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眾神血祭

  瀛洲，平安京。

  平安京之外的戰場上遍地屍骸，大量的低階鬼物遊蕩於戰場之上搜尋屍體，而人族一方的修行者們也組成小隊，處理著戰場之上並未徹底死去的鬼物。

  一條無形的線將戰場分割，雙方之間涇渭分明。

  十日之前爆發的戰爭，黃泉與高天原之間的實力差距並不大。

  除了最開始一段時間黃泉大軍降臨讓高天原眾神疲於應付之外，其餘時間裡眾神尚且能夠藉助高天原的地利勉強堅持下去。

  這樣的戰場一直持續了數日時間，而隨著籠罩整座戰場的黃泉支流投影突然消失，戰局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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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泉之中幾尊合道鬼神無法弄清黃泉比良坂內發生了什麼，只得暫時放下了一口氣攻入平安京的想法，將絕大部分的兵力退守平安京外數座鬼城。

  平安京也終於迎來了喘息的機會，而在各大神社的宣傳之下，不少人更是將黃泉鬼物的暫時撤軍當成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

  但在平安京上方的眾神之國高天原內，伊邪那岐、伊邪那美的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

  「黃泉那群蠢貨到底在幹什麼？」

  主神殿內，伊邪那岐發出忿怒的咆哮在神殿裡來回踱步。

  整座神殿之內，只有伊邪那岐與另一位身穿黑衣宛若長夜般幽寂的女神，她正是伊邪那美。

  面對伊邪那岐憤怒的質問，伊邪那美神情漠然道：

  「不止是黃泉比良坂，在平安京之外的各大城池也都出現了黃泉大軍的入侵。

  但是眾多修行者在那位無上道子的幫助下突破煉神之境，再加上幾位上神往返各大戰場鎮壓鬼王，阻擋了黃泉大軍第一波的攻勢。

  隨後無上道子親自出手，再次覆滅上百座戰場的黃泉鬼物，除平安京之外整個瀛洲已經沒有了黃泉鬼物。」

  「平安京戰場上黃泉投影的消失，很有可能是那位無上道子的手筆。

  他趁著黃泉鬼物傾巢而出，已經踏足了黃泉比良坂內，想一勞永逸結束掉這一場戰爭。」

  伊邪那岐雙眼一凝，毫不猶豫地反駁道：

  「不可能！」

  「根據上一次傳回的消息，黃泉比良坂內有四位鬼仙坐鎮，生死判官也即將完成降臨。

  四位鬼仙一位天仙，這樣的實力都夠橫推巔峰時期的高天原了，無上道子不過煉虛之境，如何能夠與之對抗？」

  伊邪那美眉頭微皺，她也不太相信沈淵能有這樣的實力，但通過瀛洲外圍眾多城池的種種布局來看，這樣的猜測反而更加接近真相。

  「可恨十殿閻羅對我們並不放心，封鎖了絕大多數的消息，只有生死判官才知道我們的具體信息。

  若是那些鬼仙、合道鬼神也知曉我們的身份，也就不會弄出這一場烏龍了。」

  「不管此事真相究竟如何，無上道子終究是一個不可忽視的意外因素，此次沒有任何前兆的戰爭便是其證明，我們必須要早作打算。」

  兩位身份尊貴的高天原主神對視一眼，最終還是伊邪那美開口道：

  「提前發動吧！」

  伊邪那岐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並未立即開口反駁，只是疑問道：

  「計劃之中的血祭並沒有出現，若是提前降生是否會有影響？」

  伊邪那美一直淡漠的面容上終於有了變化，紫唇輕輕勾起一抹妖異的弧度，美麗的雙目之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身為吾等信徒，是時候該為神祇獻身了！」

