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瘋魔
2024-09-20 12:34:55
作者: 折春一枝
接著,公子就要跟著往河裡跳。
陳平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
紀玄臉色鐵青,臉上表情猙獰如野獸般,厲聲呵斥陳平:「鬆開!」
「公子這河水如此湍急,萬不能往下跳呀!」陳平著急地勸說道。
紀玄見說不動他,立刻要揮匕首來斬。
陳平知道,公子親眼看見木槿姑娘在眼前跳河,公子現在已經徹底失去理智了,不能跟公子硬碰硬。
他下意識縮了手。
紀玄便立刻跳入了河流中。
可惜,紀玄並沒有在河裡看見木槿。
他不死心,又往更深處潛去。
藺河很深,河水又湍急,往深處潛無疑是自找死路。
在岸上的陳平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公子上來,他心一橫,也跟著跳了下去。
……
好一會兒以後,
湍急的河水中冒出兩個身影。
陳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紀玄從湍急的河水中脫了出來。
如果他再晚一點跳下去的話,公子恐怕就真要折在這兒了。
紀玄已經被水嗆暈過去了,陳平幫他壓出了肺里的水。
紀玄咳了幾聲,嗆醒了。
他眼睛一睜開,像失了魂似的,就又要往河裡爬,口中喃喃喚著:「阿瑾,阿瑾……」
陳平無奈,只得一掌劈暈了他。
……
回到住處,
請了大夫看過,紀玄的身體並無大礙。
天黑時,紀玄終於醒過來了。
他腦子似乎不太清醒,一睜眼就問陳平:「阿槿呢?」
他有些失神地說:「我做了個噩夢,夢見阿槿在我面前跳河了。」
仿佛還沉浸在那個可怕的噩夢中,無法平靜。
陳平默然不語。
紀玄注意到陳平低著頭不說話,聲量又提高了一些,「阿槿呢?我問你阿槿呢!阿槿怎麼不過來?」
陳平仍然緊緊閉著嘴,一句話不說。
紀玄終於意識到一個事實。
那不是夢。
阿槿真的在他面前跳河了,跳進了湍急的藺河裡。
紀玄立刻就要往外面沖。
陳平立馬跨步上前攔住他。
紀玄如暴怒的獅子,厲聲質問他,「你又要攔我嗎?你別忘了!到底誰才是主子!」
陳平見無法阻止他,只能退一步勸道:「公子您已經好歹穿幾件厚衣服,這樣出去,定然是會著涼的,您若病倒,那又有誰來找木槿姑娘呢?」
這才勸住紀玄披上外衣出去。
……
夜色里,
藺河邊火把成群,照亮了沿河兩岸,亮如白晝。
幾十上百人正在河中打撈。
雖然夏日天熱,但是晚上藺河的河邊風很大,寒風從河面上吹來,讓人不禁打了個寒噤。
一身黑色大氅的少年站在河岸邊,視線都沒離開過河面。
仿佛一尊雕塑,立在河岸邊。
在河中打撈的幾個漢子,一邊幹活,一邊嘀嘀咕咕說起閒話來。
河水聲嘩啦嘩啦,完全掩蓋了他們的說話聲。
那漢子嘀嘀咕咕,「這藺河這麼深,水流這麼急,怎麼可能撈得起來?早都被沖跑了!」
「有銀子賺,你就趕緊干吧!你上哪兒找這麼大方的主顧?咱拿錢幹活,管他撈不撈得起來呢!」
「聽說跳下去的是個姑娘。」漢子擠眉弄眼,有點八卦地問,「你說跳下去的姑娘,跟這岸上站的這富家公子哥是什麼關係?」
「還能是什麼關係?無非男男女女那些關係咯!」
漢子嘆了一口氣,「不過你說,這些有錢人可真是的,穿金戴銀、錦衣玉食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要去跳河!」
漢子嘖嘖幾聲,「跳河之前,把銀子給我多好啊!」
「銀子你如今不正在掙著麼!「
幾個漢子又笑開了。
「別說,這公子哥出手真是大方!可惜,註定要失望咯!從沒聽說過,有人跳了藺河還能活著回來的!」
幾個漢子不無感慨。
……
已近破曉,
天邊隱隱泛起魚肚白,
陳平走了過來,擔憂地看向紀玄,「公子,天快亮了,您回去休息一會兒吧,在這兒站了一夜了。」
紀玄表情仍然冷冰冰的,「不必。」
陳平見紀玄面色不虞,不敢再勸下去,便又退至一邊。
……
紀玄帶著人在河裡撈了三天三夜,從木槿掉下去的位置起,沿河找了很遠。
可惜,還是沒有找到人。
最終,紀玄身體挺不住,直直倒在了河岸邊。
眼前黑暗下來,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刻,
他模糊看見陳平神情急切,一臉擔憂地朝他跑過來,「公子!」
「公子!」
……
待紀玄再醒過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丹楓院的床上了。
他面色蒼白,身形瘦削,短短几日,從前的腰帶就已經鬆了許多。
陳平端著藥進來,看見紀玄虛弱地躺在床上,往日裡生龍活虎的公子,如今卻成了這幅樣子,陳平不由得心中有些發酸。
他知道公子有多在乎木槿姑娘,如今木槿姑娘跳了河,公子一時無法接受,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紀玄病了,病得極重。
胡氏知道紀玄病了,來看過一回。
她見紀玄如此頹廢,對著紀玄大吵了一架,可是紀玄卻沒有半點反應,沒有像往日裡那樣頂撞胡氏。
胡氏罵了紀玄,知道紀玄如此頹廢是因為木槿死了,她便又罵木槿看著老實,沒想到卻是個禍害,罵到最後,連紀海和紀海在任上養的小妾也罵了一頓。
但紀玄從始至終一絲回應也無,胡氏也覺得頗為沒勁,便哭著罵著,又帶著身邊烏泱泱的下人走了。
蘇淡月也來看過一回。
紀玄躺在病床上,讓陳平去回絕了她。
他現在不想看見她。
一看到她,他就會想起,木槿到底是因為什麼,才會那樣決絕地跳了藺河。
是因為,他在那晚千鈞一髮之際,選擇救蘇淡月,而害得木槿被賊匪推下了船,害木槿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
每每深夜,
紀玄總是輾轉難眠。
他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著過了。
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會浮現出木槿那天從他面前跳下藺河的場景。
她那麼決絕,甚至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她膽子那么小的人,怎麼敢跳河呢?
藺河那麼高,河水那樣的湍急,她從前連只貓兒狗兒都害怕的人,她哪裡來的膽子,敢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呢?
那天下午,她對他笑,他就應該察覺到她狀態不對勁的,而不是狂妄地以為,她終於好了。
她沒好,她的情況甚至變得更差了。
她恨他,也恨她自己,所以她選擇用這樣決絕的方式死在他面前。
想到這裡,紀玄突然吐出一口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