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
2024-09-19 23:10:43
作者: 七月涼
傅延森就在沙發上坐下,沒忘記自己該問的,點了頭:「知道了。」
一時語塞,沒有話說的時候傅延森看了眼時間,道:「這次過來,是你自己要過來的嗎?」
他沒說是不是有人引導,但是精明了,半輩子的老爺子這點還是聽得出來的,也不瞞傅延森,點頭:「是啊,你姑姑讓我來的。」
果然是秦如玉,傅延森喝了一口水,不多說什麼,但是潛意識那股子要對付秦如玉的勁是消不下去了。
不過老爺子仿佛是知道傅延森要說什麼,先他一步開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到了我這年紀,說話做事極有可能被人唆使勸導對吧,其實不是,她真的只是關心你而已。」
他都不察覺傅延森是什麼時候和秦如玉的關係那麼的僵硬了的,只是回味過來了之後才發現,依照傅延森的性子根本無法挽回了。
而且秦如玉的動機,到現在他自己都還不太摸得清楚,但是自己的兒子他是明白的,一旦發現了有任何圖謀不軌,絕對不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忍著,可能也真的是在給秦如玉最後的幾分顏面吧,他不能要求太對。
「她是怎麼想的我不想知道,我只看見我所看見的。」傅延森淡淡的。如果平常人說眼見不一定為實的話,那可能真的是,但是在傅延森這裡根本不存在這句話,他就是真理。
老爺子重重的嘆了口氣,渾濁的雙目看著前方,眼中一片蒼茫:「你大了,我們的話在你耳朵裡面,差不多是過時了的建議了,你有自己的主張,新的開闊的意見,我沒反對,但是,你也多回家一下。」
可能攪弄風雲太久了,現在的他都已經看破了錢財了,一心只想著家裡的兒女能夠平安就好了。
傅延森一時沒說話,然後才點頭,思索了一下時間,說:「我儘量抽空回來。」
「你把股份轉給秦如玉是為什麼?」
老爺子手上的股份一共百分之二十,陸陸續續轉給了秦如玉將近百分之五,現在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二大股東,但是秦如玉的占比也不可小覷,和陳希有的一拼。
「哪有為什麼,我的股份總是要有人繼承的。」老爺子聲音有一瞬間像拉鋸一樣的淺淺撕裂。
說出來的話又是那麼的雲淡風輕。
傅延森不再問了,這個晚餐都沒必要吃下去。
回去的時候,早到讓蘇來來都訝異。
「周末,你回來那麼早幹什麼?」蘇來來知道雖然傅延森明面上和傅父關係不睦,但是畢竟是父子血緣,哪是那麼容易說斷就斷的,老爺子要求見面他還不是就同意了,只是沒想到他飯都沒和老爺子一起吃一個就回來了。
「回來陪你吃飯。」傅延森把門關上,轉身就抱住了蘇來來,在她嘴唇上親了一下。
蘇來來抹了唇角,笑得燦爛:「說話這麼好聽啊,讓我想想,你是不是想干點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傅延森頭大了:「怎麼可能,我是哪種人嗎我。」
「你這話特別像渣男欺騙老婆的話。」蘇來來是哦的實誠,不是冤枉傅延森,他說這話就真的有那個意思啊。
傅延森哀嘆:「我回來陪你吃飯你還不滿意啊,我可是推拒了一切來陪你吃飯呢。」
晚上又該蘇來來下廚,她大概是預感自己可能一個人吃飯只做了兩個菜,傅延森看著餐桌上孤零零的兩個碗,先去盛了兩碗飯放到桌子上。
蘇來來靜靜看,他還真的沒有吃飯就回來了。
她炒的菜很少,自己一個人吃不完又不想浪費,也就剛好是她一個人的分量而已,傅延森吃肯定是不夠的,一把把傅延森拉起來:「算了,我們出去吃吧,小區外面有個不錯的餐館,我們還沒去吃過的。」
傅延森放下了碗筷,飯菜還沒有到嘴邊就聽到了蘇來來的話,也乾脆不吃了,點頭:「行啊,你這幾天辛苦了,我們出去吃點好的來犒勞你,免得你等會兒又要身體力行沒有力氣。」
蘇來來已經無力吐槽傅延森的車速了,拍了一下車椅:「你開慢點。」
傅延森哈哈大笑了起來,蘇來來看不得他那個樣子別開臉看窗外的風景。
雖然蘇來來說是小區外面,但是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到那個飯莊的時候傅延森都不明白這老闆是什麼意思,庭院裡面種的不是浪漫的法國梧桐,不是清新的梔子,反而是一整排的枇杷樹,入了秋葉子還沒掉光,樹長得不壯但是很茂盛,沒到結枇杷的日子卻有枇杷的氣節。