  隱秘的諭令悄然從主神殿中降下，在這夜幕之中，平安京內上千萬的信徒們皆聽到了來自神的諭令。

  他們走出家門，匯聚在一座座神社之中。

  這其中有勉強維持生機的窮苦貧民、有出身高貴的王公貴族、有實力不凡的修行者。

  無論他們有著怎樣的身份，在此時的神社之中，皆目光狂熱注視著那被神官們所祭祀的雕像。

  黃泉比良坂之主、執掌死亡的主神——伊邪那美！

  一座神社之中，眾多神官高傲地俯視著下方的普通民眾、王公貴族，眼中露出毫不掩飾的輕蔑。

  「他們好像被圈養的豬玀！」

  一個神官突然輕聲開口，隨後立刻引起了一眾神官們的低聲鬨笑。

  沒有任何人覺得這位神官的發言有什麼問題，在他們眼中這些需要神祇庇護的普通人，與作為近神侍者的神官已經是兩個階層的存在。

  「黃泉平定之後，我們將飛升入高天原之內常伴眾神左右，這些豬玀只配淪為我們的奴隸。」

  「我們的後代，也將統治這些豬玀！」

  年輕神官們的議論聲響起，這一次高天原眾神的大勝，已經讓眾神官們開始暢想未來。

  只有幾位老資歷神官疑惑地注視著下方越來越多的信眾，忍不住疑惑道：

  「伊邪那岐主神深夜降下神諭開啟祭祀，而祭祀的對象居然還是那位伊邪那美主神，這似乎有些不符合過往的祭祀」

  「我等只需遵從主神的神諭便是。」

  「說不定今日的祭祀，就是為了平定黃泉禍亂做準備，畢竟平安京周邊很多城池都已經徹底解決了黃泉禍亂，也該輪到平安京了。」

  就在眾多議論聲中，天穹之上一道道紅芒悄然落下，降臨在了平安京內各大神社的神像之上。

  伊邪那美神像閉合的雙眼緩緩睜開，整座神像好似活過來一般。

  如此景象，立刻讓所有神官大驚失色，連忙跪倒在台階之上齊聲高呼道：

  「恭迎伊邪那美主神降臨！」

  伊邪那美目光掃過在場的十餘位神官，幽幽的聲音在空曠夜空之中響起。

  「吾要舉行一場盛大的祭祀，需要最為虔誠的信徒獻上一切，汝等可是吾之信徒？」

  眾多神官立刻面露驚喜之色道：

  「啟稟伊邪那美尊，我等皆是您最為虔誠的信徒！」

  「好！」讚賞的聲音從伊邪那美口中響起，那一雙宛若深邃夜空的妖異眼眸掃視過諸位神官。

  「你們自裁吧！」

  眾神官驚喜的笑容徹底僵在了臉上。

  他們茫然地注視著伊邪那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神諭。

  瀛洲自靈氣潮汐開始，已經經歷了數次權力更替，原本皇室、權貴所掌握的權力隨著眾神的甦醒轉移到了神官巫女身上。

  在場的眾人說是神祇信徒，其本質不過是替代皇室、權貴的另一個既得利益階級。

  甚至大多數的神官，都是由瀛洲老牌貴族所擔任，只不過披上了一層神權的皮罷了。

  或許曾經的瀛洲有真正願意為神祇獻上生命的虔誠信徒，但眼下這一個新興的貴族階級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

  「吾主，我們」

  有老資歷的大神官想要開口反駁，但下一刻伊邪那美的目光便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你們不是願意為了信仰獻上一切嗎？

  現在竟然猶豫，莫非你們對我的信仰並不虔誠？」

  輕柔的話語如細雨無聲滴落眾人心頭，瘋狂的念頭驟然從神官心底升起。

  「為伊邪那美尊獻上忠誠！」

  一位神官發出瘋狂的嘶吼，從懷中拿出一柄匕首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鮮血噴灑在身旁幾位神官臉上，但這些神官卻也都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紛紛拿出匕首高聲呼喊。

  「為伊邪那美尊獻上忠誠！」

  這些視普通貧民為豬玀的神官，在伊邪那美的注視之下割開了自己的喉嚨，一具具屍骸堆砌在祭台的周圍。

  這樣的事情不止發生在一座神社之中，整個平安京數百座神社之內，所有的神官巫女皆在這場祭祀之下身死。

  一點點鮮血染紅了神像那一套精緻的長裙，美麗的女神笑容愈發妖異。

  而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伊邪那美神像上原本平坦的小腹漸漸隆起一絲弧度。

  當暗中隱藏的牛頭察覺到平安京之中的異樣時，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個小時。

  他被沈淵命令監視伊邪那岐、伊邪那美的動向，若是在一片混亂的戰場之中，他自然能夠藉助黃泉鬼物的氣息隨意隱藏。

  但黃泉鬼物的主動撤軍讓牛頭始料未及，沒有了黃泉鬼物的遮掩，若是太過接近平安京很有可能被伊邪那岐發現。

  於是他一直停留在平安京之外，注視高天原眾神的動向。

  伊邪那美大規模神降他也注意到了，但不清楚其目的難以深入平安京貿然探查。

  直到察覺平安京內出現大規模血祭之後，牛頭才意識到伊邪那岐、伊邪那美終於決定出手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此刻的牛頭決定自然不再隱藏，一尊牛首人身的高大神祇出現在了平安京之外。

