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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八章死循環

2024-09-20 01:23:01 作者: 簡尾喵

  男人冷漠地收回目光,慢慢地轉著輪椅,與他們擦肩而過。

  唐還沒有從「少爺出門了」的激動中回過神來,程稚心已經走到他身後,雙手推著輪椅朝前面走去。

  季璟然終於肯從房間中出來,程稚心只當他是想通了,饒是還有些鬱郁,當著季璟然的面卻不想表現出來,免得他好不容易和緩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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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男人卻停下了輪椅,拒絕道:「我自己來。」

  程稚心愣了一下,也沒有說什麼,沉默著鬆開手往後退了兩步,看著季璟然自己轉著輪椅朝著大廳慢慢地碾過去。

  唐從剛才的喜悅中掙脫出來,看了眼被落在原處的程稚心,先前的好心情下去了大半。

  他算是看出來了,雖然少爺從房間裡出來了,但這也並不能代表什麼,只能說也許他今天只是想出來看看,說不定明天就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一整天。

  揮了揮手讓傭人撤掉了擺在季璟然門口的早餐,既然這人出來,這裡的東西便不用再擺著了。

  程稚心抬步朝著大廳走去,在季璟然旁邊坐了下來,唐吩咐人給他們上早餐,忽然聽見了大廳里的座機響了,他忙走過去聽接聽,點了幾下頭掛斷電話就朝程稚心走過來。

  「程小姐,醫生說給璟然少爺配了中藥,吩咐您去醫院取一下。」

  程稚心聽聞放下手裡的刀叉,立刻從椅子上起身:「那我現在就去一趟醫院。」

  「您先吃完再去吧。」

  程稚心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現在就去。」

  說完她抬步朝外面走去,唐立刻給她安排司機目送她出門。從始至終,季璟然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待程稚心徹底地消失在門口後,他也放下手裡的叉子,推著輪椅朝著走廊走去,唐在他身後想叫住他,但張了張嘴又沒開口。

  季璟然轉著輪椅,慢慢地朝著自己房間走去,但輪子在門前時忽地停住了,他目光忍不住朝著程稚心的房門望去。

  有時候。心越是痛越是感覺有一種隱秘的蠢蠢欲動萌發出來,促使著他去揭開那一角最後的真相。

  手指動了動,他轉了個方向朝著程稚心的房間走去,輕輕地擰開門後,他慢慢地滑進去,將門在身後關上。

  房間裡沒有人,風從開著的窗戶灌進來。偶爾會吹動窗簾和床單一角。

  季璟然慢慢地滑到他昨晚待著的地方。緊了緊手心後,他輕輕地掀開枕頭,然而枕頭下什麼都沒有。

  蹙了蹙眉,他將目光投向了床頭櫃。

  拉開的兩個抽屜後,他終於看見了昨天那本見過的素描本,記住擺放位置後,他將它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一頁一頁地翻了過去。

  寂靜的房間裡只有翻頁的「沙沙」聲響起,季璟然第一次做這種事,感覺心都要從嗓子眼跳了出來。而在他看見被夾著的幾張照片後,心跳仿佛都停頓了一剎。

  他沉默著捏住這幾張照片,輕輕地翻了過來,看清楚熟悉容貌時他面上一片平靜,但心裡卻像是翻倒了一杯苦茶。

  原來程稚心昨晚便是抱著這幾張照片入睡的嗎?雖然早就已經有了猜測,但他不到黃河心不死,真的瞧見時心裡卻又低落起來。

  她為了他而哭泣,是在思念他嗎?這種情況究竟持續了多長時間?

  他一張張照片看過去,當瞧見那張男人跪地向她求婚的照片時,感覺整個世界都像是沒了聲音一般。

  即便那片空間看起來不大,但看得出布置得很是精緻,女孩面上的驚喜和閃著水光眼眸中的感動與幸福真實得仿佛將他的心都拽緊了。

  這樣鮮活得仿佛是一枝盛放得紅玫瑰一般的程稚心是他從未見過的,但她卻在另一個男人面前肆意綻放。

  而另一個人,他所熟悉的當事人,他慣常以冷漠和沉穩示人的大哥,面上竟有一絲緊張,這一跪地仿若將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明拉入了凡塵,讓這塊冷硬的玄冰也被七情六慾所融化。

  他痛苦地閉了閉眼,捏著照片的指尖隱隱泛白。

  真的是他錯了嗎?他執著地將程稚心帶離自己大哥的身邊,固執地認為只要他們兩個離開了南城就會重新開始,這樣的想法真的錯了嗎?

