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雞不成

  十分鐘後，崩雲的工作人員進來了。

  他站在圓台正中央，手裡拿著幾張紙。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現經過多方評估——」

  「等等！」

  昨天那位昌隆的負責人忽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

  

  「請稍等，在公布結果之前，我想有必要讓大家知道一些真相。」

  這人拿著U盤上台，「五分鐘就好，省得劉副總受小人蒙蔽。」

  說完還別有深意地看了眼程瑜。

  隔壁的會議室里，剛和律師一起填完評分表準備離開的裴錚和劉煜聽到這話，又重新坐了回去。

  電子屏幕被打開，很快，好幾張圖片被投放出來。

  待看清圖片上的內容後，程瑜、趙雍和魏觀皆是一怔。

  「程總，」昌隆的負責人微笑著問道：「你們的設計圖，有一張和網上這位小有名氣的設計師Leilani的畫稿幾乎一樣！是抄襲的吧？」

  圖片上是用戶名為Leilani的INS主頁以及十幾張作品圖。

  這位用戶最新的一張照片，正是林纖雲提供的畫稿中最後一張的草稿。

  配的文案是「I will also receive the light of new life.」（我也會迎來新生的光。）

  這記重磅炸彈把劉煜炸得有點眼暈，但裴錚倒是沒受到太大影響，眉目略繃著，靜默地盯著屏幕看。

  劉煜思來想去，重新拿了一份評分表。

  競標廳內，宋時璋看著那幾張圖，嘴角緩慢勾起。

  宋時雨眼神輕蔑，「抄襲，可恥！」

  程瑜快步走到台上，趕在劉煜質問前先堵住宋時雨的嘴。

  「就憑几張圖就要給我們定下抄襲的罪名？我想劉副總才不會像你這般草率，他肯定願意聽一聽我們的說明，對吧？」程瑜看向攝像頭。

  劉煜默默收回了即將落下的筆，打開了麥克風，「呃，請說。」

  程瑜當著眾人的面，立刻給林纖雲打了電話，但很久都沒人接。

  在連續打了十多個依舊沒打通時，程瑜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

  劉煜幽幽吐出一句，「看來這個賭約，我要反敗為勝了。」

  裴錚目光停在程瑜臉上，「再等等看。」

  劉煜搖了搖頭，唰唰兩下重新寫完分數，準備簽上自己名字的時候，聽到監控里傳來了一陣手機鈴聲。

  他動作頓住，抬頭看了過去。

  程瑜的手機響了，是林纖雲打來的。

  她快速點了外放。

  林纖雲似乎剛睡醒，聲音咕噥不清，「幹嘛？」

  程瑜把畫稿的事簡單複述了一遍。

  林纖雲啊了一聲後，就沒再說話了。

  昌隆的人在一旁聽著，以為弘業請來的設計師是默認了抄襲的事實，表情不屑。

  不過幾秒的停頓，底下的趙雍和魏觀急得都快把耳朵貼過來了。

  「煩死了。」林纖雲聲音清晰了很多，應該是坐起來了，「是哪個神經病又把我小號扒出來了？」

  程瑜：「……」

  趙雍：「……」

  魏觀：「……」

  三臉沉默。

  「所以……」程瑜放下了心，問：「那個號是你自己的，也就不存在抄襲是嗎？」

  「哪個豬腦子說我抄襲的？我抄我自己嗎？好笑死了。」

  昌隆的人不死心，「你怎麼證明你就是號主本人？」

  林纖雲氣道：「不信？那你們現在去看我的主頁。」

  宋時雨立刻拿出手機，「我倒要看看……」

  Leilani的主頁更新了一條動態。

  ——「哪個豬腦子說我抄襲的？我抄我自己嗎？好笑死了。」

  是林纖雲電話里剛說過的話。

  宋時雨覺得自己的臉好像被狠狠甩了一巴掌，握著手機的手都氣到輕顫。

  本以為找到了扳倒程瑜的利器，沒想到反而讓自己出了丑。

  昌隆的負責頓時人尷尬地想下去，程瑜攔住他的去路。

  「站住，現在輪到我了。」

  「你要幹什麼？」昌隆負責人求助般看向宋時璋，然而宋時璋目光平靜，沒給他回應。

  程瑜給孟栗打了個電話，幾分鐘後，保安就拎了一男一女上來。

  宋時雨與那兩人眼神對上，一下子慌了起來。

  程瑜指著這一男一女，看向台下的宋時璋：「宋總可認識他們？」

