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瀛洲無月

  高天原之中的大神，要麼是伊邪那岐、伊邪那美的子嗣後代，擁有高貴的主神血脈。

  要麼本體特殊，被天照大御神敕封為神祇。

  要麼是民間傳說日積月累之下，匯聚信仰而成就的神祇。

  但在諸位大神之中，稻荷神御饌津卻是非常特殊的一位。

  她沒有高貴的血脈、其前身本體也只是一隻普通的小狐狸，能夠成為大神還是依靠天照幫助傳播民間信仰登臨神位。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稻荷神御饌津似乎都配不上這大神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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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靠著天照的青睞，稻荷神一度登頂大神巔峰，距離主神之位也僅有一步之遙，這讓很多自詡高貴的神祇大為懊惱。

  關於稻荷神御饌津的傳言一直爭論不休，但惟有御饌津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夠得到天照的青睞，都是因為她還是懵懂無知野獸的時候，曾與誕生於神樹之上的天照一同成長。

  儘管那時她尚未開智，擁有的記憶也只是一些零星片段，只是記得一尊模糊的人影開墾稻田，種下一棵孕育大日的神樹。

  可就是因為這一點連御饌津自己都不清楚的因果情份，得以讓天照對她青睞有加，甚至一度快要將她推上主神階位。

  在天照主宰高天原時，與天照之間的因果情分是最強大的護身符，縱使伊邪那岐、伊邪那美都需要對其禮讓三分。

  可隨著天照突然陷入了閉關之中，這一點因果情分反而讓稻荷神御饌津成為了伊邪那岐的眼中釘、肉中刺。

  伊邪那岐幾次三番想要尋找御饌津的麻煩，都被御饌津暗中化解，但其本身所掌控的民間信仰卻被伊邪那岐暗中奪取，差點讓她跌落大神階位。

  御饌津本以為自己退讓至此，足以讓伊邪那岐暫時放棄針對自己的想法，直到後來她才意識到自己想法的天真。

  建御雷神觸怒沈淵，伊邪那岐藉機定下御饌津的罪責，甚至想要殺死御饌津來引起其他神祇對於沈淵的憤怒。

  若非沈淵看穿了伊邪那岐的心思，主動救下了御饌津，恐怕她此刻已經魂歸地府了。

  此次之後，御饌津徹底失去了退讓的心思，她清楚地意識到有天照這一層關係在，伊邪那岐遲早會再次找麻煩。

  她日夜守在天照的神殿之前，想要等候天照出關，並順便躲避伊邪那岐可能帶來的麻煩。

  這幾個月里，御饌津不斷嘗試呼喚神殿之內的天照，卻始終一無所獲，這讓她漸漸感受到了一絲絕望。

  她明白伊邪那岐必然知曉一部分天照閉關的內幕，否則伊邪那岐絕對不會暴露自己的不臣之心。

  御饌津開始轉換思路，她想到了之前與伊邪那岐處於敵對的沈淵，決定向沈淵尋求幫助。

  不過伊邪那岐早已派遣眾神盯著沈淵居住之地，貿然聯繫只會給伊邪那岐留下把柄。

  直到今天，建御雷神與白無常在祈木城中發生衝突，引起了高天原眾神的關注。

  建御雷神的親兄弟，被尊稱為火神的加具土甚至主張與四位上神開啟大戰，卻遭到了另一批神祇的制止。

  高天原因為這一場短暫的交鋒陷入到了混亂之中，御饌津意識到有機可乘，於是暗中將本體偷渡到現世之中，顯化白狐之身前來與沈淵商議合作之事。

  可當御饌津踏入落雲觀主殿這一刻，眼前白衣如仙的身影突然與她記憶之中那個種下神樹的模糊身影相重合。

  劇烈的熟悉感以及那隱約可見的厚重因果，都讓御饌津意識到了眼前這位正是那位挽救瀛洲於危難之中，親自敕封天照大御神的眾神之父。

  驚喜交加之下，御饌津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以本體向著沈淵頂禮膜拜。

  沈淵有些意外地瞥了一眼匍匐於地面的御饌津。

  本以為這一隻萬載之前的小白狐應該不記得，沒想到對方居然殘留著幾分未開智前的記憶。

  「你居然記得。」

  短短几個字，便是已經默認了御饌津心中的猜想。

  哪怕早已有所猜測，可在沈淵親口承認之時，御饌津心中還是忍不住掀起驚濤駭浪。

  之前野呂麻衣稱呼沈淵為眾神之父，高天原眾神也只是認為這是野呂麻衣錯會了天照神諭的真正意義。

  現在想來，那位登臨天仙之境的天照大御神必然是已經料到了這位眾神之父會駕臨瀛洲，所以借著安撫人心的幌子主動降下神諭。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這一舉動成功誤導了伊邪那岐主神。

