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大結局

2024-09-20 12:36:40 作者: 折春一枝

  一個月後,

  筠州,

  正是陽光明媚的一天,孟衡沿著記憶中那條青石板路走著,她側頭看著牆上那些老舊斑駁的刻痕,一道道訴說著歲月的痕跡。

  孟衡在這裡出生,長到五歲才搬去了別的地方。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過來,帶著驚訝和欣喜,「澹悅兒?」

  淡月兒?

  孟衡聽到這個名字時,身子一僵。

  蘇淡月這個名字,自當年那件事以後給她留下了很深的陰影。

  她最怕別人把她當成是蘇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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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長一段時間,一直以為自己是蘇淡月的替身,簫琮是因為她長得像蘇淡月才會對她好,當正主回心轉意以後,她這個贗品就會被無情拋棄,就像那晚在臨安城外的湖上一樣。

  她克制住自己的不自然,想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繼續往前走。

  那個聲音的主人卻走到了孟衡的面前,又喚了一聲,「澹悅兒——」

  孟衡轉過頭來,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太婆,渾濁的雙眼含著熱淚看著她。

  孟衡被對方這樣看熟人的殷切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她看了看,四周沒有別人,遲疑地問:「您、您在叫我?」

  老婆婆點了點頭,「對啊!」

  孟衡搖頭,「可我不叫淡月兒。」

  老婆婆看著頭髮花白,身形瘦弱,但是說話還是精神矍鑠。

  「我老婆子不可能認錯人,你和你娘長得像得很!一看就是孟婉的女兒!」

  孟衡聽到她母親的名字,愣了下。

  她母親的名字是對得上的,可是她真的不叫淡月兒啊。

  「澹悅兒你不認識我了?我是你劉婆婆啊!」

  「哎呀,你們當時從這裡搬走的時候,你都五歲多了,應該記事了啊!」

  劉婆婆問道:「是不是你爹娘後來給你改名字了哇?」

  她六歲那年發過一場高燒,忘記了很多事情,或許,她從前真的有一個叫做「淡月兒」的稱呼?

  孟衡又問:「請問是哪兩個字?」

  「這我老婆子就不知道了,光聽你娘說你叫澹悅了,我家大媳婦識字,我問看看她曉不曉得你是哪兩個字?」

  「麻煩婆婆了。」

  孟衡跟著劉婆婆走到她們家,老婆婆家就在孟衡小時候住的那間院子的隔壁。

  老婆婆的大兒媳婦是秀才家的女兒,略識幾個字,當年和孟婉走得很近,知道孟衡的當時的名字是哪兩個字。

  老婆婆的大兒媳婦努力回憶了一翻,說道:「婉婉是個文化人,我當時問取的哪兩個字,她跟我說,是取的『水何澹澹』的『澹』,還有『喜悅』的『悅』。」

  水何澹澹的澹,喜悅的悅。

  澹悅……

  原來是這個澹悅。

  孟衡輕輕把這個名字呢喃出聲,腦海中閃過什麼。

  澹這個字在名字里並不常見,她這麼多年也只見過一個名字里有這個字的,而這個人恰好是她的生父——秦澹。

  澹悅,為什麼要叫澹悅?

  是因為……希望秦澹見到她會喜悅麼?

  孟衡在心中幽幽嘆息了一聲。

  阿娘啊,您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在告訴女兒,你並不怨恨秦澹麼?

