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視線滾燙

  沈念一時間五味雜陳。

  她當然還記得這張照片。

  照片拍攝於顧辰夜畢業的時候。

  她還記得拍攝者是個很慈祥的老先生，好像是姓陳。

  當時他為了收顧辰夜當徒弟，苦苦糾纏了好幾個月。

  「我看過他的作品，他就是吃這碗飯的料，天生就應該當攝影家。」

  「你就把孩子交給我吧，我一定把我畢生所學都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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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是國內最頂尖的攝影家，有多少人排著隊想拜我為師。」

  「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你到時候可不要後悔！」

  沈念見他實在是太過執著，又想著多門手藝又沒什麼壞處，這才鬆口將顧辰夜交給他。

  原本沒想顧辰夜能從這個老頑童手裡學到什麼。

  不知道是顧辰夜實在有天賦，還是這老頑童實在是有兩把刷子。

  顧辰夜當時拿了國內最頂尖的攝影大獎，拍攝作品還是她，一時間風頭無量。

  這張照片就是他們畢業的時候拍的，拍攝人就是陳先生。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小老頭搖頭晃腦的評判。

  「你們兩個長的都跟那瓷娃娃似的，也不知道誰能配得上你們兩個。」

  沈念從來沒有見過這張照片。

  照片一洗出來就被顧辰夜拿走了，她連看都沒看上一眼。

  久而久之也就忘記了這張照片的存在。

  沒想到他留了這麼多年。

  直到看到這張照片，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

  就算是在那個時候，顧辰夜看她的眼神也不單純，眼裡化不開的深情傻子也能看出來。

  是她把顧辰夜給養歪了。

  她磨了磨後槽牙，抓起睡意就走。

  「來，換衣服，」她替顧辰夜換衣服的動作小心翼翼，生怕會不小心碰到傷口。

  傷口就在腹肌旁邊，她的視線總是能觸及他完美的身材和八塊腹肌。

  腦子裡總是會浮現些匪夷所思的畫面。

  一時間，視線就好像是燙人，她火急火燎換好睡衣。

  顧辰夜大概是疼狠了，也沒了戲弄她的心思。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我就在你隔壁房間，有事給我打電話。」

  說完，不等顧辰夜有所回應，她逃也似回了房間，仰躺在關上的門板後，整個人埋在膝蓋里。

  「叮鈴鈴……」

  電話鈴聲吵醒了沈念。

  本就淺眠，才剛閉眼沒多久就被電話鈴聲吵醒。

  她擔心是顧辰夜身體出了情況，慌忙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了男人厚重的鼻音，低沉的嗓音帶著些剛睡醒的磁性。

  「沈念，我渾身好燙，好像是發燒了，你能過來看看我嗎？」

  聲音斷斷續續有些聽不清。

  光是語氣都能聽出他肯定是病的不輕。

  沈念睡意一下子消散的無影無蹤，趿著吐血急匆匆撲到了床邊。

  微涼的手撫上了顧辰夜的額，燙的她的心情都跟著皺了起來。

  顧辰夜雙眸緊閉，嘴唇乾到發白起皮，兩頰燙到一定程度開始泛紅。

  沈念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虛弱的顧辰夜，一下子慌了神。

  看到體溫槍閃爍著紅燈，她的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平時雷厲風行的脾氣在此刻起了作用，她二話不說就掀起杯子。

  「你現在能動嗎？我現在送你去醫院！」

  「不，我不去，」顧辰夜頭重腳輕，他撐著搖了搖頭，抗拒道。

  「我不想去醫院，我要在家裡，我要你照顧我。」

  他的聲線不再成熟低沉，染上了一份祈求，像是耍賴的孩子。

  「聽話，你現在已經高燒了，再不去醫院很容易燒壞身體，到時候就晚了！」

  他是病號，跟病號沒辦法用正常的方式溝通。

  沈念只能儘可能的放緩了語氣，用哄孩子的態度來對待他。

  這招對顧辰夜一向管用。

  只是現在他就是個腦子被燒糊塗的病號，什麼道理都聽不進去。

  「不！我不去，你就是不想管我，你是不是討厭我了，你一定很討厭我才會想把我送走……」

  顧辰夜半闔著眸子，虛弱無力看著她，滿是幽怨和譴責。

  好像她是個拋夫棄子的渣女。

  「別胡鬧了，我沒有不要你，你現在身體情況很差，不想死就乖乖閉嘴跟我去醫院！」

  沈念實在是忍無可忍，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黏人的顧辰夜，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你為什麼吼我，」顧辰夜控訴的盯著她：「還說你沒有討厭我，那你為什麼凶我？你就是討厭我，我才不要去醫院，你只會把我丟給醫生護士……」

  要不是他體溫實在高的嚇人，沈念都要懷疑他說話這麼條條有序，是不是在故意裝病了。

  她很清楚，顧辰夜身體狀況很差勁，再不送去醫院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但如果他不願意配合，僅僅憑藉她的力氣，很難拖動一個成年男人。

  她只能咬緊牙關，勉強擠出了個和善的笑容。

  「怎麼會呢，別鬧了，我們先去醫院，有什麼問題回來再說。」

  「我不想去醫院，去醫院裡你就不願意照顧我了，我只想留在你身邊，讓你來照顧我。」

  顧辰夜頭偏向她，烏黑的眸子裡是不甘。

  沈念心軟的一塌糊塗，「我會照顧你，但是你現在的情況必須要醫生來開藥診斷，你先去醫院好不好，我可以陪你去醫院裡照顧你。」

  顧辰夜閉上眼睛，抗拒十分明顯：「我不去，我不需要別人，我只想讓你來照顧我，我只有你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丟給別人啊，我一定會很聽話的。」

  生了病的顧辰夜話多到離譜，大膽表露心跡直接給沈念打了個措手不及。

  「你為什麼不說話了，你是不是不願意要我了，那我不用治了，死了算了。」

  沈念無奈扶額，總感覺他現在的智商像是降低成了學齡前兒童。

  「不許說傻話，我來照顧你，你躺著別動，等我回來。」

  額頭越來越燙，沈念又勸不動他，只能憑藉生活常識替他物理降溫。

  毛巾包冰塊放在額頭上替他降溫，又用酒精幫他擦拭手心腳心。

  反覆忙碌到後半夜，高燒才是退了下去。

  他睡著的樣子少了清醒時的戾氣，多了幾分屬於他這個年齡的鬆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