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歸途 下

  問仙駐地，最深處一間別院。

  推開虛掩的房門，周凡邁步踏入其中。

  裡面的布置和自己離開時，基本沒有任何改變，家具也都嶄新如初，顯然時常有人過來進行清理，甚至角落裡還能看到，當初修煉時所用的各種器具。

  在院中隨意走動一番，徑直來到軟椅躺下。

  柔和的陽光照射在臉上，周凡雙目微閉，什麼都沒去想，只是單純享受著這難得的輕鬆時刻。

  沒過多久。

  外面便傳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正是收到消息後匆匆趕來的凌飛。

  因為知道周凡不喜張揚，因此眼下他也並未大張旗鼓，只是帶著幾十名核心成員過來。

  其中有之前的「老人」，也有後加入進來的「新人」。

  修為最低的，都在鍛體八重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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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來到別院的門口。

  只見凌飛整了整衣袖，這才恭敬邁步踏入院中。

  不過當看到躺在軟椅上「熟睡」的那道身影時，正想要開口說的話，頓時咽了下去。

  隨即一揮手，帶著眾人後退至門口，站在原地恭敬等待。

  這一等。

  便足足過去小半天。

  然而凌飛等人的臉上，卻沒有絲毫不耐。

  直到日落西斜，周凡眼皮微抖，緩緩睜開雙眼。

  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全身骨節頓時嘎巴作響，只覺多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都進來吧。」

  聽著院內傳出的淡漠聲音，在外等候半天的凌飛等人，這才帶著激動的神情，紛紛邁步進入其中。

  「參見老大！」

  數十人齊齊彎腰行禮，聲音震耳欲聾。

  「都起來吧。」

  擺了擺手，周凡的目光掃過面前這群人，發現其中大部分都是熟面孔，顯然都是當初創建問仙時的「老人」。

  此時他們的臉上，依舊殘留著些許緊張之色，看來哪怕過去這麼久，自己當初那兇殘的形象，依舊深深刻畫在其腦海當中。

  至於那些新加入的成員，則明顯又要不同。

  雖然同樣對周凡的事跡早已耳熟能詳，但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因此眼下倒是並沒有那麼畏懼。

  紛紛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神，偷偷打量著面前這個看上去，似乎跟自己年齡差不了多少的男人。

  對於眾人各異的眼神，周凡自然是盡收眼底。

  不過他也並沒有在意，只是接過凌飛遞過來的茶水輕抿一口。

  「都用不著緊張，我這次過來，只是順路來看看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用意。」

  聽到他的話，眾人的神情頓時明顯要輕鬆不少。

  在將『問仙』的近況匯報一番後，似乎看出周凡對此興致並不高，凌飛目光微閃，當即也是揮手示意眾人退去。

  不過他本人卻並沒有著急離開，猶豫片刻後，依舊恭敬站在原位。

  對此周凡也只當沒有看見，依舊淡定地喝著茶水。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後。

  別院內便只剩下他們二人。

  「行了，別在那裝模作樣了。」

  「有什麼事就趕緊說吧。」

  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凌飛，周凡將手中茶杯放下，語氣淡淡的說道。

  「嘿嘿，果然不愧是老大，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其實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內門那邊最近……」

  凌飛咧嘴一笑，隨即開始徐徐講述起來。

  很快。

  對於事情的始末，周凡也大概明白過來。

  總的來說就是一點，在自己當初離開外門後，內門那群人並沒有就此放棄，很快便重整旗鼓，暗中又扶持了不少勢力。

  雖然目前依舊沒有辦法跟「問仙」對抗，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終究是不小的麻煩。

  本來迫於壓力，前段時間凌飛還試圖聯絡過周凡，但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說實話，對此本來他的心中還有過擔心。

  畢竟他比誰都清楚，「問仙」之所以能安然發展到今天，就是因為有周凡這根「定海神針」在。

  若是對方出事，恐怕用不了多久，看似強大的「問仙」，就會被內門那群人給瓜分殆盡。

  直到今天看到對方的現身，那顆懸在嗓子眼上的心，這才徹底落了下去。

  「老大，依我看，要不還是和當初一樣，直接快刀斬亂麻，趁著那些勢力還沒有形成氣候，乾脆……」

  往脖子上比了個手勢，凌飛眼中閃過凶光。

  「斬個屁，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這壞毛病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更何況殺了這一批，你敢保證就不會有下一批冒出來？」

