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任俊傑放出風去說，郭曉嵐有留下她家老宅的意願，他要千方百計實現郭曉嵐的願望，最後實在留不下來，他也盡到心了。

  他想的是，郭曉嵐一定會找他問他。可等了段時間，未見郭曉嵐來找他，以為是郭曉嵐還不知道此事。就想辦法通過楊桂淑和趙玉華叫郭曉嵐知曉。然而，郭曉嵐知道後，還是沒有來找他。他於是明白了，郭曉嵐是在跟他叫陣。這讓他與郭曉嵐斗一斗的勁頭更加旺盛。心想，好啊，反正拆到你家老宅還早著呢，他要一邊等著郭曉嵐，一邊把他的謀劃想得更周全一些。他倒要看看，是她郭曉嵐厲害，還是他任俊傑厲害。

  在迎接奧運會的熱烈氣氛中，2008年春節到了。

  除夕之夜。北京天空燃放著五彩繽紛的焰火。天安門前懸掛著迎奧運的大幅標語。中國歷史博物館前奧運會倒計時的牌子顯得格外醒目。

  老夫人、老先生、劉幼誠、郭曉嵐和彩虹在新落成的鳥巢旁觀看著焰火。彩虹已經長成大姑娘，和她媽一樣高，一樣漂亮。她興奮地不時地向她媽指看花樣繁多的焰火。郭曉嵐心緒不寧，應付著女兒，不時仰望天空，但她想的卻是別的事，似乎這美麗的夜空跟她毫無關係一樣。

  孔玉愛、成躍山、楊桂淑、成富山、白文俠、王虎馴和他們的父母、孩子在老家鳳翔縣城裡觀看著別具特色的架花、打花。他們的孩子都已長大。改庭長得和他爸一般高了，只是比他爸瘦一些，其精氣神，尤其是雙目同他爸一樣明亮，一樣討人喜歡。杏花的個子還沒有趕上她媽，但眉目和風韻已和她媽差不多了，顯得很可愛。麥霞和杏花相比，是大姑娘了，個子超過了她媽，眉眼比她媽還美。孔玉愛說麥霞很像郭曉嵐。立業的個子略顯矮些，眉目里透露出王虎馴的靈透和白文俠的潑辣。

  

  這是孔玉愛他們三家的男人和女人到北京後頭一次一起回老家過年。成躍山、成富山和王虎馴本來不想一起回來，因為春節期間酒店、夜總會和派出所是最忙碌的時節，他們還想和往年一樣，春節不回家，堅守在工作崗位上，等七八月份再回家看看。可老夫人、老先生、黎百度、明所長和明明等人一定要他們今年春節一起回去和父母孩子過個團圓年。他們的心意真誠難違，成躍山他們便一起回來過年了。

  經過了三十年的改革開放和建設，鳳翔縣城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前沒有高樓的城區已經高樓林立。為慶祝改革開放第30個年頭的到來，為讓全縣人民過一個歡樂喜慶的春節，為迎接中國承辦的第一次世界奧林匹克運動會，縣城被裝飾一新，到處張燈結彩，不僅有傳統的架花、打花表演，也有現代的焰火燃放。許多鄉下人都來到了縣城，縣城裡成了歡樂的海洋。

  孔玉愛他們在縣城裡看完了焰火，回到了鳳翔中學。他們都住在鳳翔中學裡。學校為了滿足邊遠地方的學生家長來學校里看望學生，建有供學生家長住宿的宿舍。因為今年是個特殊的年份，來學校里和學生一起在縣城過春節的家長特別多，把供他們住宿的地方都住滿了。

  校園裡的除夕之夜和城內的除夕之夜一樣的喜慶熱鬧。學生和家長們除了可以在校園裡遊玩，他們還都有分別聚集娛樂的小型場所——那便是一間間教室。各間教室都被裝飾一新，有電視，有燈籠，有彩畫，等等。孔玉愛三家和另外三家的學生及家長被安排在高三甲班的教室里。這也是改庭、麥霞平時上課的地方。