  唯有曾親眼見過眾神之父的御饌津，才能判斷其中的真假。

  心潮澎湃之下，御饌津忍不住開口道：

  「小神之前有眼不識泰山，未能認出眾神之父，以至於差點冒犯了冕下，還請冕下責罰！」

  「起來吧。」

  沈淵毫不在意地揮了揮手。

  御饌津口銜稻穗，恭敬起身。

  「你此番前來，只是為了向我膜拜？」

  御饌津狐臉上露出了幾分人性化的窘迫道：

  「小神此次前來，其實是有事想求道子閣下。

  只是剛剛進門之後，才突然明白過來道子閣下便是眾神之父，失了幾分禮儀。」

  御饌津身為天照一系的大神，不斷遭受伊邪那岐的打壓，她心中想法沈淵自然清楚。

  不過沈淵也沒有在意御饌津那點小心思，他剛好也需要從御饌津這位大神口中了解一些高天原的內幕。

  「可是關於伊邪那岐之事？」

  「冕下料事如神！」

  「天照大御神於萬載之前登臨神位執掌瀛洲天地，而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則是在瀛洲融入玄黃界時所誕生。

  大御神感念其應運大勢而生，於是將二者敕封為神祇。

  天照大御神不問世事坐鎮高天原，世俗之事都是由伊邪那岐、伊邪那美兩位主神所管轄，其誕生的眾多子嗣神祇也在瀛洲神系之中擔任重要神職。」

  說到這裡，御饌津眼中閃過一絲憤恨。

  「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一直以來都對天照大御神尊敬有加，直到這一次靈氣潮汐回歸，黃泉支流跨界而來在平安京現世。

  天照大御神為了驅逐黃泉支流，硬抗天地反噬強行離開高天原出手，最終導致其身受重傷不得不閉關修養。

  自天照大御神閉關之後，伊邪那岐、伊邪那美逐漸開始暴露本性。

  先是藉助天照大御神神諭削弱伊勢神宮，隨後調遣親近大御神的神祇深入黃泉戰場送死，最後連我都差點難逃其毒手。

  眼下伊邪那岐主神已經收攬了海量信仰，再加上暫代高天原之主的神位，只待契機一到便可登臨仙境。

  小神懇請偉大的眾神之父出手，剷除伊邪那岐這等亂臣賊子！」

  御饌津言辭誠懇，講述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但沈淵卻並未在第一時間應下。

  他自然有滅殺高天原眾神的實力，但陰曹地府未定，就連天照閉關也是疑點重重，現在還遠遠不是動手的時候。

  沈淵只是反問道：

  「天照當真是因為在天地壓制下強行出手，而遭受重創閉關？」

  御饌津愣了一下，眉頭緊皺神情間帶上了幾分猶豫。

  「高天原眾神都是這麼說的，應該不會有假。」

  御饌津不自信的態度，讓沈淵確信這就是一則迷惑外界其他人的假消息。

  天照身為天仙之境的絕世強者，哪怕放在玄黃界萬載之前都屬於是此界頂尖。

  天地壓制固然強大，縱使身為金仙的秦廣王跨界降臨也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這並不意味著天地壓制就是死板的規則。

  與之相反，天地壓制在很多時候表現的極為靈活。

  例如陰司十大陰帥維持陰陽秩序，身處於陰世環境能夠越過天地壓制發揮強大的實力，甚至能夠壓制自身境界自由行走世間，這是其他仙境強者無法做到的。

  因為陰司是此方天地生死輪迴的一部分，所以享有一定權柄。

  同樣天照作為瀛洲天地之主，應當擁有類似的權柄。

  而且天照所面對的是黃泉支流這等陰曹地府的力量跨界入侵時，玄黃界天地意志必然有所反饋，不可能毫無節制地壓制天照對其造成重創。

  沈淵更傾向於，所謂的重傷閉關只是一個幌子。

  包括御饌津在內的高天原眾神，都被蒙在了鼓裡。

  更何況縱使天仙重傷垂死，那也是位於天地人鬼神五道頂點的存在，碾死一個不到仙境的主神不過是輕而易舉。

  考慮到這一點，沈淵懷疑伊邪那岐也早已知道重傷閉關背後的真相，所以才膽敢謀害天照一系的神祇，並且大肆奪取香火幫助自身突破。

  御饌津連這一點都看不透，這讓沈淵眼中不免露出了幾分失望之色。

  御饌津敏銳察覺到了沈淵眼中的失望，頓時心神一凜連忙思考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了。

