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雙子

2024-09-20 06:41:55 作者: 看人間

  黑奴接過黑曜石,「你沒有告訴她,我讓你帶的話?」神情是有些不悅,只是戴著那個黑面具,看不出來。

  「說是說了的,綾羅性子倔強,她怕是有自己的計劃。」恭王妃仍舊是跪在地上,也無人喚她起來。「這孩子,心裡向來能裝事兒,腦袋裡,也多的是鬼點子。」

  恭王妃不禁想起在王府的時候,宋綾羅總能給她出些恰到好處的點子,拿捏下人,恩德後院,逢迎外客。

  只是她總是一副乖順膽小的模樣,出了點子就躲到一邊,像是一切都與她無關。

  皇后聽著這兩人的對話,看這意思,宋關雎也投黑奴門下了?這,就讓她不得不考慮宋關雎的話了。

  宋關雎此人行事,當真是每個准信兒,一會皇上,一會八皇子,一會又是太子,這會子,又是黑奴,她究竟在打些什麼算盤?遊走在幾人之中,莫不是都想攀了點關係?往後不論是誰占了上風,她總能留的一條出路。

  皇后面色凝重,更是認真的聽著他們二人的話。

  「我若是不助她出來,你說,她可另有法子?」最近朝楚開始亂了,黑奴並不想她出來趟這趟渾水,天牢,當真是處極好的地方。

  恭王妃肯定的點了點頭「我了解她的,她做事,向來點子多,求助於您,許是她覺得最可行的。」

  

  恭王妃畢竟遊走富貴場裡多年,說話做事,大多能正好掐著點,心裡琢磨著,這話大約是那人愛聽的。

  果不其然,黑奴嘴角揚起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很淺也很快,但是那抹笑意還是被皇后捕捉到了。

  黑奴從來一張冷臉,如何能這個時候,聽到這話便如此開心?

  鐵樹開花,百年難遇,黑奴動情,百年一回,著實是驚詫了皇后。

  她突然理解了瑤顏,那個女人,守了黑奴幾十年都未見蒼老。可僅僅是因為黑奴一個手下留情的決定,她便能一夜白髮生,一瞬心蒼老。

  黑奴對宋綾羅,不是見色起意,也不是心存利用,而是當真的欣賞喜愛,將她放在了心上。

  「恭王妃說的在理,宋大人行事向來由著心性來,也不顧及後果,想來還得費些心思。」

  費些心思?費什麼樣的心思?

  恭王妃心下疑惑,卻也不好直問,無論如何,別人如今是她要拜求的人。

  黑奴伸著拐杖,將恭王妃給扶了起來,「說來宋大人,還是恭王妃細心培養,前途無量啊。恭王妃日後,富貴榮耀,勝過旁人」。

  皇后的心裡是咯噔一下,富貴榮耀,勝過旁人?這哪裡有旁人?除了他們二人,可不就是她,一國皇后?若是恭王妃日後的富貴榮耀,還要勝過她這個旁人,那該是是何等地位?

  恭王妃自然也是聽了黑奴說的這句話,黑奴知天命而善預言,他的話,從來沒有人敢不信,可是今日他說的這話,讓恭王妃著實難以消受。

  「門主說笑了,小婦不求富貴,只求一家人平安康健就是。」

  黑奴只捏著手裡的黑曜石,並沒有機會恭王妃的話,只心裡在盤算著如何才能勸了宋綾羅,好好在牢里待著,等他料理了諸事,再將她放出來,那才是最好。

  眼瞧著黑奴要走,皇后喊住了他,鼓起了好大的勇氣,這才開了口。

  「黑奴,太子,當真性命攸關?」

  皇后怕她這個兄長,但為母者,就是螻蟻也知道護仔,她就是再怕,那也得問,也得為太子謀求。

  黑奴並未轉身瞧她,只冷聲說道,「既然你們母子選擇再一次,背叛於我,此時又何必再來問?」

  黑奴撂下話便大步走了,只皇后驚得跌坐在鳳坐上,眼睛是瞪的比銅鈴還大,渾身顫抖,牙齒打顫。

  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他只是冷眼看著他們,任由他們在他的手掌心翻鬧,卻是緊緊地控制著他們母子。

  再一次背叛,是的,頭一回,他們母子雖然沒有全力參與其中,但是對恭王等人的計劃,也確實是知而不報,故此,讓一心鑽研變革政策的黑奴,落入了他們的圈套。

  這一次,太子與皇上特意籌謀,甚至不惜以假死。迷惑黑奴,而她,又背著他,給了皇帝菌蟲的配方,這一切的一切,莫不是在說明,他們母子,再一次背叛了黑奴,選擇了至高無上的皇權。

  恭王妃什麼時候離開的,皇后已經不知道了,黑奴對待人,向來睚眥必報,對於他們母子,也許是看在至親的份上,本就寬恕些,如今這些事,再次落入他的眼中,他們,怕是早就被他給棄了。

