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所以,對不住

2024-09-20 13:41:35 作者: 蘇二十六

  笪禮愣了愣,自覺已經對可能在此時此刻出現的所有問題都能夠給許安安一個滿意的回答,這是他方才一路就考慮好的。但是許安安這個開頭,著實叫他很是措手不及:「嗯?」

  許安安話說出口也覺得自己這問題好像太過突然,但想想這不也算是對人家的關心,所謂先禮後兵正是如此,但看笪禮的反應好像覺得很是奇怪,笑了笑解釋道:「方才軍醫說你先前就已經受了傷,就是這幾日的功夫,想來都跟你在一塊兒,竟也一直也沒看出來。」

  笪禮瞭然,搖了搖頭道:「無妨,若不是軍醫方才來看,我都不記得。」

  「到底是硬氣,受了傷都不記得,佩服佩服。」許安安試圖玩笑一般的寒暄,只是說完好像還是有些尷尬,好像難免添了幾分揶揄的意思,所以這個頭開得好像不算好。故而油然而生的挫敗讓她又是沉默了一陣,低頭想了半晌所謂的問題,忽然笑了開來:「其實,我好像也不知道該問什麼。」

  笪禮蹙眉:「我以為你會有很多問題。」

  

  許安安咂了咂嘴:「嗯,我也這麼以為來著。」

  笪禮呼吸一滯。先頭甚至是期待,但聽她這麼一說,沒來由的竟覺得有些失落,面上卻還是淡淡的:「沒關係,若是現在想不起來,也可以先存著,隨時想問都好,來找我就是。」

  許安安彎起眉眼點了點頭:「我看能行。」

  這樣的許安安,是笪禮印象中的樣子,那個抱著罈子站在山寨門前,晃了晃問自己喝不喝酒的樣子,對這世上許多事情在乎又裝作不在乎。

  這讓笪禮當下覺得她應當是原諒了自己,畢竟在西境的時候,自己為了讓她能夠冷靜下來所說的那些話,如今想來著實傷人了些,而他當時並沒有別的法子。可笪禮自認往日裡並不在乎別人的原諒,哪怕現在也是這麼想的,只是看見許安安此時此刻正衝著自己笑,竟很是覺得鬆了口氣。

  「笪禮,方才我好像又拖累了你。」許安安垂著腦袋咕噥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想到黃將軍的樣子,就覺得他很是可憐。人家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先前知曉黃將軍的事情時,想過很多種理由,但無論是什麼理由都好,其實在那個時候我已經打心眼兒里的篤定他是叛變的,可事實是他並非如此,是我小人,這讓我覺得很是羞愧,故而原先在西境慷慨激昂說的那些話就好像爛在肚子裡了似的,提都不想提起來。太子殿下說每個人做事都有他們自己的理由,所以他能夠明白二殿下為什麼會那麼做,我先前不懂,但忽然就覺得好像的確是這樣。」

  笪禮不解:「可是無論如何,這個結果是他錯了。」

  「是,他錯了,我知道。」許安安點了點頭:「可是原因不重要嗎?他是為了齊國,他不是為了他自己,所以我覺得我沒什麼權利在眾人面前那樣說他,他應該被聽到心聲,我就生怕最後冤枉了他……」

  笪禮對於黃壁,全然因著赫連融的緣故很是厭惡,因而私心裡自是多了幾分固執,但聞言還是耐著性子想了想正色道:「許安安,我們不一樣,所以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這樣的不理解是因為從小到大我都只有一種想法,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做選擇,說得難聽一些,就是自私,而且我做了選擇之後就不大會改變,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我盡全力。可是你不一樣,你好像總是站在中間,擔心自己會不會有所辜負,擔心自己會不會有所偏頗,也擔心自己說錯了做錯了從而影響到別人,所以你才會不停地搖擺,不斷地猶豫。你試圖能夠理解所有人,然後再分辨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可是這原本就是跟事實相違背的,沒有人能做得到,因為所有人在闡述自己的立場時聽起來都很有道理,所以最後你還是會責怪你自己,最後你會覺得自己做什麼都是錯的。」

  「這樣不好嗎?」許安安抬頭看著笪禮的眼神很是真誠。

  笪禮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沒有權利評價別人,尤其是與我自己全然不同的,因為我也並沒有覺得我所做的事情是正確的。只是我覺得你也不必現下就要著急判定對錯,這世上的事情也並非對錯就能分辨得明白。」

  許安安哦了一聲似乎並不是很理解,但是低著頭並沒有與笪禮繼續討論下去的態勢。

  笪禮見狀,雖早已習慣沉默,但沒來由地覺得自己說得是不是不夠清楚。

  「其實那日你走了之後我仔細想了你的話,我想的確應該早些告訴你,這樣可能會有更好的法子,我們可以商量。我明明知曉你的性子很是大義,所以其實如果我早早告訴你,或許你也不會拒絕。即便拒絕了,也總歸尊重了你的意思。我自私的那個選擇,難免好像是在脅迫。我現下說這些並不是希望你能夠理解贊同,但我想告訴你的是,我自小生活的環境讓我迫不得已,我不知道該怎麼去相信任何一個人,我不能全盤托出,我必須這樣,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有人能夠騙到我。太子殿下的事情對於我來說很重要,所以我一步都錯不得。」笪禮原本希望隨著許安安提出的問題能將這次的誤會解釋清楚,但許安安的不追問讓他只能試圖用自己的法子解釋,儘管聽起來好像越說越亂:「所以……」

  所以……

  笪禮一時語塞,腦中登時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能夠說的愈發清楚。

  「所以什麼?」許安安見笪禮說到這兒之後半晌沒說話,笑眯眯的接口道:「你黏糊糊的說不出口,是想跟我道歉嗎?」

  笪禮怔愣的看了過去,見許安安這般平淡的樣子,忽然覺得這句話好像也不是那麼艱難能說出口:「嗯,所以,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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