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一葉障目，不見青天

  第372章 一葉障目，不見青天

  「為何天地會在此時復甦？」

  祁連妖境之內，赤龍妖皇神情驚愕地注視著外界那驚天動地的變化。

  他能夠感覺到玄黃界天地對於自身的壓制已經消失，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離開祁連妖境，不用再擔心受到來自天地意志的天罰。

  這本應是一件好事，但發生在此時此刻卻讓赤龍妖皇感覺到了極大的不安。

  紫霄妖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之色。

  「明明距離天地進一步復甦，可容納煉虛境強者現世還需要半月時間。

  這是涉及到玄黃界這一方大千世界本源的規則，哪怕我等煉虛合道強者也難以干涉。

  更何況眼下足足將天地復甦提前了半個月時間，縱使那些現世仙人也不可能做到！」

  

  「難道是外界那十日橫空異象？」

  所有妖族紛紛看向了在場資歷最老的榕岳妖皇，只見那一張藤蔓編織的蒼老面容上也顯露出難以理解的困惑之色，腐朽的聲音從他口中發出。

  「十日橫空異象，數遍諸天萬界之中也僅有上古時期顯現過一次。

  彼時正值先天神魔現世的年代，諸天秩序動盪無數神魔想要爭奪大日這一無上大道。

  最終羲和大神以大神通偉力修補天地秩序，以此作為交換誕下十日，於暘谷之中為為十日沐浴天地，最終定下太陽大道的秩序。

  但後世大道更替，羲和大神身隕於天庭與神魔的大戰之中，天地交感之下顯現出十日橫空之異象焚盡諸界。

  最終還是大神后羿射落九日，才保全諸界天地。」

  影豹妖皇難以置信道：

  「日之女神羲和？先天神魔？玄黃界怎會與這些無上存在有所關聯，其中必然有問題！」

  黑煞妖皇聲音冷靜：「我覺得異象之事可以暫且放一放，相比於這異象，那位無上道子才應該最為重要。」

  「天地既然可容納我們五位妖皇共同降世，無需擔心天罰降臨，為何不直接動手誅殺無上道子？」

  話音落下，五位妖皇皆是神情一怔，不約而同地望向了祁連妖境之外，眼中閃過幽深的光芒。

  沉思片刻，赤龍妖皇忍不住開口道：「我認為」

  話音還未說出口，只見祁連妖境入口之處，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掌緩緩探入此方天地之中。

  妖境震顫，以天地為局布下的殺陣在頃刻之間被激活，整座祁連妖境之中的一切皆對那探入此方天地的手掌顯現出無窮殺意。

  天地靈氣以手掌為中心盡數斷絕、動盪的空間不斷撕開一條條裂縫切割那隻手掌、天空之上劫運匯聚降下一道道暗紅色雷霆，好似此方天地都在此刻宣洩自己的憤怒。

  在這動盪的世界之中，唯有那白皙手掌的五指緩緩張開，無處不在的天地元炁交織在他的指尖。

  清源玄真氣、玄黃之氣顯化清濁二氣，坤靈玄重、溟漲淵流、寂滅焚輪、地肺融金衍化地水風火，好似一方天地在沈淵手中開闢，演化無窮無盡的大神通之威。

  九息服氣·執符開天印大手印！

  剎那間，整座祁連妖境陷入了一片靜止時空，時空在此間定格，唯有一縷無上光芒自天地開闢之初降臨於此。

  轟隆！！！

  以祁連妖境根基塑造的天地殺局在頃刻間崩潰，五大妖皇只來得及顯化出本相真身，便被那恐怖的開闢之力徹底撕碎。

  祁連妖境之內，十餘位大妖王、百位妖王，數以萬計的高階妖族皆在那看似輕柔的一掌之下覆滅。

  毀滅的餘波波及整座妖境，在無垠虛空之中擾動層層漣漪。

  片刻之後，一切塵埃落定，那隻白皙的手掌緩緩退出了祁連妖境之中，隨後一個白衣如仙的身影降臨此世。

  沈淵並沒有將白雪與緬因貓帶在身邊，而是孤身一人踏入了這一方被執符開天印撕碎的妖境。

  殘破的界域之中，天地殺陣五方節點之上，三位妖皇已經被徹底抹去，只剩下紫霄、榕岳兩位妖皇勉強依靠著血脈特性苟延殘喘。

  榕岳妖皇遍布大半妖境的藤蔓被連根拔起，只剩下了殘破的樹幹，而紫霄妖皇更是悽慘無比，從轉生之卵中破殼而出的身體只剩下了殘缺的頭顱。

  無數屍骸匯聚，沖天而起的血煞之氣遍布殘破的祁連妖境每一個角落。

  「無上道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紫霄妖皇發出驚恐的嘶吼，雙目之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就連一旁的榕岳妖皇亦是如此。