  午芳齋,今日殘陽似血,卻並不多熱,恭王妃陪著龍亦揚讀了很久的書,等到他放了書,停了筆,才將一個荷包遞到他手上。

  「這裡頭,是三千兩銀票,你隨身帶著,輕易別示外人。為保妥當,你可分多處放置。」

  「母親,何故給我如此多銀錢?」恭王府並不富裕,這是他打小便知道的,每日收入開銷,恭王妃都是算了又算,辛苦持家,委實不易。

  恭王妃強忍心酸,她又何嘗想,這樣早就給他這樣多銀錢?只是兒行千里,身上帶著錢總是好的。

  「你都長大了,總得備些在身上,應酬支配,總得學著,別的讓人小瞧了。」

  龍亦揚三言兩語就聽出,恭王妃話語裡的異樣,但又瞧著母親神情悲傷,倒也不再多問,只默默接了銀票,細細收拾了。

  「若是母親不在身邊,你得對弟弟多加照拂,你是個好性子,他卻是個急躁的,遇著事兒,定要多加教導。」恭王妃碎碎念,龍亦揚是一一應下,心裡隱隱覺得,有事發生。

  「母親,您可會無虞?」

  龍亦揚的話,打斷了恭王妃的碎碎念,話出口,恭王妃卻是淚如雨下,猛的抱住他,泣不成聲。「孩子,母親不重要,你與你弟弟活著,才是最要緊。」

  「阿姐,可有為你做打算?」

  「你阿姐,能保你兄弟二人,已是盡全力了,畢竟母親留下來,他們對你們便不會過份追究。你,莫怪你阿姐。」

  恭王妃說著又是一陣愁,「如今她,出不出得來,還是未知數。」

  龍亦揚心頭起伏,心裡也不知究竟在糾纏鬱結什麼,小小年紀,又過於沉穩聰敏他,心裡總覺得自己的阿姐,是個厲害的人物,還是有的是法子,可以保全母親。

  「母親,父親可是不要我們了?」

  龍亦揚這般問,恭王妃睜大了眼,「你,你為何這樣問?」

  「王府被燒,近一月,縱是遠在漠北,怕也該得消息了,人不歸,信件還能沒有一個嗎?」

  龍亦揚說的恭王妃心是越發的涼,是她後知後覺,她一直以為,恭王與她疏遠,不過是男人喜新厭舊的本性,誰又能想到,恭王,是打算舍了他們呢?

  「孩子,我,母親,你父親……」說來說去,終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阿姐說了,尚無證據,不可妄自猜想,免得,冤了你父親。」

  「所以,母親留在此處,也是為了給父親留下一絲轉圜之地?」龍亦揚心中不平,「母親,父親都不顧你我生存性命,您又何必處處為他犧牲?」

  「就是不為你父親,總要為你們姐弟吧?你阿姐尚在牢獄,你弟弟尚且年幼,我若不在此處滯留周旋,你們如何安然?」恭王妃也是來了脾氣,頭一次對這個懂事的長子,厲聲說話。

  龍亦揚握緊拳頭,他自幼與宋綾羅長大,最不缺的,就是與宋綾羅一般的,隱忍。在自己的力量不夠強大的時候,就裝著乖巧順從,總能給至親之人,帶去些許慰藉。

  「母親莫急,孩兒聽您的就是。」龍亦揚不怕恭王妃生氣,但是他心疼母親,總不能因為父親的過錯,將母親給傷了心吧?

  恭王妃這才慢慢平息了心情,瞧了瞧龍亦揚,莫名覺得,他眉目間竟與宋綾羅有些相似。

  「你啊,這脾性與你阿姐一個模樣,只不要往後像你阿姐那般自作主張才是,要多為家裡人想著。」

  「是,母親的教誨,兒子記著了。」

  宋綾羅給龍亦揚講過一個成語,叫做韜光養晦。

  人在能力不足的時候,總要學會多吸取經驗教訓,只圖在機會出現的時候,能夠大展身手。

  半夜時分,午芳齋突然遭了賊人,龍亦揚和龍菁兩位小郡王被擄走,禁衛軍一路狂追,那幾人竟趁著玄青門換班,混亂不堪之際,伺機逃跑,消失不見。

  恭王妃因此昏厥不醒,午芳齋更是亂做一團。

  賊人來的突然,進出皇宮竟是輕而易舉,此事引起皇帝震怒,宮廷守衛如何,那些人竟能來去無阻,由此可見一斑。

  皇帝命人,連夜追蹤,不惜派出了大半禁衛軍,引得皇廷中,人心惶惶。

  睡到半夜的宋綾羅,聽著天牢上頭,匆匆腳步聲,嘴角緩緩上揚,想來,是有人在行動了。

  這宮廷守衛一調動啊,對皇宮裡那個位置有興趣的人,就要開始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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