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死了吧?
2024-09-20 06:33:50
作者: 聆春祈求
這時,便正式開宴了。
老侯爺對太子道:「這道是平陵特色菜,殿下可要試試?你過來幫殿下剔出來。」
老侯爺這一指,正好指到了秦嬈嬈。
倚翠正要說讓她來,秦嬈嬈對她搖搖頭,她道:「是」。
便走到裴辭身側。
蟹就擺放在太子面前,她不得不靠近裴辭,躬身去拿。
此時鼻尖充斥著他身上散發的龍涎香,她頓了頓,快速取完便直起身子,目不斜視地開始開蟹。
只是剛拿起剪子,手便被他修長冰冷的指按住,他隨意地道:「孤自己來。」
他又很自然地從她手裡取走剪子,指碰到了她的手心,涼涼的,她縮了回去,站在一邊看他剪開蟹殼。
所有人都沒有在意,只覺得殿下真是連剝個蟹都如此優雅,那高挺的鼻樑下的薄唇弧度極其完美,甚至連手指都好看得緊。
裴辭剝完蟹,秦嬈嬈正想默默退回去,怎料他抬眼看向她,啟唇道:「這隻拿去給老侯爺。」
她伸手要接過,卻被他再次按住:「一隻大概不夠,孤再剝一隻。」
兩人手相觸,他又很自然地鬆開,然後拿起一隻隨意輕巧地剝著。
遞給她的時候又「不經意」地碰到她的手,她心裡感覺怪怪的,將醉蟹放到老侯爺面前。
老侯爺卻示意她拿給蘇瑜文:「這可是殿下剝的,文兒最愛吃蟹了,便給她嘗嘗吧。」
秦嬈嬈便又彎腰把盤子端到蘇瑜文面前,作為一個婢女,她做得實在無可挑剔。
然而,裴辭的眼眸冷了下來,他看了一眼使喚人正開心的老侯爺,老侯爺察覺到了冷意,卻不知從何而來,打了一個哆嗦。
蘇瑜文顯然很開心,侯爺夫人便調侃道:「我們家瑜文可從未如此開心。」
說罷意味深長地笑了。
太子用清水洗了洗手,慢條斯理地擦乾:「蟹好吃,蘇姑娘自然開心。 」
「怕是不止如此呢。 」
侯爺夫人顯然意有所指,侯爺知道殿下如今滿心都是秦奉儀,哪裡容得下旁的女子,為了不讓她亂說話,便道。
「我給夫人也剝一隻,多吃點。 」
然後少說話,他用眼神示意,可惜自己的夫人根本沒看懂。
小侯爺蘇亦君說了一句:「我也給娘剝一隻。 」
「甚好,我兒甚是孝順。 」
侯爺夫人這才把注意力放到自己兒子身上,秦嬈嬈聽到聲音也看過去,目光落在小侯爺身上。
那裴辭飲了一口茶,眼眸愈發冷了,遮掩在長睫下,他啟唇。
「亦君少時最愛吃蟹,在軍營里還哭著同孤說想念家鄉的蟹了,孤開始懷念那時候的亦君了。」
全場的人聽了,心中在想,沒想到如今穩重的蘇小侯爺,從前也愛哭鼻子呢。
蘇亦君面微紅:「在軍中艱苦,一時情難控制才哭出來,讓殿下看笑話了。」
秦嬈嬈心中想了想他哭的樣子,覺得甚是好笑,的確是他能做出的事。
又聽裴辭道:「亦君比孤還大上一歲,該是有婚配了吧?」
聊到這個話題侯爺夫人得勁了:「殿下可要勸勸亦君,至今都未曾看上哪家女子,讓他去相看也總是推脫。」
蘇亦君夾了菜放到侯爺夫人碗裡:「 母親就別操心了。我遇到喜歡的女子,自會娶。」
「孤既在侯府,也定會為你留意一番,只是到時莫再推拒。 」
侯爺夫人臉上皆是笑意,太子殿下推薦的女子,哪有不好的,再這樣下去她都要懷疑自己的兒子是斷袖了。
一般是待所有主子用過膳後,婢女們才能去吃,可未曾料到殿下又派人送了些點心果子給婢女們,細細看去,竟都是珍品。
裴辭執茶杯飲了一口,道:「今日孤甚悅,請大家同享美食。」
不知殿下何事如此開心,所有婢女皆行禮謝過,然後收了起來。
等到夜幕降臨,蘇小侯爺便想來幫秦嬈嬈打水,卻沒想到已有好幾個婢女在她身邊忙忙碌碌。
全然沒了他插手的份。
「這是哪裡來的婢女?都如此面生?」
「老侯爺為了體恤奴婢們,特意讓她們負責燒水打水的,以後奴婢便不用自己來做這些事了。」
「我爹何時這麼心細了?管到你們那兒去了。」
秦嬈嬈沒聽他說什麼,認真地對他道:「小侯爺以後就不要來這兒了,若被人看見了不好,有損名聲。」
「你怕我損了你的名聲?」
「那倒不是,奴婢是怕損失了小侯爺的名聲。小侯爺可還要娶娘子呢。」
她反正要離開這兒的,且早就不是什麼清白之身,對這些名聲倒不是很看重。
「可我……」
「夜深了,奴婢先行告退。」
她毫不留情打斷他的話,她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雖然小侯爺也是個俊俏男兒,可實在不行,若殿下知道二人有什麼瓜葛,怕不是她沒命,就是他死了。
蘇小侯爺黯然離開。
沐浴過後,秦嬈嬈和倚翠她們便在院子裡看月亮。
「我和爹娘最喜歡的便是一起看月亮了,我突然好想爹娘。」綺秀惆悵地道。