  在他們眼前，這位白衣飄飄的無上道子赫然顯現出煉虛之境的修為。

  甚至並不是單純的初入煉虛，而是早已踏入煉虛之境無數歲月的煉虛後期，只差一步便可踏入巔峰之境一窺合道。

  如此修為，與一個月之前在祁連妖境外完全就是天壤之別。

  如果只是修為也就罷了，但無上道子強大的遠不止修為境界。

  那幾乎摧毀祁連妖境的一掌超越了五大妖皇所認知的道妙神通，幾近傳說之中的大神通之境。

  一掌覆滅一方妖境，縱使合道強者也未必有如此神通手段。

  沈淵目光淡漠地掃過兩位妖皇殘軀，右手如同驅趕蚊蟲一般漫不經心地輕揮，晦明劍化作兩道劍光輕易斬向了兩位妖皇。

  劍氣龍捲席捲百里之地，就在即將斬落的那一刻，一隻枯瘦的手掌自虛空中探出，一把握住了晦明劍。

  「請道子息怒！」

  那是一個身穿朱紅長袍的蒼老身影，其手掌如乾枯樹枝一般好似輕輕用力便會折斷。

  可就是這樣一隻手掌，卻死死握住了晦明劍，讓這一柄幾近徹底復甦的仙劍無法動彈分毫。

  在這個蒼老身影身上，如夕陽遲暮的氣息自他身上散發而出，好似融入天地之間將此方天地化作薄暮黃昏。

  「你終於現身了，祁連妖聖木蒼梧。」

  「呵呵，在道子面前，妖聖之名屬實不敢當！」

  蒼梧妖聖揮手之間抹去了晦明劍上的殺機，雙手捧劍走向沈淵。

  「我祁連妖境本無意與道子為敵，追殺白澤妖聖轉世之身也只是這些後輩們肆意妄為。

  眼下妖境之中三大妖皇、數十妖王，上萬高階妖族已然覆滅，祁連妖境已元氣大傷，此事不如道子與我祁連妖境各退一步為結果，不知道子意下如何？」

  行至沈淵身前，蒼梧妖聖恭敬地將手中晦明劍奉上，神情之中滿是謙卑之色。

  「各退一步？」

  沈淵眼中露出幾分玩味的笑容，輕聲反問道：

  「你在萬載之前見過我？」

  「諸界羅天法會之時，蒼梧妖境亦遣派後輩前往。

  在下有幸見證道子於帝都之外與人屠真君交手之景。」

  「難怪！」沈淵搖著頭輕聲低語。

  「難怪你居然有勇氣與小有清虛之天合謀。」

  「一葉障目，不見青天！」

  蒼梧妖聖瞳孔驟然收縮，下一刻只見在沈淵背後虛空塌陷，一座巨大的法壇顯現於祁連妖境之內。

  法壇之上銘刻天地八荒共計十方界域，其上有諸般煉獄、鬼神閻君之符文，刻有追魂奪命之咒化作無窮厲鬼向沈淵襲來。

  十界追魂法！

  蒼梧妖聖也褪去臉上的謙卑之意，薄暮黃昏化作一輪夕陽墜落，沈淵生機在此刻飛速流，與此同時蒼梧妖聖蒼老的面容開始逐漸恢復生機。

  薄暮奪命術！

  十界追魂法源自地煞神通追魂，薄暮奪命術亦是道妙神通之術，皆是世間難尋的殺伐大術。

  而更加重要的是，作為施展者的兩位合道之境強者所合之道完美契合神通，更是讓神通之威成倍提升。

  濃郁的殺機無視了沈淵護身之法，直指沈淵的神魂真靈。

  「都一萬年了，小有清虛之天居然還是只會這一招。」

  沈淵左手宛若畫筆揮毫潑墨，在其身後好似有一方高維神祇端居時空之上俯瞰眾生。

  指尖划過之處，空間維度自此跌落至二維畫卷，無論十界追魂如何追尋亦無法逃過維度的界限。

  壺天·咫尺山海繪！

  生機流逝之後略顯枯瘦的並作劍指，遙遙指向了那已然化作威嚴中年男子的蒼梧妖聖。

  「怎麼可能！薄暮奪命術乃是光陰終末之道，取自落日黃昏的時間之法。

  你渡過萬載歲月必然臨近壽元大限，為何掠奪數千載壽元之後你仍未呈現天人五衰之相？」

  然而沈淵並沒有興趣回答他的問題，剎那間殺機已然降臨於此。

  在他手中，那被合道之力壓制的晦明劍發出跨越洪荒時空的上古龍吟，一頭古老的燭龍自晦明劍之上甦醒。

  元神御劍之法不再融入天地之炁，而是以迴風返火大神通喚醒了萬載之前縱橫天下的仙劍之威！

  「該死！」

  蒼梧妖聖已然感覺到了晦明劍上的危機，此刻的他不得不分出精力鎮壓這一柄仙劍，落日殘陽融入他的雙手好似要讓晦明劍重歸腐朽。

  這一刻，無形的光陰之道自晦明劍上流淌，時間開始逆流。