  孟衡回過神來,才發現,簫琮不知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側。

  劉婆婆和她家大兒媳婦看到簫琮,都是眼睛一亮,「澹悅兒,這是你夫婿吧?」

  簫琮聞言笑得眉不見眼,立刻高高興興應下了,還非常有禮貌地向二人問好,「對,我是澹悅兒的夫君,婆婆好!嬸子好!」

  簫琮聽到了老婆婆的大兒媳說的話,知道了孟衡六歲前的還有一個名字,此刻便自如地用上了,同老婆婆一起稱呼孟衡為澹悅兒。

  孟衡甚至都沒來得及說話。

  此刻再解釋也不妥,她只好暗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斂一點。

  老婆婆忍不住誇讚簫琮,「年輕人長得又俊又有禮貌!」

  ……

  拒絕了老婆婆邀請他們進去喝杯茶再走,孟衡二人進了隔壁的院子。

  從孟衡提出要回筠州一趟時,簫琮就把這間宅子買了下來。

  這間宅子當年孟家搬走後,就賣出去了,後來輾轉幾個買家,如今的模樣,與孟衡小時候模糊的記憶中的模樣,相去甚遠。

  她母親當年從京師離開後,就是搬來了這裡,所以秦澹回宜州怎麼也找不到她母親。

  孟衡本來有點兒奇怪,她既然從前叫孟澹悅,後來為何又改成了孟衡這個名字。

  但稍微一想就知道,恐怕是因為曹益之知道了這個「澹」字取自她親生父親,不願意她叫這個名字,後來才改了的。

  她都能知道孟澹悅這個名字里的內涵和意義,曹益之一個秀才肯定也能猜出來。

  當年的小院幾乎看不出來當年的痕跡了,早已經物是人非,也沒什麼好看的。

  孟衡正要走,卻發現簫琮正站在窗邊,神色怔愣,不知在看些什麼。

  簫琮竟也有發呆的時候?

  孟衡起了幾分好奇心,走過去問:「你在看什麼?」

  孟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是院子裡那棵桃樹的樹枝上掛了一根早已經褪色的紅繩,紅繩上墜了一個小指大小的木頭兔子吊墜。

  孟衡走過去,摘下了那根褪色得幾乎看不出原本顏色的紅繩,有點不確定地說:「這個紅繩吊墜有點眼熟,這……好像是我的?」

  她輕輕感慨一句,「沒想到這麼多年它還在這兒。」

  那宅子很小,又許久沒有打掃過,孟衡和簫琮進去轉了一圈,便要回客棧了。

  簫琮自見到那根紅繩時,神色就不大對勁。

  「你怎麼了?」

  簫琮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直接開口問:「阿衡,你小時候是不是被人販子的綁走過?」

  孟衡回憶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好像……沒有。」

  簫琮抿唇,阿衡的記憶不全,她的話做不得准。

  他當年遇到的那個小女孩大概四五六歲的模樣,阿衡不記得六歲之前的很多事情,如果真的是她,她也不記得。

  當年與那個小女孩分別時,她告訴自己叫淡月。

  他並不知道是哪兩個字。

  數年後,見到了與小女孩長得有幾分相似的蘇淡月,他便下意識地以為,蘇淡月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

  他從前與蘇淡月提過,蘇淡月並未反駁,只說小時候的事情自己記不大清楚了,他就一直以為,當年那個幫助奄奄一息的他,在人販子手裡活下來的小女孩是蘇淡月。

  那個掛在桃花樹枝上的紅繩吊墜是很常見的款式,街上的貨郎基本都有賣。但是如果阿衡小時候曾經叫澹悅兒,又恰好有一個這樣的紅繩,這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簫琮一顆心怦怦直跳,如果當年的真相真是他想的那樣……