她這番話一說出來,在場的其他兩個人都靜默了。
「怎麼了?你們就沒有爹娘嗎?就不想他們?」
向來樂觀明朗的倚翠一反常態,她吸了吸鼻子。
「如何不想,只是,我娘更愛我阿弟。為了讓阿弟讀書,娘親把我賣了,賣進了青樓。然後我逃了出來,還當了幾天乞丐呢。」
「那你恨你娘,恨你阿弟嗎?」秦嬈嬈道,
「我不恨阿弟,他哭著跪著求娘不要賣我,而我娘,我再恨,她也是我娘啊。」
倚翠眼眸發紅,秦嬈嬈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背,她看向那輪皎潔的月亮。
「跟你比起來,我那些事,根本都不算什麼。」
「你說說你的事吧。你爹娘呢?」綺秀十分好奇。
「我娘很早便去世了,她很疼我的。我爹將我賣了,還嫌我賣不到好價錢。」秦嬈嬈如今說來已經沒什麼感覺了,自小她便很難從她爹身上感受到親情,甚至她總覺得娘親是委身於他的。
「原來你這樣慘啊,你爹可太不是人了。」綺秀也沒想過有人作爹娘可以這麼無情。
「經歷不同,但苦難是同樣的,痛苦也是一樣的。」倚翠道。
她說得倒也對,過往也是極為痛苦的,
秦嬈嬈問道:「倚翠,你會離開侯府嗎?」
倚翠搖搖頭:「是姑娘讓我擁有了現在的日子,我想一直侍奉她,她若出嫁了我也要跟過去。你呢?你是如何打算的?還想去天郡嗎?」
「想的,不過我得先存點銀兩,開個小店,然後找個夫君。」
她邊說著,面有紅暈,那雙眸子卻是很堅定的。
「好啊你,這是春心蕩漾了。」
「我只是想平平淡淡地過完這一生便好了。」
就用這張臉,綺煙這個身份活下去,也不無不可。
至於太子,皇宮,她此生都不想再沾染上半點關係。
三人又聊了半晌便各自回房了,秦嬈嬈今夜睡得很快。
這時,窗邊似有風聲,裴辭理了理身上衣袍的褶皺,便踏步走向榻上的人。
他嫌棄地單膝跪在她的榻沿,這地方實在簡陋不堪。
今日她與那兩個婢女相談甚歡,他卻聽得分明。
這是當他死了吧,還想嫁給旁人。
他修長瑩白的指探向她的脖頸處,停留在她白皙光滑的肌膚上,鼻尖繚繞著她的香氣,是他想念得發瘋的味道。
甫一觸碰到那熟悉的肌膚,他的眼眸便炙熱起來,心臟砰砰地跳動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想要她。
可他會克制,不到必要時不會再迫她了。
他的手指轉而撩開她的寢衣,探到了她的左肩,然後取了藥膏,細細地將藥塗了上去。
她今天忘了塗藥。
這左肩的疤痕俱是他待她不好的證據,必須得除掉。
同樣的,這世間若有任何阻止他與她在一起的人,都必須除掉,包括她口中所說的「夫君」。
若被他發現了苗頭,便不得好死。
「嬈嬈,孤可以給你自由,但是,不要得寸進尺。」
他湊在她耳邊輕輕地道,而後輕輕地將吻印在她脖頸邊。
翌日,秦嬈嬈醒來時並未發現什麼,直到蘇瑜文將配好的藥給她,她這才想起來,該去給太子送藥了,她試探性地道:「小姐,能不能讓倚翠去送?」
「你可有何不妥?」
三個人皆看了過來,她嘆了一口氣,便搖搖頭:「無事,還是奴婢去送吧。」
蘇瑜文又叮囑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你記得莫要出差錯。」
「綺煙知道了,放心吧小姐,我定會送到。」
秦嬈嬈還是有幾分忐忑,她安慰自己,應該不會被太子發現。
繞過幾個院子,便到了太子殿下住的院落。
他外面守的都是穿甲冑的侍衛,排場很大,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也飛不出來。
婢女白芍將她迎進去,她本想著將藥給她,讓她拿進去,可她道:「殿下昨日指了你,你便得將藥送到。」
那是拒絕得乾脆利落,毫不留情,看來還是得見他了。
裴辭在宮外都是穿著常服的,少了幾分威嚴,多了幾分文雅之氣,他身形極為欣長,穿著墨色緞子衣袍,鳳眸深邃,薄唇淡漠。
他正在與人對弈,那是老侯爺,她上前給人請安。
巧的是,侯爺放下手中棋子:「剛好,你過來陪殿下下棋。」
又同太子道:「 殿下,臣有要事,便先行告退了。」
太子一大早便拉了他過來下棋,一下就是一個時辰,且局局逼他入絕境,那種滋味實在難受。
秦嬈嬈碰巧在他最想離開的時候撞了上來,老侯爺開心離去。
她就這麼被留下了,將藥遞給白芍,她坐到他對面。
不由得緊張起來,她遲遲不落子。
裴辭抬眸看她,眼眸似深淵一般幽黑,讓人難以琢磨。
「怎麼不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