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顆紐扣

  「這是......」

  素來平靜自持的溫韶華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他的雙手都開始了發顫，就像是一個發條失去控制的木偶，與此同時，他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他一下子就認出了剛剛滾出來的手臂，只因為手臂上套著一截黑色的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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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韶華緩緩地彎下了身子，把那手臂撿起來著路燈下細看。

  五個指頭蜷縮成拳頭，儘管他用力去掰，都不能被打開，可見死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韶華，他的手裡有東西。」

  蘇湮嵐湊上前來，然後伸出手指從裡面揪出了一顆極小的紐扣，紐扣質地簡單，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平凡紐扣，顏色呈深棕色。

  溫韶華看向紐扣，又看了看手臂，目光深處有一道冷光閃過，「這次兇手這麼大膽，直接殺害肢解警察。」

  蘇湮嵐緩緩走到滿是血的麻包袋，俯身一看，正對上那一顆被剖去五官的人頭，「這個人我好像在你的警隊裡見過。」

  溫韶華聞言一驚，連忙走向了人頭，他緊緊地盯著人頭看了許久，卻還是一臉的茫然不解。

  「但是我不記得有這個人。」

  蘇湮嵐抬起手掌，在那人頭頂用力一按，五指呈爪型，隨即就有灰白色的靈體從裡面被她抓了出來，這個靈體漂浮在半空，是一張寫滿痛苦的男人的臉。

  他的雙目淌著兩行血淚，嘴唇青白髮黑，脖頸之下是一片血肉模糊，讓人看的是觸目驚心。

  「這是他死之前還停留在軀殼裡的最後一縷魂魄，你可以去問問他兇手的事情。」

  蘇湮嵐朝著那靈體一揮手，後者就猛地張大嘴巴，發出一聲不知是哀鳴還是嘆氣的聲響。

  「我怎麼會在這裡？」

  靈體的聲音十分虛弱，就像是一個垂死之人在氣若遊絲地說話。

  溫韶華上前一步說道：「你叫什麼名字？還記不記得之前是在哪裡失去意識？」

  那張慘白的臉露出了一絲困惑，他用一對血腥的眼珠子看向了溫韶華，許久後才說道：「我....忘了我叫什麼，你好眼熟啊。」

  這些從人體魂魄里分離開來的一絲靈魂，經常都會缺失對現實的記憶，它們能記清一點都算不錯了。

  溫韶華看到他這樣和自己說，流露出了一絲茫然之色。他對自己所管轄的隊員都很了解，怎麼就不記得這個人呢？

  他把一直攥著手心的紐扣遞到那個靈體面前，「你知道這個紐扣是誰的嗎？」

  靈體還是苦惱地看著自己，然後才把目光移到紐扣上面。只是下一刻，靈體的雙眼就亮了起來，然後爆發出一聲大叫說道：「去蘇荷坡！！快去蘇荷坡！！！」

  蘇荷坡？

  蘇湮嵐和溫韶華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惑。

  溫韶華又想著繼續問蘇荷坡的信息時，靈體就幻化成一縷縹緲的白色煙霧，自空氣中消散不見，來的快去的也快。

  蘇湮嵐嘆了口氣，「它在世間存活的時間不會長，因為太過虛弱導致不穩定。」

  「他剛剛看到那一顆紐扣，就一直大叫蘇荷坡，難道是說他是在蘇荷坡被殺的？」

  溫韶華反覆琢磨著剛剛聽到的話，自言自語道。

  蘇湮嵐看向溫韶華，「韶華，我們趁現在去蘇荷坡看看，或許還能找到線索還說不定。」

  溫韶華用力地握了握手中的紐扣，目光閃爍著堅定，「我絕對不能讓我的同僚白白死去。」

  夜黑風高，二人離開梅花街後一路無話。

  天上密布烏雲，寂寥無星辰閃爍，只有那呼嘯的夜風在耳畔之間擦過，蘇荷坡是在城南，此程過去足足費了大半個時辰才來到了城南。

  蘇荷坡顧名思義就是蘇城的一個小山坡，這裡地處偏僻，因為旁邊靠近一汪滿是翠綠荷葉的小池塘，才會有這麼個別致的好聽名字。

  溫韶華抬眼朝蘇荷坡看去，只看到層層疊疊的圍牆，還有兩盞雪白燈籠迎風飄蕩，蘇荷坡就被夾在了圍牆之間，在燈光的映射下反射著亮光點點，遠遠看去還能隱隱約約看到有翠綠的荷葉在迎風搖曳，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流韻味。

  溫韶華並沒有著急就往蘇荷坡走過去，反倒是站在了圍牆之外，朝身邊的蘇湮嵐問道：

  「阿蘇，你覺得這裡有沒有問題？」

  蘇湮嵐眯了眯眼，伸出雙手在空氣中輕輕撥動了一層，她有如白瓷一樣的臉龐上反射出清涼的光澤，那一對幽暗的眼睛就像是兩口深邃的井，唯有兩顆清明的眼球閃動著光，仿佛是被放在白瓷碗裡的兩抹黑丸子。

  溫韶華禁不住地看著蘇湮嵐，難以從她的臉上移開眼睛。

  她的身上總是若有若無地散發出一種氣息，讓他的心底深處萌生出親近的衝動，就像是二人早就相識多年，彼此心有靈犀。

  「這裡死過人，而且是在不久之前。我能夠感受到了魂魄之力的殘存痕跡。」

  蘇湮嵐收回雙手，朝溫韶華說道。

  溫韶華沉吟半晌道：「阿蘇，這個蘇荷坡有一個前身，它是一個殉葬甬。待會兒你跟我後面，這個山坡的一些地方很多坑。」

  話音落下後，二人就一前一後朝著蘇荷坡走了過去。

  雖然有燈火照射，但是因為坡度較陡，很多地方陡陷入黑影之中，看不清楚腳下的情形。蘇湮嵐朝著上方慢慢前行，因為夜露寒重，她的體表都覆蓋上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溫韶華細心地挽住了她的手臂，半是拖的將她撫上了蘇荷坡。

  「小心，不要踩這裡。」

  溫韶華忽然拽住了蘇湮嵐的胳膊，蘇湮嵐詫異地低頭一看，只見距離自己腳下不過幾米處有一個圓形的黑洞洞大坑，因為剛剛顧著往上走所以一時間沒有察覺到。

  蘇湮嵐回頭看身旁的人，「你怎麼這麼熟悉？以前經常來嗎？我在蘇城都這麼多年，還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星星點點的燈火照明下，他的雙目似乎也被盛上了無數的熠熠火光，只是火光之中帶著幾分寂寥和落寞，就像是被掀開了一角的時光再次呼嘯而至。

  「因為這裡是我小時候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