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切膚之痛

  溫韶華側開臉，正怔怔地看著這一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鋒利刀刃。

  那吞吐著寒芒的刀刃距離他脖子上的動脈也不過是差了一厘米，如果剛剛蘇湮嵐的動作慢了稍稍一秒，他現在都要血濺當場，成為刀下亡魂。

  「阿蘇...........」

  溫韶華朝下方輕聲喚了一句，他的雙目在一片黑暗之中顯得明亮異常，就像是閃動著兩束雀躍的火光一般，灼人心房。「你快住手，你這樣是撐不下去的。」

  蘇湮嵐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一張慘白的臉龐上儘是決絕，她咬的自己的嘴唇都出血了，頭上布滿了大滴大滴的汗珠，這是她所有靈力的極限，都用在控制眼前這一把刀刃。

  那一條稀薄的白色靈力斷斷續續地纏繞著刀柄，雖然是固定住這個殺器，但是顯然十分的勉強，刀刃還在一寸一寸地往下移動，朝著溫韶華的喉嚨越來越近。

  就在這個要命的關頭，一個冰冷的物事貼在了蘇湮嵐額頭，緊接著就是一個熟悉無比的男聲：「蘇老闆，你可以住手了，不然你們就等著做一對苦命鴛鴦。」

  那一條稀薄的白色細線當即就斷了，就像是搖搖欲墜的斷樓終於抵擋不住暴風狂雨，坍塌的一乾二淨。

  溫韶華的脖子也在與此同時被貼上了一把寒冷如冰塊的刀刃，二人都被挾持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

  

  一束亮眼的火焰自他們的旁邊跳躍而出，緊接著便是兩對相似的驚人的瞳孔——冷冽冰寒，猶如匍匐在森林深處的惡狼。

  「你們能查到這個地步我都十分驚訝，為什麼魏烊會允許有人拆穿我的計謀。」

  面容俊秀的青年男子用他特有的溫文爾雅的聲音緩緩敘述，他高挺如峰巒的鼻樑被燭火映照的投下了一圈陰影，就像是埋下了無數難以捉摸的秘密。

  溫韶華閉了閉眼睛，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說道：「我是應該叫你司南，還是司徒南？」

  司南翹起了半邊嘴角，帶著幾分邪魅和戲謔，「你都記起來了吧？是我讓魏烊將你的記憶都抹掉。」

  溫韶華咬了咬牙，他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下高過一下，就猶如是擂鼓一般震耳欲聾。

  「你........將我的所有和你有關的記憶都更改了？」

  司南還是保持著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繼續回答他的問題，「你問的太多了。」

  蘇湮嵐還沒來得及反應這個表情背後的含義，她就感受到有一股撕裂的痛處自背後傳來。她緩緩地低下頭來，看向了胸口那一大片四溢開來的猩紅色的血跡，就像是盛開的艷麗紅色大麗花，亦或是伸展開雙翅的蝴蝶。

  溫韶華猛地撲向了蘇湮嵐，也不顧自己的脖子被刀子給架住，這個行為一部分是出自他的內心，另一部分卻是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對著他催促，要他去保護眼前的女子。

  他懷中的女子柔軟如一團棉花，蘇湮嵐這一次是徹底失去了力氣，她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叢蘆薈。

  溫韶華定定地看著她的頭頂，另一隻手顫抖著摸向了她後背被捅穿的部分，血淋淋，濕漉漉，他甚至能感受到手指在發抖，但凡是觸碰到她皮膚的部分，他的手指都燃燒起了灼熱至極的溫度，就像是穿過一簇火焰。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為什麼？」

  溫韶華將蘇湮嵐緊緊地抱緊懷中，聲音低微的接近蚊蟻。

  司南伸手拔出蘇湮嵐後背的刀刃，鮮血飛濺到地上，他用衣袖反覆擦乾淨刀鋒，臉上還是掛著那麼一道溫文爾雅的表情，「因為她太礙事了，少了一個人，自然就少了一份最大的威脅。」

  溫韶華幾乎是撲到司南的身上，毫不猶豫就掏出槍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只是他的手都沒來得及觸碰到槍柄，後腦勺就傳來了一陣極為劇烈的撞擊。

  溫韶華眼前一黑，人就暈倒在地上，他最後的記憶只要那冰涼的泥地，還有懷內漸漸失去溫度的女子。

  內心是翻湧奔騰的劇烈悲傷，就像是滔天的海嘯洶湧而來，覆蓋住他的五臟六腑，讓他心痛難耐，猶如被人用匕首凌遲了成千上萬遍........

  更為詭異的是，他對這個感覺十分熟悉，就像是附骨之疽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擺脫........

  溫韶華睜開眼看到的便是一個面容雪白的女孩。

  她的身上不過披著一件花紋簡單的風衣，一對黑亮亮的眼珠子猶如兩面鏡子，反射著溫韶華的容貌。

  溫韶華張口就說：「阿蘇在哪裡？你們把阿蘇放在哪裡？！」

  女子只是看著溫韶華，什麼也不說話，然後將一隻手伸到他的面前。

  溫韶華挑起眉頭，便看到那是一個裹著綠色粽葉的香噴噴的粽子。

  這個女孩........竟然是讓自己吃東西。

  他伸出手要去接過粽子，這時候他才發現他的雙手是被綁住的，女孩將那粽子遞的更接近，示意他快吃。

  「你讓司南出來，讓他和我說！」

  溫韶華惡狠狠地大吼，將頭直接撞到那粽子上面，把那個香噴噴的粽子給撞跌在地上。

  「我要見到司南！」

  女孩的雙目閃過了驚訝的神色，卻是朝著後方退了兩步，繼而就像個木頭一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麼著急要見我，是想要見你的相好吧？」

  司南從角落緩緩走出，他的身上套著一件灰褐色的罩衫，整個人灰濛濛的，就像是和背後的黑暗融為一體。

  「蘇老闆已經死了，我親手將她的屍體給埋進土裡的。」

  溫韶華的雙目都崩出了血絲，咬牙切齒地大喊：「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以為你和我是好兄弟，我們一直都手足情深。」

  司南抽了抽嘴角，目光淺淡毫無波瀾。

  「看來你的記憶沒有完全回來，我是什麼時候和你手足情深？」

  溫韶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這麼一張臉，他的腦海里開始情不自禁地翻動起回憶的書頁，那一頁被塵封在時間盡頭的書面終於掙脫開了枷鎖，破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