  「難道你還想把人全殺了不成？」

  「真那樣做的話，估計宗門首先就要把你小子給滅了！」

  面對周凡的訓斥，凌飛神情頓時一垮，心裡卻是忍不住暗自嘀咕。

  這還不都是跟您學的，當初您老的手段，可是比我狠多了……

  當然，這句話他也只是在心裡念叨，並不敢真正說出口來。

  「你小子，在想什麼呢！」

  「該不會是在心裡說我的壞話吧？」

  然而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周凡突然斜眼瞥了他一眼。

  凌飛心中大駭，暗道老大難道擁有讀心術不成，當即保守元神不敢再多想。

  「沒有！」

  「屬下只是在想，還是老大高瞻遠矚，屬下見識淺薄，拍馬也不及您老萬一，屬下對您的敬佩，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有如同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閉上你的破嘴！」

  眼見這貨越說越來勁，周凡瞪了他一眼，也懶得再理會。

  摸了摸下巴，開始認真思索眼下的狀況。

  不過思來想去，也並沒有什麼好辦法，不由得頗感頭痛。

  說到底，外門這塊地方還是太過「渺小」，只要上面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便足以帶來巨大的影響。

  他也有想過，要不乾脆就此放棄「問仙」算了，反正以自己目前的身家，這區區一點收入，沒了也就沒了。

  不過經過仔細考慮，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畢竟這早已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

  如今的「問仙」，上下加在一起，估計足有兩萬餘人，形成一個依附於他的龐大勢力。

  如此輕易放棄，他自身倒是輕鬆了，但對於這些忠於「問仙」的成員來說，到時候面對其他勢力的報復，無異於滅頂之災。

  沉吟片刻，周凡心中很快有了計較。

  反正自己跟劍峰那群人之間的仇怨，早已無法化解，能在這裡給對方添點堵，他自然樂得所見。

  「也罷，就按你剛才說的辦法做吧。」

  「不過記住一點，行事不要太過張揚，若是引來宗門的注意，到時候不僅你跑不了，估計連我都會有不少麻煩。」

  「嘿嘿，我知道了老大。」

  得到周凡的許諾，凌飛咧嘴一笑，心中頓時鎮定不少。

  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一枚儲物戒。

  「對了老大，這是這幾個月的收穫，都存放在這裡面了。」

  接過戒指隨意掃了一眼，裡面的仙玉堆成一座小山，足有數十萬。

  雖然只是下品仙玉，但對於絕大部分的修士來說，同樣算是一個不小的數目。

  毫不在意將其收起，周凡的目光重新落在凌飛身上，仔細打量一番後，發現其修為依舊停留在鍛體八重，當即也是有些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說你小子，最近的修煉是不是懈怠了？」

  「幫派那邊的事，有些該放手就放手，修為才是重中之重，儘快突破到鍛體九重，然後找個時間，可以試著去闖一闖『升仙路』，老是窩在這外門勾心鬥角，終究不是個辦法。」

  「這個世界，可比你想像中要精彩得多。」

  「知道了老大。」

  「不過現在『問仙』這邊才剛剛起步，事務繁忙，我也不好輕易脫身，要不還是再等等吧。」

  凌飛撓了撓頭，臉上卻是閃過一抹不自然，開口推託起來。

  見他如此表情，周凡也大概能猜出其心中所想，當下也是並未再多言。

  人各有志，每個人都有各自想要的際遇。

  更何況對方也確實擁有這方面的才能，有他在，自己這邊倒也能省不少心。

  至於三年的門規。

  對於普通弟子來說，或許的確是個麻煩。

  不過只要有仙玉開路，很多時候有些規則，也不是不能靈活變通。

  「行了，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也不會幹涉。」

  「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另外內門那群傢伙若是有什麼動作，隨時可以聯絡我，如果暫時聯絡不上的話，可以去找一個叫青羽的道士，那傢伙雖然不太靠譜，但實力還算不錯。」

