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劉老先生在郭曉嵐和劉幼誠周日來家裡時，給他們說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鄭重地給郭曉嵐和劉幼誠說：「全國改革開放的形勢越來越好，奧運會很快也要舉辦了。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著一件事，就是能否依託祖上留下來的產業，多為國家和人民做點事。華興在你們的經管下有了很大的發展，不但資產增值不少，而且聲譽很讓我高興。所以我覺得，是為國家和人民多做貢獻的時候了！

  「具體的想法是，要用華興這塊牌子，把社會上的閒散資金吸納過來，搞成華興控股投資集團公司。這樣就能多做一些事情，充分發揮華興的作用。」

  他說完，問郭曉嵐和劉幼誠覺得怎麼樣？

  郭曉嵐聽後，心裡直叫苦。她想離開華興，爸爸卻要跨大步，逼她往前走。如果把華興搞成了控股集團公司，等於往她身上又加了一個大枷鎖，她還怎麼逃脫呢？她不知該如何回答爸爸的問話，只好沉默不語，低下頭來想自己的主意。

  劉幼誠見郭曉嵐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因為公司做主的是郭曉嵐，她不說，他能說什麼呢？看到爸媽都在看郭曉嵐，知道他不說話，爸媽不會怪他，便沉住氣，等著郭曉嵐回話。

  老夫人等了會兒，見郭曉嵐還是沉默以對，就說：「這是家裡的大事，想了很長時間了，今天要商量商量定下來，曉嵐你說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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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曉嵐見媽媽點她的名了，心知無法保持沉默了，就說：「您叫幼誠說吧。」

  劉幼誠見郭曉嵐推給了他，看看爸媽，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老夫人便說：「幼誠你是什麼意見，可以說。」

  劉幼誠知道母親要他表態來敦促郭曉嵐，就說：「爸說的事是大事好事，應該做。」

  郭曉嵐接著劉幼誠的話說：「知道是大事好事，你就做主做事吧。」

  劉幼誠、老先生和老夫人都聽出郭曉嵐的話是在推脫。

  老夫人乾脆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曉嵐你不要往幼誠身上推了，家裡定的是你在公司里做主。你爸說的事，你怎麼看，你得把話說明白了。」

  郭曉嵐搖搖頭說：「我爸先前定得就不正確，是該改改的時候了，哪家不是男士主義扛大樑，幼誠本是有能力的，都因家裡不用他，不肯給他機會，限制了他的能力發揮，希望爸媽聽我的話，改過來吧。」

  老夫人和老先生意識到郭曉嵐又要翻老帳，舊話重提。

  孔玉愛見狀，趕快給他們續好茶水後，躲到廚房去了。

  老先生這時說：「曉嵐不要再翻舊帳說老話，你就說說，我說的這事是不是好事，該不該，能不能做。」

  郭曉嵐敷衍地點頭說：「是好事，該做，能做。」

  老先生繼續開導她說：「既然是好事，該做能做，那就做。我不是看不起幼誠。我是看好你。你已經用這些年的工作實際證明了，華興在你的做主下，發展很快很好，創造了突出的業績。把華興投資公司擴大成控股集團公司，是要在原來的基礎上做大事。能在這個時候換人叫幼誠試試嗎？不能的。是一家人，在家裡說話，用不著顧及什麼，傷害不了幼誠。幼誠這些年不是一直配合得很好嗎。現在是團結一心，為祖上，也是為國家民族爭氣爭光的時候，不能猶豫，也不能客氣。我相信曉嵐會把這大事好事辦好的。怎麼樣，曉嵐？」

  老夫人接上老先生的話說：「不要問曉嵐怎麼樣了，又不是在外邊，還用得著叫她上到台上，表一番決心嗎？」

  郭曉嵐心裡苦得要命，可在老夫人、老先生和劉幼誠三雙期待的眼睛一齊看著她的時候，她還是點頭同意了。

  老夫人隨後到廚房對孔玉愛說：「今天定下了一件大事，我要親自下廚做菜，好好地慶賀一下。」

  吃飯時，孔玉愛發現郭曉嵐並不高興。她估計，郭曉嵐腦子裡想的可能還是那個老問題。她躲進廚房以前就看出來了，不知道郭曉嵐後來是怎麼說的，一定是兩個老師和劉幼誠說了很多話，做通了郭曉嵐的工作，她同意繼續在華興主持做大事，但心裡卻並不是那麼痛快。為了讓郭曉嵐高興起來，她十分殷勤地在一旁侍候，往郭曉嵐跟前布菜，給郭曉嵐斟酒倒茶，一口一個姐姐地叫著。

