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不是你

  我彎下腰，叮囑沫沫，「媽媽忘記給哥哥和叔叔拿筷子了，我現在去買，你自己先進去好不好？」

  

  她用力點頭，馬尾在腦後甩了甩，「恩，好！」

  我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乖，進去吧。」

  看到她要推門，我側開了步子站到牆壁旁。

  病房不隔音，很快傳來趙晉的說話聲，「沫沫，你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沫沫回答他，「是媽媽帶我過來的，但是她說給你們帶飯的時候忘記拿筷子了，她出去買了。」

  「是嗎，那我去看一下媽媽，你在這裡陪一下哥哥好不好？」

  沫沫大聲嗯了一聲。

  隨後開門聲響起，趙晉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他大概沒留意，就要朝外走去，我一把拉住他，把他拽到身旁。

  他本來滿臉詫異，一看到是我，正想開口說話我伸手直接堵住他的嘴，跟他做口型示意：別說話。

  他眨了眨眼睛，表示知道了。

  隨後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捏進掌心裡，居高臨下目光柔和看著我。

  但是因為缺少睡眠和休息，他面色糟糕，眼神疲憊，眼裡布滿了紅血絲。

  我一把把手從他掌心裡抽回來，用眼睛瞪他，警告他不要再亂動。

  屋內響起沫沫的聲音。

  「哥哥，你疼不疼？」她委屈又像是帶著撒嬌。

  小赫聲音是一貫的平淡，「不疼。」

  沫沫的聲音帶著些小心翼翼，「哥哥，他們都說是我推你下去的，我沒有，我跟他們說沒有，他們都不信我，你相信我嗎？」

  隔了片刻才傳來小赫的聲音，他的聲音比之前的要低，「我相信，不是你。」

  沫沫好一陣高興，一陣撲通聲，應該是沫沫撲到了小赫的身上，「太好了，我就說我沒有，他們還罵我是殺人兇手！」

  小赫的聲音有些涼，帶著一絲冷意，問：「誰說？」

  「你媽媽，她說我是殺人兇手，說我故意推你，她還打我媽媽。」

  沫沫像個找到為自己撐腰的人的小朋友，跟小赫訴說自己的委屈，「她超級凶，嚇得我晚上都不敢一個人睡覺。」

  小赫恢復一貫平靜的聲音，輕聲，「沒事，不用怕。」

  沫沫帶著哭腔的聲音，「哥哥，真的不疼嗎？」

  「不疼。」

  「那裡滾下來很高哎！」

  「……還好。」

  裡面斷斷續續是小赫和沫沫的說話聲，我回頭看趙晉。

  他已經收起了剛才看我的柔情，面上因為聽到了小赫和沫沫的對話而與我一樣，同樣陷入了疑惑和焦慮中。

  我對著走廊盡頭的方向指了指，小聲跟他說：「我有話跟你說。」

  他點頭，跟著我走向盡頭的窗戶口。

  我先明自己的立場，「並不是我教沫沫說這些的。」

  抬頭看到趙晉帶著憂愁的面色，我又補了句，「不管你信不信。」

  他正色道：「我信。」

  信不信都隨你。

  他接過我手中拎著的飯盒，我側身靠在窗戶邊。

  窗外是已經徹底黑了的天，可是城市裡的車水馬龍聲依舊沒有停息。

  我想了很久，終於找到這個機會想跟趙晉聊一聊。

  我微微沉吟了片刻，問他，「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那麼做？」

  趙晉知道我在問什麼，他同樣表示擔憂。

  半晌，他在沉默中回神，接了話，

  「小恩，你想說什麼？但是我能想到小赫故意隱瞞的唯一原因，是為了沫沫考慮。」

  他的這一個觀點我沒有反駁。

  但是小赫卻是故意不辯解，一直隱瞞著事實。

  他醒過來的時候我們便問過他，但是他一直保持沉默不回答也不解釋。

  現在，他又在沒有其他的情況下，告訴沫沫跟她沒有關係。

  既然跟沫沫沒有關係，他為什麼不和我們說呢？

  而是讓蘇袁婕對沫沫和對我更加仇恨呢？

  又或者他就是這個目的？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全身瞬間爬滿涼意，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的念頭，聯想到過去的種種事情，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很大。

  「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多觀察他，我一直覺得他不是沒有判斷力的人，你們總說他還小，沒有自己的心思，但是我覺得他有，而且比其他同齡的小孩子都多。」

  話落我便想走，趙晉倒是有些急。

  他用力拉住我，問：「小恩，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為什麼不是我們？」

  他現在倒是敏感了。

  正要說話，病房門口探出來一個小腦袋，「媽媽，你們在這裡呢？快進來呀，哥哥肚子都餓了。」

  我推開趙晉便朝病房裡走。

  小赫半靠在床邊，面色依舊很差，頭髮鬆軟耷拉在額前，臉上的傷口已經徹底結痂，看到我進來，跟我對上視線後眸光無聲之下帶了警惕。

  「感覺好點了嗎？」我靠近他，身後摸了摸他額頭，又說，「我剛剛在問你爸爸你的情況，醫生說還要再觀察幾天，沒事了我們就可以出院了。」

  他點頭，抬眸看向門口。

  趙晉正好拎著飯盒進來。

  小赫的眼裡不動聲色又加了幾分警惕。

  他好似警惕著所有人，但是看上去又一如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