  他大步踏入平安京，試圖制止那正在進行的血祭。

  「此路不通！」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神光落下宛若世界屏障隔絕了牛頭的前路。

  在高天之上伊邪那岐身穿神衣俯視著牛頭，在伊邪那岐周身，數十位煉虛神祇嚴陣以待地望著牛頭。

  牛頭眉頭微皺：「你們這是何意？」

  伊邪那岐不卑不亢道：「平安京乃我高天原統御之地，還請上神暫且離去。」

  「所謂的高天原統御，難道就是血祭蒼生？」

  「此乃我瀛洲私事，上神恐怕無權干涉。」

  不止是伊邪那岐，就連伊邪那岐背後的數十位神祇也對於這一場血祭視若無物。

  這些神祇並不知曉伊邪那岐、伊邪那美早已與黃泉鬼物有所聯繫，他們支持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也只是理所應當認為人類是眾神圈養的豬玀，生殺予奪任憑眾神意志。

  所謂的血祭雖然有傷天和，但這也是眾神在行使自己的權柄，容不得外人插手。

  「狂妄至極！」

  牛頭面露怒容，在數百里之外三個身影緩緩從虛空中走出。

  豹尾、黑白無常三位羅酆六天之神，早在平定瀛洲外圍諸城動亂之時，便與牛頭暗中匯合。

  周身氣機相連，幽冥界域在四位羅酆六天之神周身展開。

  豹尾、黑白無常三人破入合道之境，牛頭已然突破合道，可眼下失去了黃泉支流遮掩天機，讓他無法更進一步踏入鬼仙，只能停留在合道巔峰。

  「我早就想領教一下高天原眾神的神通。」

  天穹崩裂，雷霆、火焰、風暴衍化無窮天災傾瀉而出。

  大地之上，四位羅酆六天之神手捏印訣，一座宏偉之極的城池跨越數十萬里降臨於此。

  城門上方的牌匾，赫然寫著三個大字。

  酆都城！

  震天轟鳴之聲傳遍整座平安京，但這座城池卻毫無反應，所有人都圍在數百座神社周圍注視著那一尊伊邪那美的神像。

  高天原之內，伊邪那美悄然離開了神殿，緩步走向了高天原最為核心之地。

  此刻她的小腹已經高高隆起，與平安京之中的詭異神像如出一轍。

  伊邪那美輕撫著小腹，臉上露出了母性的光輝輕聲低語道：

  「別急，就快到了。」

  越過一座座奢華的宮殿，伊邪那美終於來到了天照神宮之前，這一座巨大的宮殿將小半棵神樹容納其中，其規模恢弘無比。

  這裡是天照所居住的神宮，亦是整個高天原最為核心之地。

  就在伊邪那美靠近的第一時間，宮殿周圍升起了道道金光演化無數璀璨無比的神文，宛若大日光輝將她阻擋在宮殿之外。

  然而伊邪那美只是輕撫隆起的小腹，那些神文卻在頃刻間退散。

  沒有任何阻礙，伊邪那美緩步踏入了神宮之位。

  進入天照神宮的第一眼，伊邪那美便看到了在神殿最上方那一張由神樹藤蔓編織的王座，通體如黃金鑄就沉澱著令人心悸的道韻。

  而在王座周圍，則是存放著一些陳舊的器具。

  鐮刀、鋤頭.甚至還有一間破舊的小木屋，似乎與整座神殿格格不入。

  沒有在那些器具上停留半分，伊邪那美目光望向了神宮的穹頂之上。

  神樹的主幹支撐著整座天照神宮，樹木繁茂枝條如蛛網蔓延至穹頂的每一個角落，遍布穹頂的樹葉灑下周天星辰之光。

  唯有其中一根不起眼的枝條上，懸掛著兩顆不起眼的果實。

  一顆橘黃如朝陽。

  一顆冰藍如圓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