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流光番外（上）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題記》

  ——

  我是華陽玉氏宗家府上的家生奴婢，自幼和宗家這一代的嫡出小娘子玉嬈錦一塊兒長大。

  我的父親是玉府上的馬車夫，母親是大夫人，也就是玉嬈錦親生母親身邊的陪嫁奴婢。

  

  玉氏宗家這一輩只有玉嬈錦這麼一個小女娘，是以在府里陪伴她的時候，不需要區分什麼別的人，我都只需要稱呼她為小娘子。

  這樣的情況，讓我和玉嬈錦之間多了幾分親密的友情，多數時候，比起她貼身伺候的女婢身份，我更像是她的一個朋友。

  她讀書時，我陪她一塊讀書，是以我作為奴婢，也粗通文墨，若是去考科舉，考個秀才是沒問題的。

  她玩耍時，我陪她一塊兒玩耍，玩累了甚至就一塊兒睡了，沒什麼特別嚴格的主子和奴婢的區別。

  玉嬈錦小時候長得並不好看，總之就是讓人看不出是美人坯子的模樣，土裡土氣，還黑黑瘦瘦的，大夫人知道這一點，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來日裡因為容貌過於自卑，便督促她嚴加閱讀學習。

  我呢，自然也陪著玉嬈錦。

  玉嬈錦長到六歲的時候，這天，玉府設宴，邀請從帝京來的客人。

  魏侯世子一家以及世孫的玩伴。

  我躲在大堂後面的屏風後面，偷看著這些客人。

  世孫是魏子伋，玩伴便是寧家不受寵的庶子寧紹清。

  寧家和玉家一樣，都是公家，只可惜在陛下登基坐穩帝位後便開始打擊公家，現在的地位已經是大不如前了。

  華陽玉氏一族是最先被打擊的梯隊，現在只能在閩地老家盤踞。魏侯世子此舉，意在幫他們一把，勾起當今聖上權力制衡的招數，讓玉家重回帝京。

  不過當時的我才不在意這些，我看到那兩個男孩兒，立即跑回玉嬈錦的房間，去告訴正在看書的她，家裡來了兩個特別好看的男孩兒。

  玉嬈錦聞言激動了那麼一下下她瞧著我繪聲繪色的模樣，懷疑地道：「當真那麼好看？會不會是你男孩兒見得太少了。」

  「小娘子這說的哪裡話！搞得好像你就見過很多似的！」

  玉嬈錦想了想，還是決定換套襯膚色的衣服，雖然大人們不關注這個。我跟她一塊兒忙手忙腳了好一會兒，雖然很累但是還蠻開心的。

  後來，我才知道，這兩個小男孩兒，是這個世界上，對我們主僕倆最好的男人。

  玉嬈錦也給我套了件漂亮的衣服，小時候的我，長相是比她更討喜的，但她並不因此欺負我。

  我們兩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到前廳，看著前廳大人們還在說話，那兩個小孩兒已經不見了。

  「去哪兒了啊？」我正疑惑著，肩膀冷不丁被人拍了一下。

  「你們兩個，是在找我們嗎？」

  我和玉嬈錦同時扭頭，就看到那兩個小男孩兒，一前一後看著自己。

  魏子伋一身藍衣，帶著些溫潤的書卷氣，為人是一團和氣的，但眼神里卻有睥睨疆土、鮮衣怒馬的意氣風發，是一位十足霸氣的貴胄公子。

  寧紹清一身淺淡的白衣，倔強清冷，是俊到心坎上的纖細少年，帶著些冷峻憂鬱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兩人風格明顯，玉嬈錦看愣了幾秒鐘，隨即戳了戳我的胳膊，小小聲地道。

  「你說的不錯誒，確實長得不錯喲～」

  魏子伋朝玉嬈錦笑了笑，主動搭話，道：「聽爹爹說，玉家家主只有一個女兒，是嫡出的，想必是你吧？」

  「是我。」玉嬈錦點了點頭。

  魏子伋自來熟一般地拉起了玉嬈錦的手腕，朝外走去，邊走邊道：「大人在這裡聊要事，我們做小孩兒的還是出去玩吧免得打擾到他們。」

  「嗯嗯。」

  我跟在背後，能夠看得到，玉嬈錦臉上那一抹可疑的紅暈。

  寧紹清也沉默的跟在魏子伋的身後，當時的我在想，他應該是一個不愛說話的男孩子。

  到了外面花園裡，魏子伋鬆開了玉嬈錦的手，並繼續道：「多有得罪，還沒問你的名字。」

  「嬈錦，玉嬈錦。」玉嬈錦頗有些緊張。

  「我叫魏子伋。」魏子伋似乎感覺到了玉嬈錦的緊張，笑的越發溫柔和氣，「這是我的朋友，寧紹清。我可以叫你小錦嗎？」

  「可以！可以的！這是我的朋友，她叫流光！」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倒是個不錯的好名字。」

  「雖然有這句詞，但我給她起這名字，是出自范成大的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不是那個詞哦！」

  我看到魏子伋挑了挑眉，隨即和玉嬈錦愉快地聊了起來。

  玉嬈錦高興，我替她高興，這樣就夠了。

  這場宴會過後，玉嬈錦就要跟隨著父母親往帝京去了，我及父母自然也在陪同之列。

  後來，我的父親和母親在大夫人去世後也因病去世了，是以這個世界上，我僅剩的可以稱之為親人的人，就只有玉嬈錦了。

  到了帝京，我們宅邸和魏侯府僅有一牆之隔，是十足十的鄰居，自然而然的，我們兩家的孩子，進一步熟絡起來。

  唯一讓我疑惑的就是，寧紹清從來沒有回過自己的府邸，反而一直都在魏府，就好像是寄住在這裡一樣。

  於是我找了個機會，主動問及這個敏感的話題。

  寧紹清依舊是淡淡的，望著前面魏子伋和玉嬈錦一塊兒玩鞦韆樂呵呵的場景，平靜地道。

  「我是寧家一個可有可無的庶子，他們並不管我住在哪裡，就是死了也無所謂。」

  我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哦了一下，覺得到時候問玉嬈錦叫她問魏子伋或許能知道的更多還能不傷寧紹清自尊吧！

  「本來我們家小娘子沒來之前，魏公子總是和你在一起的，形影不離。現在她來了倒是搶了你和魏公子一塊兒讀書習武的時間……」我趕緊扯開了話題。

  寧紹清抬了抬眼皮：「你不必如此，沒什麼避諱的，你如果想聽，我就告訴你，只是故事有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