  郭曉嵐吃完飯就離開了。她是藉故躲出去的。因為她心裡很亂，想躲出去一個人想想該怎麼辦。到了外邊她想，還能怎麼辦，她都當著爸媽和劉幼誠答應了，還能再推了嗎？推是推不了了，還有什麼辦法逃脫呢？想來想去，她想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叫家裡人看到彩虹不會聽他們的話，彩虹要和大發相好下去到結婚，他們必須改變既定的方針，放她走，給劉幼誠另娶他人。

  所以，她決定還要去做彩虹的工作，只有彩虹能夠幫她。她知道，彩虹今天去參加學校里的一個活動，活動這時候也應該結束了，於是決定去找彩虹。

  彩虹參加完學校里的活動，剛吃過飯，正在和大家說話呢，她媽的電話打來了。她接起電話，聽她媽說來接她了，就同大家告別，到了學校大門口。

  郭曉嵐接上彩虹一邊走，一邊問了問彩虹參加活動的情況。後來她把彩虹拉到頤和園，一起遊園，聊天，將話慢慢引到了高考上。

  她告訴彩虹說：「今天媽到奶奶家裡去了。奶奶說起了你高考報志願的事，奶奶非常生氣。」

  彩虹不解地問：「我幾次到奶奶家裡，奶奶都沒有再提報志願的事，怎麼會對媽媽說，還非常生氣呢？」

  「奶奶不願再給你說這事，奶奶給媽說的，是要媽管你的。」

  「不對吧？奶奶要是真生我的氣，不會每次都和我親熱地在一起。一定是媽媽有什麼想法，才給我這樣說的吧？」

  女兒的話，讓郭曉嵐感到很堵，很生氣。自那一回揭穿了女兒在與大發之間關係上的謊言，遭到女兒的激烈搶白，使她的尊嚴受到傷害後，她很長時間沒有同女兒說這方面的話了。要不是今天有特殊情況，她也不會來找女兒。她想，事到如今，她也不要顧及那麼多尊嚴了，反正彩虹是自己的女兒，有話就直接給女兒說吧。所以她說：「你要相信，我們母女之間是最親的，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我現在先問你一件事，你和大發的關係到底怎麼樣？」

  彩虹本和大發很好，但她此時偏不願意告訴母親，只是說：「我給媽說過了，我和大發就是普通同學關係，沒有別的關係。這個回答媽媽滿意嗎？」

  郭曉嵐點頭說：「這個回答媽滿意，但奶奶哪裡不相信，媽早要你試驗試驗奶奶，看看媽是不是撒謊，你為什麼總不試驗呢？」

  彩虹堅持說：「因為我從奶奶那裡沒有看出來是這樣。奶奶不但沒有給我說過，不能和大發好，連我平時都和誰交往，奶奶都不曾問過，我為什麼要試探奶奶呢？我跟媽定的是，奶奶什麼時候說了要我不和大發好的話，我才可以試驗。媽媽忘記定的這個條件了嗎？」

  「媽沒有忘記，媽現在需要彩虹試驗一下，算是媽媽求你，好不好？」

  「我知道，不願叫我和大發走近的不是奶奶，是媽。媽能給我說說，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嗎？」

  郭曉嵐心想，這個給彩虹說說無妨，在這個問題上，她和家裡其他人的意見肯定是一致的。所以她說：「你要媽說，媽說一下也行。奶奶他們之所以不願意你和大發走近，是認為大發爸媽的德行人品不好。」

  彩虹要大媽舉例說明，爺爺奶奶認為大發的爸媽德行人品不好，有什麼具體的事。

  郭曉嵐簡明扼要地說：「比方，大發他爸任俊傑原是國有服裝廠的廠長，在上級要求改制的過程中，他利用政策上的空子，採取了些辦法，把國有的服裝廠變成了他自己的服裝公司。」