  這兩人分別是之前被程瑜開掉的前設計部經理孟宇以及孟宇曾帶過一陣的女實習生。

  宋時璋與程瑜對視著，已經猜到了幾分，但仍舊開口否認。

  「不認識。」

  孟宇立刻嚷道：「你把我抓到這兒幹什麼？臭娘們，小心我告你限制我的人身——」

  「啪！」

  程瑜抬手，又快又狠地甩了孟宇一巴掌。

  「你再罵一個？」

  孟宇捂著臉，疼得半邊臉都抽搐起來，「我……」

  程瑜借著屏幕，播放了好幾段視頻。

  有公司樓下咖啡廳里孟宇約見實習生的，有實習生在樓道里接孟宇電話聽他吩咐散播謠言的，還有倆人的聊天記錄截圖。

  實習生不懂使用公司的網絡上網，是會留下痕跡的，被程瑜抓到了破綻。

  孟宇被這些證據錘得眼前一黑。

  宋時雨更是坐立難安，都不敢看身旁宋時璋的反應，因為找到孟宇要畫稿這事是她擅自辦的，沒和他商量。

  宋時璋沉著依舊：「這只能證明你們公司內部出了叛徒，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還沒完呢！」程瑜又點出了最後一段視頻，

  視頻中，女實習生鬼鬼祟祟地站在樓梯間，偷偷發送了一份文件，畫面放大，可以看到是畫稿，後面附帶了一張文件發送路徑分析，是一個私人帳戶。

  這個帳戶被細扒之後，是宋時雨的郵箱。

  宋時雨臉色慘白，完全沒想到程瑜居然能順藤摸瓜搜到自己的郵箱，明明加過密了，怎麼會……

  室內的氣氛墮入死寂。

  程瑜盯著宋時雨，嘲諷道：「貴公司的手段，可真是下作呢，劉副總怎麼看？」

  隔壁的劉煜：「……」

  程瑜揪著孟宇下台，她目光沉冷，氣勢迫人，高跟鞋砸在地面發出清脆的敲擊聲，像是審判的倒計時。

  孟宇被她甩在了宋時雨眼前。

  「這些證據，足夠我起訴你們盜取機密，以及惡意競爭，等著收法院傳票吧！」程瑜看著宋時雨沒什麼血色的臉，接著說：「怎麼嚇成這樣了？怕股價跌嗎？」

  一聽到可能會影響股價，宋時雨這才意識到了後果的嚴重性，連忙扯了扯自己哥哥的衣袖，眼神帶著祈求。

  這要是讓爸媽知道了，會……會打死她的吧……

  宋時璋放在膝上的手握緊，額上青筋跳了又跳，終於失了一貫的紳士風度，黑著臉道：

  「程瑜，你別太過分。」

  「我過分？宋時璋，聽清楚，我和你們的較量才剛開始！」

  程瑜鬆開壓著孟宇的手，看向站在一旁崩雲的工作人員，「被狗咬了，沒忍住咬了回去，讓您見笑了，請公布結果吧。」

  隔壁房間，裴錚靠著座椅轉了半個身子，問劉煜：「還覺得自己反敗為勝了嗎？」

  劉煜恨恨地把手中那張評分表捏成了個球，「我覺得自己眼有點瞎。」

  「願賭服輸，後面我會找個合適的時機召開股東大會。」裴錚開了麥克風，對工作人員下了通知，「結果照舊。」

  「好的，」工作人員重新回到台上，「感謝昌隆和弘業的各位參與此次競標，我們綜合考量，結合遊戲元素的融入度，選出了最適合崩雲的合作對象。」

  他特意強調了句，「此次結果，不受方才事件的影響。」

  這下，趙雍的臉立刻拉了下來，好不容易打了個翻身仗，讓昌隆丟了臉，結果崩雲還不認？？？

  「恭喜——弘業！」

  這句話就像一記重錘，在砸得弘業的人心花怒放的同時，也把昌隆的人錘得體無完膚，面如死灰。

  「我草！」趙雍抱著魏觀的胳膊猛地晃了幾下，「我他媽聽力現在正常嗎？你你……你叫聲哥來聽聽！」

  魏觀裝得鎮定，然而混亂的語言邏輯還是出賣了他激動的內心，「你先叫聲爸爸讓我嘗嘗。」

  程瑜此時的心情，很難形容。

  本以為自己會高興地與趙雍與魏觀抱作一團，可現在，她只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長舒一口氣了。

  像是跑完了一場馬拉松，心裡知道自己是該笑出來的，但身體渴求的卻是喘息。

  她看向台下宋家兄妹兩個。

  宋時璋的臉色喜怒難辨，頗有風度地抬手鼓著掌，語氣卻帶了幾分輕嘲，「恭喜。」

  程瑜微笑以對，「確實該恭喜，這是我們應得的。」

  一直低著頭的宋時雨忽然紅著眼抬頭，「你得意什麼！一個破標真當我們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