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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我怕死

2024-09-20 06:19:11 作者: 酒瓶子殿下

  「你給我撒手!」

  「我不!」

  初過宵禁,明月東懸,京城內的一條小街上,程煜那麼大個兒的太子……額……不對!是廢太子,此刻,像個碩大的人形掛件,雙臂緊緊箍在紅衣少年的腰間,生怕對方拋下自己撒腿跑了。

  「少俠救命!反正你也出手了,索性救人救到底,我的隨從都死了,你若是再棄我而去,我必死無疑,我還年輕,我還不想死啊!」

  程煜央求著,隨即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整個人更顯得無助。

  

  被程煜拖住的那個紅衣少年,此刻像穿新鞋踩了狗屎一樣的表情,一手橫刀警戒,一手去掰程煜的胳膊,卻怎麼也掰不開。

  「真晦氣!」

  紅衣少年低誹,滿是嫌棄,原本只是路過,見有人砸車殺人,一腔熱血沒繃住,便路見不平一聲吼,拔刀相助了。

  就在剛才,紅衣少年不過是晃個虛招兒,作勢要跑,準備故意賣個破綻,然後來個回馬槍擊殺其中一名刺客,結果卻被程煜一把攔腰抱住,上演這一出道德綁架的戲碼。

  真是豬隊友!

  眼下看著這位紫衣華服的貴公子癱坐在地,抱著自己撒嬌求人模樣,紅衣少年有點後悔出手相助,自己絕對是被賴上了。

  就連周圍一圈刺客也看傻了。

  雖說程煜已經是皇家的棄子,可好歹也是皇帝曾經帶在身邊悉心教養過的皇長子,曾經的儲君。

  眼下這抱著人家大腿哼哼唧唧耍賴皮的貨……威儀呢?尊嚴呢?身為皇室的臉面呢?

  刺客們似乎頓悟為什麼這個太子會被廢,也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要僱人殺他。

  禍害啊!

  這種貨,空有一副好皮囊,不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倘若不廢不死,若有一日老天不開眼,讓他登基坐殿,絕對大大的禍國殃民。

  所以,得讓他死!

  明明是見不得光、賺黑心錢的刺客,此時都有了一種解救天下蒼生、為國為民剷除禍亂根苗的榮譽感,頓覺一團正氣直撞頂梁。

  「老子剁了你!」

  終於,一名刺客實在看不過眼,一聲低喝,朝著程煜後背揮刀劈斬過去。

  紅衣少年反應機敏,手腕一翻,手中橫刀撥開對方刀刃,又翻腕向上立刃重揮,刺客握刀的那隻手便被齊腕砍落。

  「這小子真狠!一起上,他一定不行!」

  不行?這詞可觸了紅衣少年的霉頭,於是心中惱火,出手更加狠辣。

  刺客們絕不手軟,不等紅衣少年收招,數道寒芒又至,幾個刺客齊齊動了手。

  紅衣少年揮刀抵擋,奈何下半身被程煜墜著,幾乎挪不動步子。

  武功再好,也架不住拖個累贅,再加上腹背受敵,圍攻之人一個個也算武功好手,紅衣少年這下可占不到便宜了。

  程煜不想死,紅衣少年當然也不想死,尤其還是被拖累死,於是情急大喊:「我沒打算跑!快撒開!」

  「真的?」程煜半信半疑。

  「真的!再不放開,我就和他們一起砍死你!」

  「少俠既出此言,我便放手!」

  程煜可不想少個幫手、多個敵人,言罷立刻放手,紅衣少年便覺腰間一松。

  沒了禁錮,終於得以施展,一片鮮紅在冷肅的月光下漸漸彌散出血腥氣,少年人沉著下來,手中紅柄橫刀上下翻飛,幾招過後,其中三名刺客成了刀下鬼。

  幾番打鬥下來,刺客討不到便宜不說,還損兵折將。

  看起來,只要有這紅衣少年在,今晚定是殺不了程煜的。

  大勢已去,為首的蒙面刺客低喝一聲「撤」,旋即拽著身邊受傷的同伴飛身上牆。

  紅衣少年本想去追,已經起身的程煜一把拉住少年的胳膊,小聲提醒道:「別追了,小心有詐。」

  聞聽此言,紅衣少年又向著刺客逃跑的方向望了望,這才回身問:「他們為什麼要殺你?劫財還是仇殺?」

  程煜沒有正面回答,而是一聲無奈輕笑,道:「誰知道呢,反正不是劫色就對了……」

  程煜的話,本是句無奈調侃,並沒什麼別有用意,然而聽進紅衣少年的耳朵里,卻覺得對方是在言語挑逗,旋即暴怒,揮刀砍向對方拉扯自己的那隻胳膊,並大罵一句:「登徒子!放開!」