  「是，老大。」

  將周凡的話認真記在心中，凌飛躬身行禮後，目送其身影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際。

  「內門…仙路……」

  待其離開後，凌飛獨自站在院落之中，口中喃喃自語。

  對於周凡的話，他又何嘗不明白。

  曾幾何時，他也幻想過自己會是那萬中無一的天才。

  只可惜，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外門數十萬弟子。

  每年能成功跨過「仙門」的，又能有幾個？

  並且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仙路渺茫，每往上踏出一步，都艱難萬分。

  哪怕硬著頭皮闖入其中，若是沒有天賦和毅力的支撐，最終的結果，無非是淪為別人的踏腳石罷了。

  所以有些時候學會放棄，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況，對於自己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凌飛已經十分滿意。

  至少如今在絕大部分外門弟子眼中，自己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問仙老大，一言一行皆能決定無數人的命運！

  搖了搖頭，凌飛沒再多想。

  眼下手中還有諸多事情要處理，可沒有時間再繼續浪費下去。

  首先第一個要拿來開刀的，就是那些最近十分礙眼的各方勢力。

  之前由於沒能得到周凡的許可，這才一直強忍下來。

  現在的話……

  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濃郁的殺機，轉身邁步離開了別院。

  此地很快重新恢復平靜。

  ……

  ……

  與此同時。

  從問仙駐地離開的周凡，駕馭著劍光徑直返回了內門。

  一路疾馳。

  很快。

  高聳入雲的體峰，便出現在眼前。

  在半空中一個盤旋，正準備降下劍光，耳邊便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周凡師弟！」

  「你這是外出歷練回來了？

  尋著聲音望去。

  只見在山峰的入口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緩緩走來，正是端木清師姐。

  「見過端木師姐。」

  「沒想到這麼巧，我這才剛剛回來，就碰到你了。」

  雖然有些意外，但周凡還是上前打著招呼。

  「哈哈，師弟，這可不是什麼巧合，這些日子端木師妹可是天天站在這裡等候，每天雷打不動，生怕碰不到……」

  恰巧這時，旁邊一名正扛著巨石上山的寸頭師兄路過，見狀當即也是停下腳步，朝著他擠了擠眼睛，打趣出聲。

  結果話還未說完，一對粉拳便重重轟在其腹部，力道之大，甚至連後背的肌肉都鼓起一大圈！

  呃……

  受此重擊，這位師兄眼睛一翻，當場倒地不起。

  「真是討厭。」

  「這些傢伙就是喜歡亂開玩笑，周凡師弟千萬不要在意。」

  端木青收回拳頭，語氣十分平靜，仿佛剛才出手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樣。

  看著正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倒霉蛋，周凡默默收回視線，果斷選擇了無視。

  之後兩人隨意交談了兩句，彼此便相顧無言。

  周凡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至於端木青，則是有話又不敢說。

  「沒什麼事的話，那，師姐我就先走了？」

  眼見氣氛逐漸變得尷尬，周凡撓了撓頭準備離開。

  「嗯，師弟你歷練歸來，想必也已經很累了，儘快回去歇息吧。」

  端木青笑了笑，似乎並不介意。

  然而看著周凡逐漸消失的背影，她突然抽了抽鼻子，臉上的笑容卻是一點一點收斂，微微低垂下頭顱，口中喃喃自語：「似乎是…某個女人的香味呢……」

  「嘶…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冷？」

  旁邊幾名路過的師兄，突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狐疑地左右看了看，卻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這股怨氣，莫非是有怨鬼現身？」

  「傳言這種鬼怪專好吸食男子精氣，若是遇上，不死也得脫上一層皮！」

  「喂喂，你別瞎說啊，我膽子可小！」

  「切，我看你們就是自己嚇自己，仙峰之下，哪有什麼精怪敢現身？」

  「咦？快看，那裡怎麼躺了個人？」

  「你們說，他該不會是遇上……」

  這時一陣陰風拂過。

  幾人話音驟然停頓，互相對視一眼後，隨即二話不說直接倉皇而逃。

  「靠！勞資腳崴了，你們幾個傢伙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