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大約是內疚
2024-09-20 04:40:33
作者: 子宴
「這麼說,雷震已經死了?」聽王隊講了後續發生的事,葉詩詩有些唏噓,尤其是得知他臨死前還牽掛著雷明,「他對自己的養子倒是很用心。」
「真要用心,這麼激烈做什麼。」王隊沒好氣地說,他對這個人怨氣很大,「也不知他是犯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拿刀就刺傷你,之後抹脖子就自殺。」
當時事情發生的很快,這一切說起來複雜,也就是一分鐘之內的事。葉詩詩遭此一劫,緩過神來也是有些疑惑。
「按理來說,他暴力抗捕也是對著我們,跑去你那兒幹嘛?就算是擔心兒子,我們人民警察還能把小孩吃了不成?」王隊唉聲嘆氣地碎碎念,這是在不能怪他囉嗦,他心裡亂的很,雖然葉詩詩醒過來了,但畢竟受了不輕的傷,還不知道自己會挨多少頓罵——他們局長還是很夠意思的,能給弟兄們扛事兒,因此遭什麼整治倒不至於,只是以後的仕途怕是毀了。
葉詩詩回憶著當時的事情,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讓雷明快跑,看我的眼神很兇狠,還帶著些絕望,似乎他真的認為我要對孩子不利。」
「你說,他是不是得罪了人,然後誤會了?」葉詩詩想到一個可能,和王隊面面相覷。
若真是這樣,這讓他們上哪兒說理去。
王隊沉吟了一下,一拍手:「還真是,他本來還想捅你,聽到我們說是警察之後,就停了下,刀口一轉,往自己脖子上抹了。說起來他和這個黑社會團伙的關係貌似並不深,這小半年都在本地,深居簡出,沒有什麼固定活動場所和工作,也沒有什麼聯繫密切的人,反偵察意識非常強,最固定的行蹤就是周五會去接雷明放學,不然我們也不會選擇人民群眾這麼密集的地方抓捕。」
葉詩詩眼神一轉:「這背後,肯定有原因,說不定又是涉黑大案。可惜他已經死了。」說到感慨處,她不小心扯動了肩膀的傷口,痛得吸了口氣。
王隊看在眼裡,臉上臊得慌:「哎,都是我沒部署好,你第一次跟我出任務就受傷了。我的責任。」
「王隊,你別這樣說。」葉詩詩連忙勸慰他,「怎麼能怪你呢,出這樣的事,事先誰也想不到,而且,您已經及時提醒我了,是我突然頭暈了一下,沒躲開才會受傷的。」
當時關鍵時候,她腦袋突然懵了一下,要不然是可以躲開那一刀的,待轉過身,她和歹徒有一斗之力,再不濟王隊他們也就到了。
之前權梟一直壓著她讓她補身體,她一向不怎麼往心裡去,覺得自己身體好得很,哪裡就弱到那個地步。經過這件事,她也有些動搖了。
「難道真的體虛?」葉詩詩心中暗想,默默決定以後對廚房端來的補品照單全收,並也是孫醫生專門給她開的,應該管用。
這邊葉詩詩正努力反省自己,那邊,權梟滿頭是汗和工地的灰塵,一副狼狽又焦急的樣子,趕到醫院後先問了參加急救的醫生,知道死亡的是一名男性之後鬆了口氣。
林凡晨心裡默默吐槽圍觀群眾的不靠譜,幸好是他們先問了,不然他家總裁可能會去停屍間抱著個男屍哭。
是的,現在葉詩詩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經非同凡響了。沒見他聽到葉詩詩肩膀受傷失血過多的消息渾身一冷嗎?