  他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不知道自己該高興,還是該懊悔。

  阿衡雖然不記得了,但是那個老婆婆他們一家或許知道,再不濟,孟家當年的鄰居那麼多,總有人知道。

  簫琮立刻便派人去查。

  ……

  榮王府的人辦事效率很高,簫琮和孟衡回客棧沒多久,簫琮讓人調查的事情就有結果了。

  孟衡五歲時的確被人販子綁走過,孟家當時花了好大的力氣、到處托關係,才把小姑娘找回來。

  找回來沒多久,或許是不信任筠州的治安,孟家一家就搬了家。

  五歲時被綁架,名字叫澹悅,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紅繩吊墜。

  甚至……簫琮仔細回想,與其說蘇淡月長得像當年救了他的那個小女孩,不如說阿衡長得更像。

  所以,根本就不是阿衡長得像蘇淡月,從始至終,都是蘇淡月長得像阿衡。

  他要找的人,一直都是阿衡。

  原來他們那麼早就認識了。

  是他蠢笨,一直將旁人認做是她。

  若他早一些找到她,她根本就不會淪落為奴。

  簫琮心口一抽一抽地疼,在孟衡推門而入的瞬間,忍不住一把抱住了孟衡。

  他抱得那樣緊,似乎恨不得將她融進他的身體裡一樣。

  「阿衡……」

  孟衡雖然不解簫琮為何如此失態,但是她能看得出來,他現在的狀態很不好,還是順從地任由他抱了。

  待到簫琮情緒平復後,才慢慢與孟衡說起當年的事情,又再次同孟衡告罪了一翻。

  或許是沒有那時候記憶的原因,孟衡說不上有多難過,只是有幾分唏噓世事弄人罷了。

  ……

  從筠州離開後,孟衡二人,先後去了她外祖父和她母親的墓地。

  在她母親墓前,還正好碰到了勇毅侯秦澹。

  孟衡如今對他的態度算不上熱切,但是也沒有當初那麼抵抗了。

  三人一同回到了京師。

  ……

  京師里發生了一件大事,

  勇毅侯找回了閨女。

  登基不久的新皇認了勇毅侯剛找回來的女兒為義姐,封昭陽郡主。

  數月後,

  昭陽郡主與榮王府世子大婚。

  大婚那日鑼鼓喧天,十里紅妝,就連宮裡的皇帝和太后娘娘都送來了賀禮,那熱鬧氣派的場景讓京中百姓津津樂道了許久。

  也有人疑惑,「勇毅侯怎麼突然冒出來個這麼大的閨女?」

  立刻有人給他解釋,「當年勇毅侯與人成了親,卻被迫與妻子和離,被老夫人逼著娶了母親族中侄女兒。」

  「這閨女啊,是上上一任妻子生的,不過被上上一任妻子帶走了,這麼多年杳無音信,最近才認回來。」

  本來當年秦澹和孟婉二人,就是光明正大成婚之後和離了的。勇毅侯自然不會允許別人對孟婉和孟衡的身份有不好的猜測。

  ……

  ……

  孟衡和簫琮二人成婚前,就把陳老頭從宣州接了過來。

  成婚沒多久,孟衡就在京師里開了一家秤鋪,陳老頭住不慣榮王府和勇毅侯府,就住在秤鋪後面的房子裡。

  秤鋪開在城北,住的都是京師的平民百姓,陳老頭沒過多久就認識了一群新的老夥伴。

  孟衡和簫琮時常會過去看看他老人家。

  不過今年去得少了。

  因為孟衡懷孕了。

  在孟衡和簫琮婚後的第三年,孟衡懷孕了。

  孟衡本來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沒想到,她竟然懷孕了。

  或許是老天憐憫她,願意再給她一個孩子吧。

  九個月後,孟衡生下了一個男孩。

  母子平安。

  簫琮一直在產房裡陪著孟衡。

  榮王自己就是個疼妻子的,自然不講究什麼血氣會衝撞了男主人的說法,簫琮更不信這些。

  孩子讓丫鬟抱出去給榮王和榮王妃瞧去了。

  簫琮一直緊緊握著孟衡的手,沒有片刻鬆開過。

  孟衡懷孕後,他看了不少醫書,知道女子生產十分兇險。

  直到孩子出來的那一瞬間,他的心才落了回去。

  他俯身,在她汗津津的額頭上溫柔落下一吻,「夫人辛苦了。」

  孟衡看見簫琮滿臉疼惜地坐在她身邊,聽到外面孩子響亮的哭聲,心裡好像被什麼柔軟的、暖烘烘的東西充滿了。

  少時母親和外祖父相繼離世,她被養父賣做丫鬟,如漂泊無依的孤蓬。

  許多年後,她和年少相愛的人在一起,有了一個圓滿的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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