  教室里的電視正播放著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孔玉愛他們回到這裡坐下後，邊看電視，邊聊天，邊嗑瓜子吃水果，六家人其樂融融，十幾個老輩人都說，這是他們有生以來過得最高興的一個春節。

  中央電視台的春節聯歡晚會進入到了高潮，趙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火炬手》演得非常好，把全國觀眾的心弦撥到了極致之處，現場上和電視機前的十幾億中國人同時歡呼，鼓掌。

  鳳翔中學高三甲班教室里的歡呼聲和掌聲特別響亮。不光是學生們激動，十幾個老輩人尤其激動。因為他們覺得趙本山把他們對承辦奧運會的那種期盼，對辦好奧運會的那種極其認真的勁兒，都表達出來了。過去西方人總說中國人是東亞病夫，沒有資格承辦奧運會。今年中國人就要承辦了，一定要辦得比哪國辦的都好！

  中央電視台春節聯歡晚會結束以後，各個教室里的人都不願散去，因為每個人都沉浸在歡樂里、激動里，根本沒有睡意。在高三甲班的教室里，先是麥霞自告奮勇唱了一支歌。接著是杏花、改庭、立業等學生爭唱，每個學生至少都唱了兩支歌。孔玉愛和成躍山等人也不落後，都唱了自己最拿手的歌。十幾個老輩人，每人都吼了一段秦腔。

  雖然睡得很晚，但到了初一的早晨大家都早早就起來了。學校為在校過年的學生和家長安排了縣城周邊一日游。學生和家長早晨起來，在學校食堂里吃了臊子麵之後，便上了旅遊車，開始了一天的遊玩。

  鳳翔縣城周邊的旅遊景點很多，學校組織的一日游，主要去了靈山景區的靈山、雍州古鎮，古皇帝郊雍之地，秦漢帝王祭畤之地的九鼎蓮花山，秦穆公陵，石佛寺和姜太公釣魚台等處。

  參觀有專人講解。孔玉愛等人每到一處，除了聽講解的人講解以外，還給他們的老人和孩子插空兒詳細做了講解，讓老人，尤其讓孩子們明白應當繼承和學習些什麼東西，做一個無愧於百姓和社會的人。孩子們都聽得很認真，把遊戲和他們的學習做人聯繫了起來。

  大年初二，孔玉愛他們帶著老人和孩子看望了幾個老師。這些老師都是教過他們孩子的。他們向老師拜年，感謝，徵求老師對孩子對家長的意見。他們說，他們在北京工作，離學校很遠，孩子的爺爺奶奶住在深山裡，離學校也比較遠，都具體關心不到孩子們的學習，一直是老師具體教他們孩子學習，照顧他們孩子的生活，關心他們孩子的成長，使他們的孩子學習都很好，思想和品行進步也很快，他們非常感激學校和老師們，是老師包做了他們家長應該做的事，他們為老師做不了什麼，只能利用春節回家看看老師，說句感謝的話。

  所看望的老師個個都很感動。老師們說，當他們看到孩子的爺爺和奶奶都來了，非常感到不安，感到過意不去，感到他們的工作做得還不夠好。老師們都說，他們看到這些在外工作父母的孩子，學習普遍都很用功，成績都很好。他們曾問過他們的孩子，知道他們雖不在孩子身邊，但他們比在孩子身邊的家長做得都好，他們和孩子們建立的相互定期通訊通話、相互關心、相互激勵和相互監督的機制，非常好。老師們告訴他們，他們的做法引起了教育系統的重視，曾在全縣教育工作會議上介紹和推廣過他們的這種作法。

  孔玉愛他們聽說他們的作法，還曾引起教育系統的重視，進行過推廣，都很感動。孔玉愛說：「我們是在不得己的情況下，為了能叫孩子學習好，想的督促孩子學習的辦法，想不到對別人家對整個教育系統還有用，說明即使是自己的事，真要做好了，不但對自己好，對社會也是有益處的。」

