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稻草人

  城郊鬼林。

  溫韶華看著那茂密繁盛的陰暗森林，就算是暴露在燦爛的正午陽光下，這片森林依舊密不透風，就宛如自稱一個世界。

  「我們真的要進去？」他朝身邊的蘇湮嵐問道。

  「不進去怎麼找到那個傢伙。」蘇湮嵐撥開最外層的一叢樹枝，矮身走入其中，她瘦削高挑的身子很快就被森林吞噬，從外部看來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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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森林內吃人的沼澤一般，溫韶華覺得眼前這個森林也是能夠吃人的。

  他也撥開了樹枝樹蔭，彎腰走入其內。

  但見四周都是參天大樹，仰頭看上去根本不見半絲的太陽，儘是鬱鬱蔥蔥的綠色葉子，組合成了一道綠色的屏障遮擋在了二人的頭頂最高處。

  「嘰嘰嘰嘰。」

  伴隨著一連串的小雞叫聲，八個小紙人從溫韶華的衣兜里同時飛出，它們在這個地方生活過一段時間，自然是比蘇湮嵐要熟悉這裡的地形。

  「帶我們去找屍鬼。」蘇湮嵐對那小紙人們吩咐道，它們立刻就乖乖地打頭陣，手牽手往前方飛去，就像是一隻只展翅飛翔的白色小鳥。

  「這裡還真的不錯，我是說白天的時候；晚上那就不是一個光景。」溫韶華邊走邊欣賞著四周的自然景色，不由得感慨道。這裡都是小動物的痕跡，有松脂和樹脂的香氣混雜在一起，隨著清風送入鼻孔，讓人渾身都覺得無比舒適。

  「對比起小動物而言，人類就是一個怪物，就算是獅子猛虎也是直取人的性命，但是人與人之間的交鋒卻並非要取走性命，有時候求財，有時候又是為了一己私慾。」

  蘇湮嵐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溫韶華此刻的心思，「你喜歡小動物還是人類？」

  溫韶華嘆了口氣，「自然不喜歡和人打交道，我這份工作，但凡要打交道的不是犯罪嫌疑人就是兇手，都不知道怎麼總是有那麼多的命案...........」

  「無欲則剛，但是這世間誰懂這個道理？」蘇湮嵐仰頭看向了那站立在樹枝上的松鼠，它正用兩隻小爪子抓著一個松果，亮晶晶的小眼球清澈如明鏡。

  小紙人帶著他們二人往深處走了許久後終於抵達了屍鬼所在的養鬼大陣。

  只是這裡擋路的沼澤比之上次更加寬闊，甚至要有好幾米的寬度，如果貿貿然地進去肯定又得被吸入沼澤底部，就此斷絕性命。

  有了上次的經驗在手，小紙人自然而然地變成了裹屍布，它們故伎重演地帶著二人飛到半空，輕而易舉地跨越了那寬闊無比的沼澤，落在了養鬼大陣的邊緣。

  橫七豎八的棺材呈現倒立的形狀，一個個都是緊緊地閉合著，沒有透出半絲的縫隙。

  「上次的屍鬼都回去睡覺了？」溫韶華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說了一個笑話活躍氣氛。

  他至今都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屍鬼的情形，那是差點就將心臟給嚇出了胸膛。

  「可不是嘛，白天睡大覺，晚上爬出來害人。」蘇湮嵐目光從那倒立的棺材上一一地掃過，最後她的視線落在了陣法邊緣的一個棺材上。

  卻看到這一口棺材完全打開，裡面空空如也，不見有屍鬼躺入其內。

  「少了一隻。」她臉色微微一沉，「韶華，注意周圍。」

  溫韶華立刻明白了蘇湮嵐的意思，他瞬間提高警惕，朝著周圍的沼澤開始左顧右盼。

  「養鬼大陣我到現在都沒明白到底是用來幹嘛，韶華，不如你幫我推理推理。」

  蘇湮嵐慢慢走到了他的身邊，和溫韶華背靠背而立。

  「自然不是干好事情。」溫韶華警覺地看向四周，突然就放大了音量：「有些人以為自己可以長生不老，卻活的和屍體一樣沒有半點樂趣可言！！不能吃五穀糧，不能嗅鳥語花香！」

  他的聲音足夠大，在這個廣闊的空間引起了陣陣的回音。

  只是根本沒有什麼異常發生，四周還是安安靜靜，小鳥展開翅膀發出的「呼啦啦」地高飛聲音，夏蟬對空鳴叫的清脆叫聲.........

  現在就連地上掉下一根銀針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吃五穀喝美酒，你們凡人果然目光短淺，這些不過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常生活，有什麼值得享受和追求？至於這樣的凡人就是螻蟻，殺了多少都沒什麼區別，不過是廢物罷了。」

  忽然，一個陰柔的聲音打自二人的背後傳出，蘇湮嵐和溫韶華二人同時轉過頭去看。

  卻看到了詭異無比的一幕——那是一個稻草人。

  他頭戴黑色的西洋禮帽，身穿洋人的黑色西裝，滿臉的稻草被蓋上一層白布，上面畫出嘴巴鼻子眼睛，聲音正是從他的嘴巴內傳出，而他的雙腿雙手都是稻草，卻站立的穩穩的，和平常人沒有半點不同之處。

  「如果所有人都想要飛升成神，長生不老，那豈不是天下大亂，雞飛狗跳？」

  溫韶華指著稻草人質問道。「你憑什麼否定別人的人生，有什麼資格去剝奪那麼多人的性命？他們有家庭有親人還有生活，就這樣被你盡數帶走！你於心何安？」

  「哈哈哈哈~！！」稻草人發出了爽朗的大笑，就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大笑話一般，完全無法忍耐住地爆發出了笑聲。

  「強者生，弱者死，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看到過同情羚羊的獵豹嗎？看到過同情白兔的獅子嗎？這只不過是它們的宿命。」

  蘇湮嵐從頭到尾都沒有多說過半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個稻草人。

  「荒謬！！」溫韶華氣的拂袖，只覺得此人簡直油鹽不進，而且思想惡劣。

  「有那麼多閒工夫去思考別人的生活怎麼樣怎麼樣，還不如好好看看你們兩個自己的處境。」那稻草人冷冷地冒出這麼一句話，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連串的水泡聲從他們身後的沼澤傳來，就好像了過年時候鞭炮的脆響，只是現在的響聲比之那時要小上很多。

  蘇湮嵐猛地回頭，只見那暗沉沉的沼澤儘是數之不盡的泡泡，透明的泡沫從泥漿深處漂浮而出，迎著空氣破裂開去，發出了清脆響亮的「啵」的一聲。

  緊接著便是越來越密集的聲響，成百上千，不，是成千上萬的氣泡密集地湧上了沼澤表面，它們一齊破裂。

  那是整齊劃一的，「啵！」一聲。

  就仿佛是直接在溫韶華的耳畔響起，將他的心也給提起到了胸膛正中，好大一會兒都沒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