林凡晨的心理活動權梟無暇顧及,他問清楚之後一路找過來,站在病房門前停下腳步略微整理儀容。
就是在這時,猛然聽到病房裡的談話,正在襯衣領口的手頓住了。
葉詩詩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前一天晚上,葉詩詩才被抽取了300cc的血。
動手的是他。
權梟從六歲跟著爺爺學習,大風大浪什麼沒見過,小時候甚至還被綁架險些被撕票,在權老爺子的教育和培養下,他的情緒一向控制的很好。
也許有過憤怒,但已經二十年沒有害怕過。
當他得知葉詩詩可能死了的時候,他震驚之餘大腦是空白的,只想著快些找到她;當得知她只是受傷的時候,心中是慶幸和回過神的分析猜測;而此時,當他知道葉詩詩受傷由他的原因,當他站在這扇病房的門前,竟然感受到久違的怯懦。
仿佛這扇門之後,是一個未知的世界。
權梟在門前停了大約半分鐘,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就在葉凡晨要出聲詢問的時候,他抬手推開了房門。
「這麼快回來啦,錢沒帶夠?」王隊聽到動靜以為是手下弟兄繳完費回來了,回頭一看是兩個高大的陌生人——他平時辦公地點和葉詩詩不在一處,所以並未見過權梟,「您是?」
王隊是派出所出身,算得上閱人無數,打眼一看就知道這兩個人氣勢非凡不好相與,他還怕是來找麻煩的。
嫌疑人已經死了,留下個年幼的小男孩,他們關於雷震的證據並不算很充分,就算確鑿也罪不至死。雖然雷震是自殺的,要真有不講理的親戚朋友來理論,也是件麻煩事。
再有甚者,找幾個媒體,一報導,煽動個輿論,事態可就更複雜了。雷震並不算什麼大角色,但是別忘了,他背後可是和涉黑團伙有關係,牽連著大案子,這個團伙可不是街頭混混的層次,現在流行黑白通吃,背地裡黑社會,表面上大集團,老大也不是老式警匪片裡那種大金鍊子大花臂,而是商業精英做派。而他們這次行動,其實沒有證據抓高層,目標里最高的也就是個中層。
說起來有些心酸,國際刑警在米國黑道的臥底中,就有一個因為感覺人家更正規更有追求更有前途,叛變了。
王隊看著眼前這兩個人,就很商業精英。
怕不是個小頭目帶著律師來了,王隊電光火石間心中已經演了一出大戲,看向權梟二人的目光充滿了警惕。
床上的葉詩詩此時也看到了他們,心中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這還是上班時間,而且不是說項目忙嗎,敬業的總裁翹班了?
權梟看到葉詩詩面色有些蒼白,但精神還不錯,表情不太自然地對她笑了笑:「路過。」
林凡晨內心翻了個白眼,路過能路到醫院裡來,說出來誰信?而且老大你一路小跑過來,都不表個功的嗎?
「夫人,我們總裁聽說你受傷了,從工地——」林凡晨正想說一路跑過來的,被權梟冷冷一撇,趕緊話鋒一轉,「就趕過來看您了。」
王隊聽到這話,並不很相信,有些疑問地看葉詩詩:「小葉,你結婚了?怎麼不聲不響的,也不請大夥喝喜酒。」
「啊,這個……」葉詩詩張了張嘴,有些尷尬,林凡晨突然這麼一說,她有點措手不及。不過權梟能這麼快就知道她受傷還趕過來看她,髮型都有些亂了,雖然他們不說,葉詩詩也能猜到大概是一路上很匆忙,心中還是升起了一絲感動和慌亂。
以前她能大大方方地說這是她姐夫,林凡晨開玩笑的,現在也許是心虛也許是內心不情願,卻說不出口了。
「沒來得及辦。」權梟走過去,對王隊點頭致意,「我是詩詩的丈夫,她現在情況怎樣。」
這……好吧,解釋不清了。葉詩詩自暴自棄地一鬆勁兒,整個人躺回床上。
王隊壓下心中的疑慮,和他們說了下葉詩詩的傷情。
「……所以沒什麼危險了,我也已經和局裡匯報過,給小葉請了一周病假。」
權梟聞言眉毛一皺:「一周?」
似乎對這個假期的長度有些不滿。
王隊在他面前忽然感到自己氣勢一弱,解釋道「先請了一周,後面小葉可以看情況繼續請。」
罷了,看這個人是真的蠻關心小葉的。小葉……小葉把臉偏到一邊怕不是害羞了吧?王隊在這兒呆的難受,一邊覺得自己仿佛有點礙眼,一邊又對權梟還是不太放心,正糾結尷尬中,之前去繳費的人拿著單子回來了。
「啊!權總裁!您怎麼來了?」這位小同志一看到權梟,先喜後驚,「剛才還有權氏的人聯繫我說要用這個案子宣傳一波,我還以為是騙子。」
說到這,小同志一臉悔不當初。
王隊一聽權總裁這仨字,心中也是一驚。在本市,能姓權的也就只有一個權家。葉詩詩竟然是嫁進了權家嗎?那就怪不得上司三令五申要照顧好她了。
權梟沒有刻意宣傳過自己,也沒有壓著媒體不許報他的照片,所以喜歡看財經頻道、雜誌報紙的,都可能見過他的臉。這個小同志正好是他的粉絲,一看到偶像可不就激動了麼。
只是他一直覺得偶像離自己一個小警察特別遙遠,沒想到居然會有交集。
權梟高冷地對他點了點頭:「是有個宣傳計劃,小林,你去和這位同志詳細談談。」
說罷他看了眼王隊。
林凡晨跟了他這麼多年,一個眼神就明白總裁的意思,當下拉著王隊和那個小粉絲一起往外走:「來,王隊你是負責人,咱們先大致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