第74章 流言
2024-09-20 13:48:21
作者: 一語希音
還差一刻戌時,晚晴坐在文啟殿前犯困,卻不敢打半分瞌睡。
往日這個時辰,四皇子趙寅禮早該回來了,今日不知被什麼事情耽擱了,夜風寒廖,晚晴身上一個激靈,不經意抬眼,竟對上雙眸陰鷙的四皇子大步走了回來。
晚晴立刻福身見禮,「殿下,這麼晚……可還要準備藥浴?」
趙寅禮怒目森森,仿佛沒有看見晚晴,逕自回了自己的書房,晚晴不敢跟上去,他這副樣子不是第一次了,只能候在門外聽命。
書房內,一卷畫軸在燈下徐徐展開,畫中人清婉婀娜,眉眼靈動嬌矜,堪稱絕世。
畫軸很新,卻已經有了反覆開合的痕跡,不知已被拿出來細細品鑑了多少次,怕是連趙寅禮自己都數不清了。
他看著畫,墨深的眸子帶著心疼,臉上卻滿是溫柔,「他定親了,你心裡一定不好過吧,只是無論如何,這親總是要結的,否則你怎捨得放下他,本宮又何來機會助你復仇……」
又看了好一會,趙寅禮依依不捨地收起畫,小心放好,轉身入了密道。
這一次,在密道盡頭,一個黑衣人早就恭候多時,見到趙寅禮現身,立刻躬身行禮道,「主人!」
「今日都城流言四起,墨影可是聽說了,便在此等候本宮。」
黑衣人抱拳而立,以默應是。
「殷煜珩還真是都城裡的風雲人物,這個冬日有他在,真是想靜心都辦不到。」
黑衣人聽到殷煜珩三個字,微不可查地頓了頓,卻還是沒能逃過趙寅禮的雙眼。
「怎麼,上次交手,你不是還勝過他?」
「主人,上次墨影趁人不備,且殷將軍為了護住那人分神,我才僥倖偷的半招險勝,否則或只能勉強保住性命罷了。」
「你既然主動來了,可知道接下來該如何行事?」
「墨影就是吃不准主人的心意,特來請示。按理說,正妻入府,通房之妾難免受磋磨,那位恐又會麻煩不斷。可散播流言的虞氏又是主子吩咐詳查之人,墨影蠢頓,接下來如何,還請主子示下。」
趙寅禮負手踱了兩步,眉間閃過一絲狠厲,「既然虞清蓮自作孽,那便要讓這個孽大到不可饒恕的地步才好,她不想大房主母入府,是不想交出中饋,若是讓她如意了,還怎會繼續作惡。」
黑衣人再一抱拳道,「墨影明白。」
趙寅禮又交代了幾件事情,才轉身往回走,出了機關密門,喊了書房外的晚晴進來。
「殿下,這麼晚了,奴婢伺候您歇下吧,熬得晚了,明日又該咳嗽了。」
「無礙,明早你準備著,本宮要去給太后請安,到時候,你記得看準時機,這樣說……」
——
翌日
禮部侍郎宋書安下了朝,臉色十分難看,大步疾行卻被身後江慕言喊住,「宋侍郎留步,怎麼走得這樣急,老夫年歲大了,都快跟不上了,等等……」
宋書安略微斂了不悅,作揖道,「是丞相大人,不知是有何事?」
江慕言怎會錯過任何一個針對殷煜珩的機會,畢竟他設計了毅王,如今東宮一面獨大,若是殷煜珩後宅不寧,或是可以趁機打壓一下太子一黨的氣焰。
「老夫聽聞宋侍郎的嫡妹正跟殷家議親,可昨日又聽說,毅王殿下剛搬進將軍府隔壁的王府,就出了那樣的事情,嘖嘖嘖……」
宋書安入仕得早,且一向清正嚴謹,是以禮部的差事都辦得漂亮,不過三十三便任職侍郎,算是年輕有為。
他十歲那年才得了這個嫡出的妹妹,雖然身有殘疾,卻是集萬千寵愛細心教養,一直好好護著到如今的。昨日剛收了殷煜珩的聘禮,卻傳出這樣難聽的話,換了是誰臉色都不會好看。