  沒有答案。

  他現在腦子亂成了一團麻,根本就沒有任何思緒。

  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季璟然深呼吸一口氣,將照片按照原來的順序放回去,將素描本在抽屜里擺放整齊,合上抽屜後,他慢慢地退出了房間。

  走廊里空曠一片,聽著外面院子裡隱隱傳來的汽車聲和管家出去迎接的聲響,季璟然默默地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程小姐,您回來了。」唐迎過去,看著程稚心手中提著的兩大袋中藥,不禁有些疑惑,「這是?」

  「這是參與會診中的一個中醫給璟然開的,中藥可以改善受損脊髓神經血液循環,使受損神經得到充分血供。」程稚心將中藥放在了桌子上,「醫生說,要開始為璟然手術做準備了。」

  「準備?」唐有些遲疑,「但是璟然少爺現在這種情況,能行嗎?」

  程稚心沉默了。

  的確,季璟然現如今情緒消沉,脾氣古怪,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裡,配合治療的效率甚至還不如剛來墨西哥的時候,以這樣的狀態去做手術,手術失敗的機率必定還要再增加上幾成。

  知道自己問到了關鍵處,唐嘆了口氣:「我先吩咐傭人去將一包中藥泡起來,不管少爺配不配合治療,我們先準備起來。」

  程稚心微微點頭,看了一眼走廊深處,斂眸垂下了頭。

  不管怎麼樣,季璟然這裡必須得要他們自己來開導,醫生只負責對他進行治療,並不負責心理開慰。

  但是連她自己都處在一種低迷的狀態,又怎麼還有力氣將別人從黑暗中拉扯出來呢?

  程稚心收斂了情緒朝著走廊走去,站在季璟然房門前,她舉起手在空中停了半晌,還是輕輕地扣響了門。

  仿佛知道裡面的人不會回應,手的主人自顧自地說道:「璟然,醫生給你開了中藥,如果有人過來給你治療的話,你給他開開門。」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程稚心默然地轉過身,進了自己房間。她抱著膝蓋窩在沙發里,兩隻腳赤裸著踩在沙發布上,顯得玉雪可愛。

  她靜靜地看著窗外,仿佛這麼一盯就能盯一整天。

  在墨西哥所有的時光都是日復一日,每天的生活幾乎從醒來後便能預知得到,如今季璟然將自己鎖在房間裡,她甚至連照料他的步驟都省了,每天空曠的時間越來越多,而這些時間都拿來了盯著灰撲撲的天空發呆。

  遠離故土和心愛之人讓她漸漸從活潑的一汪清泉成一灘死水,再也死不了半點風浪。

  「宸寧……」

  程稚心喃喃地叫了一聲,緩緩地低下頭將額頭抵在膝蓋上,淚水落下來,將褲子上洇濕了一團。

  季璟然待在門外的走廊里,聽見房間裡隱隱約約傳來的斷斷續續哭聲,心頭忍不住一陣煩躁。

  她就這麼想念季宸寧?那當初到還為什麼要跟他來墨西哥接受治療?早在發現他是冒充那個人的時候就可以把他丟下了啊!

  季璟然不再去細聽這哭聲,粗魯地轉著輪椅又回了自己房間,「砰」的一聲用力摔上了門。

  他待在門口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唐去敲身後的門時,他還是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

  他聽見唐詫異地問:「程小姐,您的眼怎麼腫了?是不是哭了?」

  這麼明顯早該看出來了,也不去給她拿點冰塊來消腫。

  他皺了皺眉,便聽見程稚心接話道:「抱歉,我遠離故鄉,有些思念那裡了。」

  季璟然禁不住嗤笑一聲,哪裡是思念故鄉,分明是思念故鄉中的某個人。

  但唐對此倒是沒有任何懷疑,他恍然大悟地安慰道:「我知道的,知道你們對故鄉看得很重,有很多思鄉的詩……」

  「是啊,」

  他聽見程稚心尷尬地好含糊了過去,兩人便漸漸地離開了走廊這裡,沒過一會兒便有傭人來給他送飯,放在了門口。

  季璟然身體漸漸地放鬆下來,眼底卻漸漸地起了陰霾,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陰雲中,氣息更加地沉鬱。

  這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中,季璟然每晚都會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出去得晚一些,不出意外地在靠近程稚心房門的附近會捕捉到幾縷壓制不住的哭聲,在翌日清晨見到微微她紅腫的雙眼時心情便更加地煩躁。

  他越是煩躁便越是極少出門,常常一整天都將自己鎖在房間裡,甚至連墨西哥國慶日那天,憲法廣場的熱鬧都傳到了別墅里來,唐怎麼勸他他也不回應,更不用說出門了。

  如此一來,整個別墅中更加地氣氛凝滯。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一個多月,而彼時距離他們來墨西哥已經有了兩個月,季璟然原本預定的第一次手術的日子也在漸漸地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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