蘇來來也很好奇,點單的時候問那個服務員為什麼,服務員也答不上來,蘇來來沒有過多的詢問,但是服務員把這個報給了上面的人,很快就有人過來和蘇來來解答。
傅延森只能憑識人的經驗來看,是老闆在他們面前,老闆談笑風生和他們打招呼沒有陌生感,蘇來來又問了老闆一遍這個樹,老闆為他們解惑。
老闆是個中年人,身材保養不錯,打扮的古樸,身上一股書卷氣,笑的時候露出幾顆白牙,舉止有禮:「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說到這裡的時候老闆臉上的笑意不減,但是眼中多了兩分落寞,蘇來來和老闆道謝,謝謝他為他們解答了疑惑。
等老闆走了之後蘇來來才懊惱:「不該多問的,觸到了人家的傷心事了。」
傅延森是在外留學的時間偏多,在這些精深的文學中不大通達,但是這淺顯的話還是明白的,不懂得時候及時的和蘇來來請教:「他說這話是有什麼來歷麼?」
蘇來來把服務員端上來的茶喝了一口,環繞這古色古香的地方,大概是個不錯的菜館,回想剛才老闆的落寞神情,幽幽開口:「他剛剛念的那一句是明朝文學家歸有光《項脊軒志》中的最後一句,回憶自己妻子的音容笑貌,算是個用情至深的文人。沒想到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會有人再做。」
她沏茶抿一口,這裡的茶具是光緒年間的花紋看,充滿了年代感。
傅延森消化完這個知識,感動倒是沒有多少,長知識了是真的,不吝嗇對蘇來來的誇獎:「來來,你在這方面的了解,真的涉獵寬廣呢,一般人大概就算耳熟大概也不知道出處。」
被誇了蘇來來也提不上什麼甜蜜,這些枇杷樹都是至少十多年的年紀了,這個老闆看起來也才四十多歲,如果真的這麼多年守著一個人的話,真的是,用情至深了。
「你知道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什麼嗎?」蘇來來問他。
這個傅延森聽過:「我站在你的對面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蘇來來搖頭:「不對。」
傅延森:……
這不是泰戈爾的詩嗎?
接下來蘇來來的話徹底否定了。
「泰戈爾說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的對面你卻不知道我愛你,這都是你的通感給你的錯覺。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就是一個躺在墳墓裡面,一個站在墳墓外面。生死相隔是最遙遠的距離,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傅延森這一瞬間不明白蘇來來想表達什麼了。
蘇來來把點好的菜單交給了服務生,雙手緊握,歪頭看著傅延森:「可能很多人會美化一下,然後變成嘴裡面的情詩,但是人不能永遠活在虛幻裡面,生命才是最可貴的。」
「珍惜生命啊。」蘇來來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用手捏了一下傅延森的臉頰,笑得開懷,「我說你呢,珍惜生命,遠離菸酒。」
傅延森:……
傅延森:「沒事的,我現在已經不抽菸喝酒了。」
蘇來來但笑不語,看著傅延森打量的意思很明顯,眼神中傳遞出一個信息,我不相信。
傅延森沒法了,趁著上菜的空擋,把蘇來來喜歡的菜放到了她面前,還給她盛飯,一邊嘴裡說著:「我們要不要計劃一下,不然將來我們出去沒有主心骨,滿世界亂跑也不好。」
「這事你居然沒想到讓陳希來辦。」蘇來來笑嘻嘻的說傅延森,他之前可是什麼事都是讓陳希來的,陳希就是他保姆級的吧助理。
傅延森放下了碗,兩個眼珠子盯著蘇來來:「我們兩個的事讓他來摻和幹什麼?」
「你現在真是越來越接地氣了。」蘇來來悠然喝了一口酸梅湯,面上笑意不減,「不過我喜歡。」
傅延森得意的把菜夾起來放到蘇來來的碗裡面,絲毫不介意自己在蘇來來面前的形象跌落神壇:「你喜歡就好。」
他這話一出口就讓蘇來來笑得沒完沒了。
傅延森很和藹的微笑,把蘇來來喜歡吃的都放到了她的碗裡面。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較多,蘇來來自己回家了還要做飯,有時候胃口都不好,吃的也少,現在傅延森就可勁的心疼了,這裡是她喜歡的菜館子,說什麼都得讓她多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