  沒想到紅衣少年會突然暴躁出刀,程煜一愣,本能縮手躲避,又向後撤開幾步。

  程煜一臉慫包地看向對方,沒想到這紅衣翻臉比翻書還快,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不明就裡,而對面的紅衣少年已經被氣得面紅耳赤。

  「開個玩笑而已,也不過分,我就是想活躍活躍氣氛,你用得著這麼生氣嗎?」

  程煜說著,又向後瑟縮了一步,還緊張得吞了吞口水。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隱隱有火光靠近,是京城巡防營的人。

  紅衣一驚,電光石火間,挽刀入鞘,轉身,想要趁著沒被別人發現趕緊閃人,奈何又被人扯住了胳膊。

  「放手!信不信我真的砍死你!」

  紅衣心急,煩躁的轉回頭怒瞪過去,可一揚眸,與程煜的目光撞個正著。

  隨著巡防營的靠近,火把燈籠的光亮也讓兩人身處的小街越來越亮。

  猛然,程煜一雙丹鳳眼眸光微動,澄澈流轉間,竟被眼前紅衣少年的俊俏模樣狠狠驚艷一瞬,程煜一呆,心中感嘆好一個似雪中丹花的俊美少年,尤其左眼角下的一顆美人痣,正正好好點在了程煜的審美上。

  而對面紅衣的眼中也滿是詫異。

  程煜沒察覺到,越來越近的火光同樣映照在他自己的臉上,而他這一瞬的失神,也讓他眼瞳中的畏縮和恐懼全然消散,露出了原本的傲氣和犀利。

  程煜這幅神情,和剛才賴賴唧唧、可憐巴巴求人的樣子判若兩人。

  可也只是一瞬,程煜扭頭打了個噴嚏,這一下,又恢復成了一副毫無抵抗能力的軟弱樣子。

  是錯覺嗎?

  紅衣晃了晃神,見巡防營的人越來越近,也沒有多想,揮開程煜的拉扯,厲聲叮囑道:「你記住!別和官家人提起我,不要給我找麻煩!不然砍死你!」

  言罷,不等程煜多言,那一抹紅飛身越過一道牆,沒了蹤影。

  程煜看著紅影消失的那個牆頭,一時不解其意,難道是這江湖行走之人犯過什麼案子,所以才怕官府的人?

  可紅衣少俠雖然年輕,個子不高,卻極為俊美,更是一身凜然正氣,眼神也是爽朗正直,絕不像個敢做不敢為的在逃犯。

  轉念又一想,也許人家只是單純的不想惹官司,江湖人雖然好打抱不平,卻都嫌官府之人行事麻煩,躲著也正常。

  只是,程煜有點遺憾,還沒來得及問問這位恩人的名姓,日後若有機會,應該好好報答今晚的救命之恩。

  剛想到這裡,程煜又重重打了個噴嚏。

  程煜掏出帕子揉鼻子,此刻巡防營的人已經到了跟前。

  當然程煜同巡防營的人講明被截殺的經過時,並沒有提紅衣少俠出手相救一事。

  其實一路走過來看到被殺的馬、被砸的車、東倒西歪的屍體,巡防營的人已經大概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內城攔路殺人的案子,絕對會直達天聽,可好在遭難的只是一個沒了權勢的廢太子,最不招皇帝待見,巡防營的人反而暗暗鬆了半口氣。

  數月前,程煜被廢太子之位,之後皇帝老子又罰他去皇陵跪省請罪,今日期滿,剛剛歸京,便有刺客膽大到在京都內城對他動手。

  程煜原本想著,應該沒有比廢儲更倒霉的事,然而他確實還可以更倒霉,比如:即便他已被拉下太子之位,依然有人想要他的命。

  沒辦法,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程煜現在連普通的皇子都不如。其他皇子好歹還受封了親王,可程煜被廢儲後連個封位也沒有,如果不出意外,程煜這輩子最好也就混個親王,姑且保住性命,在封地上苟且此生。