  彩虹不以為然地說：「就這個呀？就因為這個事，認為人家的德行人品不好了，也太過分了吧？」

  「是太過分了。」

  「所以爺爺奶奶就不願意我和大發走近了？」

  「是。」

  彩虹忽然想起了郭曉嵐說過的話，就問她：「媽媽不也不願我和大發走近了嗎？」

  郭曉嵐沒有想到女兒這時會想到以前她說過的話，但為了她眼下的目的，她狠下心來：「那是媽媽聽了爺爺奶奶的話以後說的，所以媽才要你現在試驗一下爺爺奶奶的。」

  彩虹聽了她媽這話，用懷疑的眼光看了一下她媽，在心裡想，這一定是媽媽的思想，我不能試驗奶奶。她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說：「媽，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我不能無端地試驗奶奶。不就因為大發他爸那點事嗎？都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了，還要那麼做嗎？就算那任俊傑有點不順眼，不能因此把人家看成壞人，把他兒子也看成壞人吧？別說我現在和大發沒有相當好的關係，要真有，想用這樣的理由阻止我，我堅決不答應！」

  郭曉嵐想要女兒幫她，又一次失敗了。她無奈地看著彩虹，哭笑不得。

  不過，彩虹還算是懂事的孩子，看到媽媽無奈的樣子，便給她媽媽撒了個嬌，問她媽是否生她氣了，她是給媽媽講道理，不是有意氣媽媽的，媽媽現在可以罵她，打她。

  郭曉嵐見女兒這樣，疼愛地把女兒抱在了懷裡，眼淚刷刷地流淌了下來。她在心裡說，女兒有女兒的道理，她如果沒有自己的事，是不會這樣給女兒說的。她心中的苦惱，是沒法給女兒說的啊！

  這天晚上臨睡覺的時候，老夫人和老先生又說起了今天定下的大事。

  老夫人有些心神不定地說：「這大事是定了，曉嵐也答應做了，可我看，曉嵐心裡不是那麼高興。」

  老先生說：「曉嵐是為劉家憂心，她總想實現她的願望，一有機會就會提出來，我們理解她的心意吧。」

  老夫人說：「可我又想，你為什麼非要給曉嵐加那麼大的碼呢？變成控股集團公司，工作量就不是一般的大了，從前只是為劉家負責，以後就是為好多家負責了啊。」

  老先生說：「人活在世上，是要做事的，能做更多的事不去做，那叫浪費人生。曉嵐不是貪圖享受的人，是願意做事，不願意虛度光陰的人。這事我們商量過多次，都同意後才給曉嵐說的。你怎麼現在又說這樣的話呢？」

  老夫人說：「沒有別的意思，我是為曉嵐今後的負擔擔心。」

  老先生說：「那就以後想著多關心她。」

  他們又說到了彩虹。老先生問老夫人說：「彩虹這段時間看著很乖的，沒有再跟你嗆志願的事吧？」

  老夫人想了想說：「沒有。因為我從那次以後，沒有再過問她志願的事。」

  老先生說：「這事我想了，就依著彩虹學機器人專業也挺好。彩虹說得沒錯，機器人未來會成為大產業，也屬於經濟類。實際不學經濟管理，照樣可以把經濟管得很好。知識都是相通的，沒有必要堅持己見，不尊重孫女的選擇。」

  老夫人說：「好，我下周就給彩虹說我們同意她的選擇。只是，如果彩虹和大發相好，我們還管不管呢？」

  老先生說：「可以管，但要適當，讓孫女明白我們的意思就行了。」

  「彩虹要和大髮結婚也不管嗎？」老夫人問。

  「我們的意思她知道了，她還要和大髮結婚，那就不能管了，那是她的權利。」

  「就是說，真到了那個時候，劉家就和彩虹斷絕關係對吧？」老夫人又問。

  「我們就這麼一個孫女，為什麼非要斷絕了關係呢。」

  「難道就要把劉家的萬貫家產拱手給了任俊傑，使華興改姓任嗎？」

  「當然不是，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可以把華興交給國家。你同意不同意我的這個意見？」

  「我同意。你想的這個辦法正合我的心思，我們不用再為這事嘔心瀝血了。」

  老兩口經過又一次交流，定下了家裡的這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