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迴路轉

  人事經理的辦公室門前站了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在看到程瑜過來後，一窩蜂擁上來，又被趙雍和魏觀擋回去。

  

  魏觀看到孟栗站在一旁都嚇傻了，催道：「怎麼還愣著？叫保安上來！」

  孟栗這才趕緊打了電話。

  保安很快趕到，把喧鬧的眾人往後擋開。

  「這麼多合作商都要解約了，也不通知我們，這不明擺著是想壓榨完我們後一腳踹開嗎？」

  「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不靠譜，老老實實跟著周家不行？非得跟昌隆拼，現在好了，雞飛蛋打了！」

  公司即將倒閉的傳言愈演愈烈，在這樣令人惶恐的情況下，有些人就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女人管理公司能管出什麼來？花瓶一個，胡亂指揮！」

  「以前怎麼睡出訂單的，就不能接著睡？背靠著周家太子爺不是挺好的嗎？大家都沒什麼損失——」

  某個男員工的話還沒說完，趙雍一把推開保安，衝上去就是一拳。

  程瑜看到緊跟著趙雍而去的一個身影，是魏觀。

  還以為他是要去攔著衝動的趙雍，沒想到他是去幫架的，下手比趙雍還凶。

  「他媽的，」趙雍邊打邊罵，「有時候恨不得自己是條章魚，這樣就可以同時給這個傻逼八個大嘴巴子！」

  那人被打得嗷嗷大叫，把趙雍和魏觀的爹媽問候了個遍，又迎來兩人的一陣拳打腳踢。

  程瑜看著他們的身影，原本有些虛浮的腳步忽然找到了支點。

  跟之前會議上的鬧劇不同，這次，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是被維護的。

  讓保安把趙雍和魏觀拉開後，程瑜的目光緩緩掃過這裡的每一個人，在一片斥責聲中站穩腳跟。

  「我以為，自拉來資金後，我們之間的信任會堅定些。」

  她的聲音一點點沉下去，「但現在看來，是我想得太簡單，你們對我的偏見是如此的根深蒂固，以至於連一次讓我證明自己的機會都不願給。」

  「今天鬧這一出，當我看不出來你們的意圖嗎？故意用言語刺激我，好讓公司辭退你們，這樣在跳槽到昌隆前還能訛到一筆賠償金，是吧？」

  在看到某些人臉上一閃而過的心慌後，程瑜氣得冷笑一聲，「我無所謂，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但如果你們錯過了時機，昌隆或許就不會再給出那麼好的條件了。」

  程瑜看向站在門口急得滿頭大汗的人事經理，說：「今天凡是提出要離職的，全部批了，誰敢不走誰他媽是孫子！」

  這番話成功讓原本試圖挑事的幾個人猶豫了起來，但很快就有人大聲喊道：

  「走就走！既然有更好的公司來挖我們，那還呆在這窩囊地兒幹什麼！」

  「想進昌隆可以，但必須等到競標結束後。」程瑜用眼神示意趙雍和魏觀稍安勿躁，繼續道：「簽了保密協議，你們現在敢去，就等著吃官司賠違約金。」

  看著這些人敢怒不敢言的樣子，程瑜心情好了些，「離職可以提了，流程走三天，剛好競標結束，到時候隨便你們去哪。」

  眼看著拿賠償金無望，這些人又惦記著昌隆許諾的好處，就紛紛主動要求要離職。

  還有一些尚在觀望中的人，沒想好到底是留還是不留。

  程瑜嘗試著給他們畫大餅，「我們最近的直播業績你們有目共睹，這關鍵的一仗如果打贏了，所有參與的人工資在原有基礎上升一級，年終獎翻倍。」

  長長的走廊一下子安靜下來了，過了會兒後，孟栗有些弱弱的聲音響起：

  「瑜姐，我相信……你，相信我們可以做到的。」

  「當然得留下了，」營銷部經理李婧接過孟栗的話，「裴昭他們三個多爭氣啊，說不準哪天就成了日銷售破千萬的頭部主播，到時候你們這群吃裡扒外的可別哭著要回來！」

  「不過是三個小屁孩，能頂什麼用？還真把他們當寶貝疙瘩了？」

  空氣里戰火即將再次點燃，程瑜冷聲喝止，「都沒事做了嗎？散了！」

  ……

  風波平息後，人事經理來匯報了離職情況，各個部門都有人員流失，市場部走的人是最多的，因為他們是最早收到風聲的一批人，想要及時止損，無可厚非。

  但營銷部的一個都沒走，這些人親眼見證了直播銷售業績的躍升，那三個活力滿滿的年輕人，給了他們堅持下去的希望。

  整個下午，程瑜都在忙著重新整合現有人力，等這堆亂七八糟的事處理完，已經接近凌晨了。

  從辦公室出來，路過這一層的臨時接待區時，看到沙發的一角坐了個人，單手支著腦袋，眼皮垂著，像是睡著了。

  程瑜走過去，伸出手想摸摸他的臉，手腕卻被抓住了。

  「你沒睡著？」

  「嗯，在等你，順便養會兒神。」裴錚牽著她的手從沙發上起來，「餓不餓？」

  「有點，你怎麼過來了？」

  「下去再說。」

  程瑜累得不想多走動，就帶著裴錚在公司樓下的24小時便利店隨便吃了點東西。

  「我聽裴昭說了你們公司的事。」

  「啊？那他可能是從營銷部得到的消息，你是因為這個過來的？」

  「不全是，」裴錚把熱牛奶遞給程瑜，「之前差點撞到你的那輛車，有問題，我想著還是來接你下班放心點。」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最近太忙。」程瑜往座椅上一靠，有氣無力道：「之前周靳沒有撤掉華東區和華南區，我還能勉強喘口氣，現在僅剩的這口氣也斷了。」

  裴錚低頭掃了眼手機，屏幕上是之前陳文友和程瑜簽訂的借款協議，裡面清楚地寫到，競標成功後，程瑜要將弘業主系列的獨家銷售權交予綠森地產。

  當時陳文友給他看這份協議，只是想讓他知道，這次借款是利益交換，不存在什麼壓榨。

  可此時此刻，在裴錚看來，這「被迫」讓出的壟斷銷售，卻是程瑜絕地反擊的最佳武器。

  「聽說綠森最近收購了樂盈。」

  乍一聽到樂盈的名字，程瑜還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樂盈是老牌商超集團，全國連鎖，曾經是弘業最依賴的合作夥伴，爺爺還在世時，僅是樂盈商超所產生的分銷利潤，就占了總體的70%，但後期周靳插手公司業務，把樂盈換掉了。

  「這個，我也有聽到一些消息，已經確定了嗎？」

  「對，」裴錚意味深長地點了句，「你說，綠森收購樂盈是想幹什麼呢？」

  「那商超還能幹什麼，賣……」程瑜說著，腦子忽然抓住了關鍵信息。

  等等！

  如果……

  如果拿下崩雲的標，那主系列的銷售權就要交給綠森，而綠森現在又有了樂盈，也就意味著，自己在利用崩雲與綠森達成合作的同時，又能藉助綠森重新和樂盈搭上線！

  真是峰迴路轉！一舉兩得！

  程瑜猛地起身，一把抓起裴錚的手，「我知道該怎麼彌補訂單流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