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縱火者

2024-09-20 12:28:54 作者: 折春一枝

  這批刺客大概同上次追殺他的一樣,是楚家手底下的人。

  楚家……

  他腦中白光一閃。

  他忽然想起了李覓萇上次組的那個酒局,那個坐在角落裡的奇怪的男人——

  臨安知府楚正豐的侄子。

  那晚,那個一身玄衣的男人一直在觀察他,甚至有意無意地同李覓萇聯合起來試探他。

  他有種直覺,今晚的刺客,同那個男人脫不了干係。

  

  那晚他們沒試探出他是否受傷,亦沒試探出他的武功深淺,所以便布下了今晚這場刺殺,想要看看他的功夫如何,是不是之前那個人。

  今晚他裝的沒有缺漏,又豁出去這麼大的代價,受了這麼重的傷,那幾個刺客回去如實復命,應該能讓那些人暫時打消對他的懷疑了。

  紀玄靠在軟枕上,長舒一口氣。

  不過,那些人怎麼這麼巧地選在了今晚,他一個人在祠堂,他們便直奔祠堂而來?

  是知道了章家父子下午剛上門,猜到了他必定會被罰跪祠堂?還是說……

  他們在紀府有內奸?

  若是前者,倒也罷了。

  若是後者,那他今後行事,必須要更加小心才是。

  紀玄因為身上的傷,痛的睡不著。

  渾渾噩噩想了許多。

  終於,痛暈過去了。

  .

  紀玄第二日醒過來時,已經日上中天了。

  他沒拉床幔,剛睜開眼睛,就被強烈的日光刺得,又閉上了。

  緩了好一陣,才適應這強光。

  他傷了右邊胳膊,洗漱吃飯都十分困難。

  紀玄並不習慣別人餵飯,隨便吃了點東西,便煩躁地擺擺手,讓人撤了。

  「把木槿叫過來。」

  「木槿?」

  阿吉愣了一下。

  這不是住在西南角那偏遠的犄角旮旯里那位嗎?

  公子突然叫她做什麼?

  阿吉想入神了,站著沒動。

  紀玄抬頭看他,神色顯然不虞,「有什麼問題?」

  「沒問題,沒問題,小的這就去叫!」

  阿吉連忙出去了。

  木槿正蹲在水池邊洗衣服,就見紀玄身邊的那個小廝過來,請她去紀玄那兒。

  她跟著阿吉進來的時候,紀玄正坐在墊著厚厚軟墊的寬大花梨木靠背椅上。

  他手裡拿著一本書,顯然沒什麼興致看,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呵欠。

  木槿覺得有點稀奇,五公子竟也會主動看起書來?

  五公子向來是個在屋子裡待不住的性子,受了傷不能出門,恐是要憋壞了。

  阿吉道:「公子,人已帶到。」

  「好了,你出去吧。」紀玄放下書,擺了擺手。

  木槿站在離紀玄兩三步遠的地方,正要向紀玄恭恭敬敬行李請安。

  紀玄忽然道:「站那麼遠做什麼?難不成我會吃了你?」

  木槿:「……」

  她往前挪了小小的兩步,站到了離紀玄一步遠的地方。

  「再往前走。」紀玄命令道。

  木槿又往前挪了一點。

  「坐。」

  木槿驚訝抬頭。

  五公子竟然會主動讓她坐下,而且還是坐在他旁邊?

  這短促的一個字,聽不出來他是什麼態度,像是命令,又似乎不是。

  無論五公子是什麼意思,她還是謹慎恭敬些的好。

  以免出錯。

  她連忙慌亂地推辭,「公子,這不合禮數,奴婢怎敢與公子同坐……」

  「坐下。」紀玄打斷道。

  木槿閉上嘴,只得乖乖坐下。

  「你有什麼不敢的?」紀玄嗤笑一聲。

  木槿抬頭,不解其意。

  他挑眉看她,壓低聲音道:「你都敢放火燒祠堂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木槿臉色一瞬間慘白如紙。

  他、他知道了。

  他知道第二次燃起來的火是她放的。

  不行,她絕對不能承認。

  這可是重罪。

  會要了她的命的罪。

  她僵著臉,勉強笑了下,想拿紀玄昨夜對外的說辭糊弄過去。

  「那火不是刺客放的麼?」

  紀玄支著下巴,悠閒地看著她。

  顯然是不接受她這幅場面上的說辭。

  並且,擺明了是對她的回答不滿意。

  紀玄昨夜就在祠堂,那把火他當然清楚,不是刺客放的。

  她如此說,根本就沒有意義。

  木槿只好硬著頭皮道:「公子誤會了,昨夜的火是那人沒有徹底撲滅,火星子點燃了帘子,復又燃起來的。」

  她語氣雖然怯生生的,但還是在堅決否認:「不、不是奴婢放的。」

  紀玄輕笑了一聲,「這個理由倒是編的好。」

  非要逼她承認嗎?

  木槿快哭了,「真的不是奴婢放的,公子饒了奴婢吧。」

  一個下人,竟敢燒了主子府上的祠堂,她有九條命都不夠賠的!

  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她絕對會被活生生打死的!

  那麼多的祖宗牌位,她昨夜回去,都做了一宿噩夢,生怕紀家的祖先找上門來。

  「好好好,不是你放的,是我放的總行了吧。」

  紀玄見她怕成這樣,終於不逗她了。

  「是刺客放的。」木槿低低道。

  放火燒祠堂這種事情落在她頭上,會要了她的命,落在五公子頭上,也會叫五公子背上不敬先祖的罵名。

  世人重孝道,這樣嚴重的罵名,對五公子日後的前途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

  紀玄倒沒木槿這般嚴肅,甚至有玩笑的心思。

  他笑了一聲,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道:「也行。」

  他見她對此事避之不及,怕成這樣,又覺得有趣。

  「過去一夜了,你現在都怕成這樣,昨晚是哪來的膽子?」

  這一次,她沒再推脫不答。

  木槿搖了搖頭,低聲回答道:「奴婢自己也不知道。」

  紀玄笑了。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木槿的手上。

  她手腕雪白的皮膚上,突兀地存在著一塊疤,上面敷著厚厚一層烏漆墨黑的藥。

  他臉色一變,問道:「你手怎麼了?」

  「昨夜……昨夜不小心燒傷了。」木槿低聲答道。

  她本想回答昨夜放火時燒傷的。

  話到嘴邊時,她又反應過來,這話一說,豈不是就承認了,昨晚祠堂的那場火是她放的了麼?

  於是,她便囫圇將這一段蓋過去了。

  紀玄哪裡會注意這些細節,他此時一心都落在了她手腕處的傷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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