宋書安沉聲道,「丞相大人,很多事情還是要眼見為實,特別是如今的都城,很多流言都是帶著目的放出來的,其中的利害糾葛,宋某本不願摻和,只是事涉令妹姻緣之事,倒是不得不多想想其中深意,且如今看著丞相大人,怎覺得更加蹊蹺了呢?」
江慕言臉色暗了下來,言語中多了幾分警示的意味,「老夫只是好心提醒,宋侍郎前途無量,可要當心被人利用,人人都說宋侍郎剛正清肅,只是最在乎令妹,這才不得不防有心之人以此拿捏宋大人的軟肋啊。」
宋書安怎會信他這般好心,說到利用,負責宮中各項典儀祭禮的禮部,唯一會被他江慕言瞧得上的怕就是冊封詔書的擬定,如今皇帝立有儲君,萬一要改天換地,禮部必不可少。
「多謝丞相大人,若無其他的事,宋某先行一步。」
宋書安的冷漠倒也不稀奇,原本就是不結黨營私的孤僻性子,只是他突然答應了殷煜珩求娶親妹,倒是打了江慕言一個措手不及。
他臨出宮前,將一封手書交給了寶華殿的小太監,雲妃收到這封書信後,便起駕去了太后的寢宮。
永康殿內,雲妃意外地看見四皇子趙寅禮,不耐地掀了眼帘,「臣妾見過太后娘娘,四皇子也在呢,本宮瞧著,這氣色可是大好。」
太后笑著道,「正說著此事呢,寅禮你接著說。」
趙寅禮給雲妃行過禮後,淡淡道,「也不是旁的,就是一種北方的藥草,都城鮮有人知,若不是殷將軍從南陵帶了個奇女子回來,怕也不識得此藥的療效。說回來,寅禮倒是託了殷將軍的福。」
雲妃轉了眸子,開口道,「四皇子殿下說的可是那位被殷將軍嬌寵的南陵宮婢?」
趙寅禮一臉茫然,仿佛並不認識她口中的嬌奴是誰,身後的婢女晚晴微微抬臉,似有話要說。
雲妃洞察一切,便點了她回話,「你,你來說。」
晚晴恭敬上前,跪下回話,「回娘娘的話,每次都是奴婢為殿下取藥,倒是聽說了一些,只不過近日傳的那些話也不知真假……」
雲妃一聽,這倒不必自己開口了,眼中帶著竊喜,查看了太后臉色,提高聲音道,「吞吞吐吐作甚,太后面前,不得隱瞞!」
「是,奴婢聽聞,這個南陵來的女子不僅樣貌傾城,還通曉藥理,也不知還有什麼過人之處,便就得了殷將軍房中獨寵,說是為了她不肯娶妻,把鎮遠侯夫人和殷老太君都氣病了,也無濟於事。」
「不對呀,本宮可是聽說殷將軍要求娶宋侍郎的妹妹,怎會如你所說不肯娶妻?」
「回娘娘的話,奴婢也是聽說,說是侯夫人病重,時日無多,殷將軍為了盡孝才倉促議親。」
雲妃拿起茶杯,不急不緩地抿了口茶,不經意地說道,「唉~若他是個寵妾滅妻之徒,那豈不是滋長了朝中文臣武將爭相效仿,這怎麼是好?」
趙寅禮淡淡說道,「只不過是奴婢們聽回來的坊間傳聞,也未必是真,殷將軍為人英雄磊落,倒不像是這樣的人。」語罷,還給了晚晴個眼色。
「昨日奴婢還聽說,這毅王殿下剛搬進新王府,便與殷將軍為了那女子起了爭執……」
說到此處,晚晴悄悄抬眼去瞧雲妃臉色,事涉毅王,她面上平靜,心裡自然格外在意,一聽到毅王二字,手裡的茶一晃撒出來好多。
趙寅禮觀之,反倒輕鬆地端起茶來,小口小口地慢慢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