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吃了
2024-09-20 06:15:33
作者: 祁臨酒鬼
舌尖被纏繞,程瑜聞到了薄荷的味道,想起裴錚喝的飲料是薄荷蘇打水。
門外兩人吵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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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心去聽著,脖子忽然被捏了下。
那溫熱的指尖時輕時重地滑過,按壓,讓她感覺頸側好似燒起來了般。
他的另一隻手在她腰處游移,沿著脊骨一點點往上,摸上耳垂,輕捻挑逗。
程瑜被親得有些暈乎,身體在這樣的攻勢下漸漸失了力,卻強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耳邊忽然落了道極低的氣聲。
「就這麼怕?」
程瑜回瞪一眼,然而月色清透,照進她漾著水光的眼底,在裴錚看來卻是另一種渾然天成的情態。
他再次加深了這個吻。
一扇門,隔開了冰火兩重天。
吵架聲遠去了,靜謐的室內,接吻的聲音漸漸放開,和著怦怦的心跳,刺激著兩人的神經。
裴錚將程瑜抵在牆上,「一定要和他吃飯嗎?」
「有時候不能避免。」程瑜慢慢呼著氣,「但我會提前和你說的。」
裴錚淡淡應了聲,伸手替她整理著衣服,心裡想著得給周靳找點事做。
一天天閒的,就他長了嘴,吃什麼吃?
「走吧。」
程瑜被牽著往前走了兩步後,說:「我現在還不能和他在明面上鬧掰。」
她的話沒有說完整,裴錚卻聽得懂。
剛準備安撫幾句,又看到她皺著眉說:「周家的人,都讓我厭惡至極。」
裴錚握緊了她的手,想著,他基本上是跟周家沒什麼往來了,應該……
不算周家的人吧?
看來自己之前的擔心不是沒道理,要是把這件事說出來,恐怕會被一起討厭了。
……
程瑜到家後,乍一看到空蕩蕩的房子,心裡還有些失落。
以前回來總能碰上陳絮在客廳練舞,習慣了有人與自己聊天,突然又回到冷清的環境,很是不適應。
還好現在自己不是一個人了。
睡之前程瑜給裴錚打了電話,但因為太累還沒聊上兩句就呼呼睡下了。
裴錚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呼吸聲,笑了笑,她倒是心大,睡得還挺快。
周家最近要拿下潞城的那塊地來做養老和醫療,這是個掣肘周靳的突破口。
他想起今晚在「相見歡」樓下碰見的那個女人,林紓。
周靳的訂婚宴上,他見過她一次。
談吐得體,說話聲音總是溫溫柔柔的,淡顏,瞧著沒什麼攻擊性。
所以在她將自己攔在一樓用來臨時待客的茶廳里,說要與他談一筆交易時,他還有些驚訝。
當時沒將她的話放在心上,這會兒再仔細想想,應該去聽一聽的。
於是,他拿出那張名片,給她的號碼發了一條簡訊。
……
第二天下午,在做完荒島雨林版塊的關卡測試後,劉煜去找了裴錚。
「你上次讓我查的那輛車,假牌照。」
裴錚正要下樓,聽到這話在門口站住,問:「就一點有用的都查不到?」
「所以說很奇怪,還就真的查不到,後面的道路監控被截掉了,肯定有人打了招呼。」
「好,我知道了。」
「忘了問了,領航應該把弘業的盡調報告發給你了吧,結果怎麼樣?」
裴錚想起領航指出弘業的部分資金往來,是存在一定風險的,就先含糊帶過。
「剛收到,財務上有點小問題,我會讓領航提醒她的。」
「對程瑜的事還挺上心。」劉煜覷著裴錚的臉色,賤戳戳地問:「你這兩天,有點那種枯木逢春的意思啊?憋了27年的老鐵樹要開花了嗎?」
「要你管?」裴錚不打算和劉煜多說,「中國話優美,但罵你實在浪費,離我遠點兒。」
「你居然沒有反駁!」劉煜從他的語氣里抓到了關鍵信息,「快說!是不是跟人好上了?」
「這麼關心我做什麼?勸你死了那條心,我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你……狗東西!滾!」
把劉煜氣走後,裴錚下樓,進了公司對面的咖啡廳。
林紓已經到了。
「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就隨便點了杯。」
「謝謝。」裴錚開門見山道:「說事吧。」
林紓溫和一笑,「我知道你想把周靳從弘業的股東席位上踢下去。」
裴錚喝了口咖啡,問:「所以呢?」
「我可以動用林家的關係,幫你。」
「條件?」
「條件就是……」林紓慢慢攪動著手中的咖啡,再抬眼時眼神是過分的平靜,「第一,找到肯接受周家轉股的人。」
「第二,和程瑜好好在一起。」
裴錚像是聽到笑話似的,眉梢驚訝地挑起,「這樣充滿人情味的談判,我還是第一次碰見。」
「聽起來確實簡單。」林紓低柔的嗓音里蘊著不易察覺的刀芒,「可你們真的做得到嗎?」
裴錚眼中的戲謔淡了下去,「為什麼幫我?」
「不是幫你。」林紓安靜地回視著他,「我是在幫我自己。」
裴錚看著她,思考了幾秒後,有點難以置信地問:「你的目標是周靳?」
林紓微微頷首,「對。」
這是個在裴錚猜測之中卻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你不必懷疑我的目的性,我做事向來只看利益。」林紓語氣平淡,「現在,你找不到比我更優的選擇。」