  所以,在客氣的問清發生了什麼之後,巡防營的人也沒給程煜找一匹馬或是一頂轎子,就任憑程煜走著回宮。

  「可否借一盞燈籠照路?」程煜問巡城官。

  「請殿下不要為難小的,燈籠火把同兵器一樣都是公物,小的不敢私自借出,還請殿下體恤。」

  巡城官搪塞完,見程煜沒說話,又笑道:「好在今夜月色正好,有明月為殿下引路,這紙燈籠著實也沒什麼用。」

  這明擺著就是欺負人。

  這三個月來,見識過太多「變臉大師」和牆頭草,落井下石之人更是不計其數,程煜懶得同這種小蝦米浪費精力,於是轉身就走。

  就這樣,連一盞燈籠都沒要到,可憐的程煜,黑燈瞎火的,只能靠著兩條腿,一步一步邁回東宮。

  聽著身後的嗤笑和閒言碎語,程煜沒有回頭,只當沒聽見別人尖酸刻薄的挖苦,急步拐出了這條小街。

  剛剛離開巡防營的視線,一個黑衣蒙面人正落在程煜的去路上。

  見到來人,程煜已經全然沒了方才那副軟弱可欺的樣子,尊貴威嚴的氣場驟然而出,丹鳳眼中恢復了犀利,他冷瑟瑟地瞥了一眼來人,沉聲問:「刺客跑了?」

  這黑衣蒙面人乃是程煜的暗衛之首,名為趙六爻。

  剛才街巷中程煜被刺殺的事,暗衛們掩在暗處都看了個一清二楚,只是程煜暗中打手勢命他們按兵不動,暗衛們這才沒有現身。

  「已經派人跟著了。」趙六爻單膝點地跪在程煜眼前,畢恭畢敬地回話,還不忘提醒道:「已過宮禁時辰,恐怕今晚您進不去皇宮了。」

  程煜並未停步,逕自繞過趙六爻,邊走邊吩咐道:「三件事,本宮今晚要見万俟空;其二,務必查明刺客身份;再有,找到那位紅衣少俠。」

  「是,屬下遵命!」

  趙六爻應了一聲,便隱沒於黑暗中,仿佛黑夜中的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沒了蹤影。

  程煜步行到宮門前,宮門已關閉多時,不出他所料,雖然拿出了腰牌和聖旨,守門兵卻不肯給這位廢太子放行。

  程煜做做樣子,央求了守門片刻,這才假裝氣惱的離開宮門處。走出一段,程煜一個響指,隱在暗處的一個聲音道:「向東一直走,拐過拐角,已有馬車候著。」

  邁步向東,果然,剛繞過拐角,便看到一輛南院的馬車隱在暗處。

  上了車,撂下帘子,馬車緩緩而行,轉過一個街角,遠離了皇城,馬車這才亮起了紅色燈籠。

  程煜二指挑開車窗簾布仰望月空,圓月仿佛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無情神祗,孤冷高傲的睥睨著人間的悲喜疾苦、風雲暗涌。

  程煜眼中漸漸蒙上悲憤,遭人構陷、父子離心、被廢儲君、遭遇刺殺……自打趙皇后崩逝,樁樁件件的糟心事都陸續找上了程煜。

  然而最令他心驚的事,並不是自己依舊處於危局之中,而是他昨日聽到一個消息,當年母后因病崩逝似乎另有隱情。

  在黨爭紛雜的朝堂、在暗流涌動的後宮,無論如何廝殺爭鬥,都不過是「權斗」二字,成王敗寇,程煜都能坦然接受,可是將暗箭射向自己的母后,他無論如何不能忍。

  秋風朗月,車輪滾滾,程煜已經下定決心,這遭回京,他一定要將母后之事查個水落石出,也要還自己一個清白。

  與此同時,同在這一輪圓月之下,救他一命的紅衣少年已在另一條街巷上敲響了申屠侯府的後門,開門之人是正是常管家。

  等候許久的常管家二話不說,趕緊將紅衣人讓進門內,又探著上半身向門外四下瞧瞧,見無異動,這才回到門內,上閂落鎖後,常管家轉過身來激動道:「小姐,您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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