  沈淵意識到從御饌津口中了解真相已經成了妄想，於是開口問道：

  「高天原之內，是否還有其他與天照關係親近的神祇？」

  御饌津面露疑惑，沉思良久之後小聲說道：

  「天照大御神地位崇高，後世之神大多連覲見天照大御神的資格都沒有，小神也從未聽聞誰與大御神關係親近。」

  沈淵眉頭皺的更深了。

  「那是否有如你這般，與天照從同一個時代存活至今的神祇？」

  御饌津努力搜尋記憶，卻還是搖了搖頭。

  「沒有。」

  沈淵臉上的失望幾乎不加掩飾。

  「天照能夠留下那一道神諭，證明她對於自己的處境有所預料。

  但通過御饌津的回答來看，她卻似乎沒有留下傳遞訊息的人選。

  是為了防止被洞悉所以故意放棄傳訊？還是說另有其人？」

  這讓御饌津心中惶恐不已。

  她明白自己沒有給眼前這位眾神之父帶來任何價值，想要得到眾神之父幫助的機會渺茫。

  她努力轉動腦海，思考著記憶之中所有的信息。

  突然，御饌津雙眼一亮，連忙小聲說道：

  「神祇當中應該沒有符合冕下要求的，可要是說到與天照大御神同一個時代，妖族之中還有三位。」

  沈淵微微挑眉道：

  「你是說三大妖王？」

  「對！就是大天狗、酒吞童子、九尾妖狐三位大妖王！

  這三位雖不屬於高天原，卻也從萬載之前存活至今，實力強大堪比主神強者，就連天照大御神也默認了他們的存在。」

  沈淵陷入了思索。

  其實嚴格來說三大妖王誕生還要早於天照，沈淵還一度曾與三大妖王交過手。

  正常來講，天照登臨神位執掌天地後，應該會滅殺曾處於對立面的三大妖王。

  可偏偏三大妖王活了下來，甚至渡過了萬載靈氣枯竭期，這其中透露著太多不尋常。

  要知道整個瀛洲能夠稱之為洞天的地方，也只有高懸於平安京上方那一座高天原，想要躲避靈氣枯竭期必須進入高天原。

  否則即便修為通天，也難逃靈氣衰竭、天地消磨的厄運。

  「如果是天照收復了三大妖王，並允許他們在靈氣枯竭期進入高天原躲避災劫，那麼這一切都說得通了。

  而天照與三大妖王的關係，就連御饌津都不知曉，那伊邪那岐也有很大概率不清楚。

  天照將關鍵線索留在三大妖王，確實非常有可能。」

  一念至此，沈淵連忙問道：

  「三大妖王現在在何處？」

  「三大妖王曾於三年之前在大江山短暫現身過，隨後便再也沒有了蹤跡，就連伊邪那岐也不知曉他們的去向。

  不過冕下若是想要尋找三大妖王，可以讓之前跟在您身邊那位妖族強者暗中聯繫，說不定會有所收穫。」

  沈淵眼中露出一絲滿意，終於算是找了一些線索。

  御饌津也終於鬆了口氣，體現出了自己的價值，應該不用擔心被這位眾神之父隨意拋棄。

  「小神不能離開高天原太久，以免伊邪那岐生出疑心，冕下若是以後還有什麼吩咐，可以遣派巫女以神像聯繫小神。」

  沈淵了點了點頭，御饌津恭敬轉身準備離去。

  而就在這時，沈淵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眉頭微皺說道：

  「等一下，之前你說高天原里沒有與天照同一時代的神祇，那神樹所誕下的月亮又去了哪裡？」

  此話一出，御饌津頓時愣住了，聲音充滿了疑惑：

  「可是，高天原中並無月神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