「任何合作都只是階段性的,下一次,或許我們就是對立面了。」
裴錚深知林紓說得沒錯,他的選擇雖然不少,但最優的確實只有林家。
「好,我答應了。」
裴錚離開後,林紓獨自在咖啡館坐了很久。
杯中的咖啡已經涼透,又苦又澀。
她面不改色地全部喝完。
昨晚林纖雲大哭著回到林家,鬧著要解除婚約,父親林朝海和母親徐霖一晚上沒合眼。
她一直知道妹妹的心思,所以就儘自己最大努力幫她促成這段聯姻。
可既然現在妹妹想退出了……
林紓給林纖雲打了電話。
她哭了一晚上,嗓子都是啞的。
「姐姐,嗚嗚嗚嗚,媽媽她凶我,說現在不是解除婚約的最佳時機,可我受不了這委屈了……」
「他昨晚那麼對我,我好難受,都數不清這是第幾次了,我不想再喜歡他了……」
「云云。」林紓推開咖啡廳的門,室外的陽光有些刺眼,可她卻執著地抬頭與太陽對視著,「你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我討厭死他了嗚嗚嗚……」
眼睛漸漸被刺到湧出了點淚,林紓放輕了聲音,「你以後不要後悔。」
「不後悔!」
「那好。」林紓上了車,「在家等我,我有事要和你說。」
司機聽到林紓打電話的內容,機靈地沒再多問,調轉車頭開往了林家。
林紓回復幾條工作上的消息,在調出自己的電子簽名批覆文件時,手指不小心點到了一個文件夾。
界面彈出一行「請輸入密碼」的提示。
裡面的內容她再熟悉不過,只是,已經很久沒打開過了。
可現在,她終於能夠心安理得地再次輸入那個密碼。
文件夾被打開後,幾千張照片立刻有序地排列開。
拍攝的角度和時間都不同,但主角都是同一個男人。
林紓看向第一張照片,那是22歲的周靳。
彼時,22歲的她剛進入國土資源局不久,還只是個小科員,但礙著父親林朝海H省的省長身份,局裡的所有人都對她客氣有加。
她向來不喜歡應酬,那些人奉承的嘴臉瞧著實在噁心,可作為林家長女,她時時刻刻都得端莊大方,不能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喜惡。
初見周靳,是在一場關於某塊建設用地招標的飯局上。她本不想去,但父親林朝海特意叮囑,說是有重要人物到場,讓她跟著過去認識一下。
在她耐著性子和局裡的其他領導閒聊了半個多小時後,那位大人物才姍姍來遲。
包廂門打開的那一刻,男人冷白而精緻的臉顯現在眾人視野里。
領導們熱情地起身迎接,他的眼神淡漠地掠過眾人後,在主位落座。
林紓靜坐著,偶爾瞥過去一眼,覺得他像被擺放在精美商櫥高層中,最昂貴的商品。
冰冷,沒有人氣,卻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很適合收藏。
……
三天後,程瑜收到了營銷部經理李婧送來的新的推廣方案。
上次會議中她所指出的問題,李婧已經改完了。
程瑜只是對細節做了些調整,就回復了批准。
現在,只剩下林纖雲的包裝設計稿了。
在微信上問了她進度後,遲遲沒有得到回覆。
下午,領航的人過來了,這次是要和領導層訪談,程瑜帶著人進了會議室。
問的都是一些常見的問題,包括公司整體的業績、今年的現金流情況以及資產負債情況等。
程瑜如實回答。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訪談的過程中,對方總是提及的幾筆交易,都是由周靳牽線合作的。
但說得最多的,還是兩年前,萬川集團救程家於水火的那次股權融資。
程瑜聽懂了這極其含蓄的暗示,沉默了會兒後微笑道:「感謝提醒,我會讓財務、審計重新核查這些訂單的。」
送領航的人離開後,程瑜看了眼手機,林纖雲還沒回消息。
時間緊迫,只能先把和裴錚一起吃晚飯的約推掉。
下班後,程瑜直接殺到了林纖雲家裡。
門鈴按了十幾下,林纖雲才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來開門。
她頭髮亂糟糟的,臉色很差,像是沒休息好,眼睛又紅又腫。
「有事嗎?」
「我來問問……設計稿。」程瑜看她這個狀態,覺得應該是沒心情畫的,就又說:「你要是不方便,我改天再和你聊。」
「畫完了。」林纖雲把程瑜上次穿過的拖鞋丟在門口,「進來。」
屋裡窗簾沒有拉開,很暗,空氣不流通,還瀰漫著酒氣。
程瑜往前走了一小段距離,腳下就踢到了好幾個酒瓶。
林纖雲從自己的畫室出來,手上抱了台筆記本。
兩人坐在桌邊一起翻看著。
不過短短三天的時間,她竟然畫出來了十張設計稿。
程瑜一張張點開,放大。
她的畫風既有與她本人相符的熱烈,但也有極具反差感的喪系破碎感。
用色大膽,明暗交織。
這十幅圖的背景從鬱鬱蔥蔥的綠島,漸漸變成暗無天日的荒窟。
遊戲中的幾個主要角色在不同的關卡里竭力求生,畫面最後定格在廢墟之上的小女孩身上。
她衣衫襤褸,滿身污垢,踏在一眾喪屍疊起的高牆上,徒手撕開了烏雲。
那一刻,久違的陽光重回這片小島。
程瑜被這畫面震撼到了,一時不知該如何組織自己的語言。
然而林纖雲又抓起了身邊的酒瓶,咕咚咚灌了半瓶後,忍著哭腔說:
「我和周靳的婚約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