  蒼梧妖聖驚恐地發現落日殘陽所降下的終末光陰之道根本無法撼動晦明劍，反而因為自身的鎮壓，晦明劍逆流時間開始影響到他的本體。

  自沈淵身上奪取的生機壽元開始消減，面容快速老去，周身氣息亦在此刻不斷陷入衰弱之中。

  蒼梧妖聖本能想要放開晦明劍，然而那積蓄其中的殺機告訴他，一旦放開晦明劍便是仙劍斬落之時。

  布下殺局的蒼梧妖聖，在頃刻間便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殺機與流逝壽元不斷刺激著蒼梧妖聖的抉擇，這一位存活萬載之久的妖聖在瞬息之後便有了決斷。

  緊握晦明劍的雙手被蒼梧妖聖硬生生斬斷，雙臂顯化出本體樹枝藤蔓匯聚為一方劍匣將仙劍殺機封鎖其中。

  蒼梧妖聖自斷雙臂，以此博取一線生機。

  而後祁連妖境大地傾覆，一株沖天而起的古樹支撐天地，那正是蒼梧妖聖之本相。

  蒼梧妖聖雙目赤紅，短暫的交手讓他已然知曉自身與沈淵的差距，眼下已然到了搏命之際。

  心中不再有任何的猶豫，妖聖本相毅然撕裂此方天地，落日黃昏光輝大盛！

  「光陰終末無法奈何你，可這一界終末之力，看你如何能夠抵擋！」

  在咫尺山海繪的畫卷之中，端坐於十界追魂法壇的合道強者猛然噴出一口鮮血，赤紅的雙目之中念動法咒。

  五大妖皇之中剩餘的紫霄妖皇、榕岳妖皇頃刻斃命。

  五位妖皇皆隕，其屍骸之上升起一道血色咒印，沈淵覆滅妖境數萬高階妖族所匯聚的血煞之氣，在此刻瘋狂匯聚於殘缺的天地殺陣之中。

  那以五大妖皇為陣眼布下的殺局只是一個幌子，這位來自小有清虛之天的合道強者根本沒想過五大妖皇能夠殺死沈淵。

  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借沈淵之手屠滅妖境，以五大妖皇、數十妖王、上萬高階妖族身隕所化的血煞之氣引動殺咒。

  天地間似有沙啞的聲音迴蕩。

  天生萬物與人，人無一物與天！

  殺殺殺殺殺殺殺！

  七殺奪天咒如一道血色令箭直入雲霄刺向沈淵身軀，與此同時十界追魂法壇法壇轟然炸碎，撕裂山海繪卷化作十界追魂法咒落向沈淵。

  天地終末之劫、七殺奪天咒、十界追魂法咒在此化作殺局。

  天空坍塌、大地崩潰，這一方堪比洞天的廣闊妖境不斷走向終結，一方世界的隕落不斷反饋終末之劫的降臨。

  蒼梧妖聖道體已然坍塌，但他臉上卻顯露出難以抑制的笑容，兩大合道之境捨命相搏，再加上那位清虛天尊所賜下的七殺奪天咒，無上道子絕無倖免的餘地。

  但就在下一刻，蒼梧妖聖臉上的笑容僵硬了。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隨著世界崩滅不斷擴散的終末之劫竟突然陷入了停滯，並在隨後開始陷入衰落。

  祁連妖境的生機，正在此刻復甦。

  「世界崩潰一旦發生，終末之劫必然會到來，縱使有通天修為也無法停止。

  除非他有補天之力！」

  七殺奪天咒化作的血煞如雲霧散去，顯現出了殺局中央那位白衣若仙的無上道子。

  在無上道子身後，一尊偉岸的身影盤坐於諸天之上，好似不存在於此方時空之中。

  十界追魂法咒、七殺奪天咒如覲見神祇的信徒般匍匐於偉岸身影之前。

  在祂身後，十日法輪演繹諸天秩序，只是顯現於此方天地之中便足以修補天地，挽救世界終末的結局。

  在億萬分之一剎那間，那尊偉岸存在向著施展咒殺之法的合道道君降下目光。

  未見有任何動作，殺意如大道降臨顯現世間，一柄金色箭矢洞穿合道道君肉身。

  其神魂、其真靈，皆在那金色箭矢之下磨滅，如大道彰顯無可逆轉。

  合道道君的隕落好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得那偉岸身影有片刻停頓。

  而後，祂向著蒼梧妖聖降下了目光，其視線好似與無上道子重合，恍若大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