  看望老師整整進行了一天，直到深夜。因為無論到哪個老師家裡，都有說不完的話。老師們全很熱情，全把他們看成最親的人，有的還執意留住他們，一起吃了飯。

  大年初三，他們在學校里坐下來，一起商量改庭、麥霞的高考及報志願的事。

  孔玉愛問兩個孩子說：「你們的學習情況，你們自己最了解，你們有什麼打算，先說說你們的打算好嗎？」

  改庭說：「我的學習情況，家裡人都知道，考試成績在班裡是第一，在年級是前十名。我想報考清華大學。」

  麥霞說：「我的學習情況家裡人也都知道，考試成績在班裡有時是第二，有時是第三，在年級也是前十名。我想報考北京大學。」

  孔玉愛聽後說：「清華和北大是全國頂尖的大學，你們覺得自己報考這樣頂尖的大學，有把握嗎？」

  改庭、麥霞相互看看，改庭說有把握，麥霞也說有把握。

  楊桂淑謹慎地說：「我認為不要報那麼高，清華和北大是全國學習好的學生都想上的學校，你們雖然在鳳翔中學是學習很好的，可全國比你們學習好的學生太多了，報那麼高，沒有把握，還是報低一點的學校比較好。」

  成躍山和成富山等人也同意楊桂淑的意見。孩子的爺爺奶奶們都說，不要謀得太高了，只要能考上個大學就給成家山爭光了。

  孔玉愛看得出來，改庭、麥霞想考上清華、北大的決心很大，面對父母和爺爺奶奶的勸告，不肯接受，都不說話。孔玉愛就說：「改庭和麥霞都是爭氣的孩子，按照他們現在的學習成績，也有考上清華、北大的可能，所以我主張支持他們，第一志願就報清華和北大。但要選個地點的學校作為第二志願。還要寫上服從分配。你們都是國家培養的學生，服從國家需要最為重要。最後不管分到哪個學校，都要高高興興地服從分配，學出好成績，成為國家的有用人才。」

  成躍山等家裡人，都同意孔玉愛的意見。這個意見也叫改革、麥霞比較好接受。因為他們謀的是清華和北大，但也擔心考不上，又不願在家人面前說後退的話，孔玉愛同意他們朝著最高目標拼一把，考不上要服從分配，聽從國家的安排，這是他們樂意接受的。所以，商量的結果，改庭、麥霞高考填報志願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

  接著說到了備考的事，孔玉愛等家裡人都說，如何備考，還是要聽學校的安排和老師的話，他們在看望老師的時候，老師們都說到了備考的事，臨近高考學校肯定會有安排，老師肯定還要具體講，按老師們講的去做就行了，這方面他們說不出好意見來。

  孔玉愛總結說：「要說的話，就是一條，要注意勞逸結合，一定要休息好，千萬不能熬夜把身體搞垮了。只要考出平時學習的成績，就是勝利。」

  這時，白文俠說：「改庭和麥霞高考填報志願和備考的事都定下來了，請大家為明年高考的兩個娃說點意見吧，因為明年人不會這樣全。」

  孔玉愛知道白文俠在擔心她家的立業，就說：「好，說也好。立業和杏花有了今年改庭和麥霞參加高考的經驗，肯定能考好。立業、杏花，你們先說說，你們各自是什麼打算？」

  立業說：「我也要考到北京去。」

  白文俠問兒子：「你是打算考清華，還是考北大？」

  立業說：「我不考清華、北大。」

  王虎馴和白文俠一愣。王虎馴說：「對，不一定都要考清華、北大，兒子你考北京理工大學吧，聽說那個大學是學習上天的。」

  白文俠訓斥王虎馴說：「去一邊去！不懂不要胡亂說。兒子你說，你想學習什麼專業？」

  立業說：「我想學習管人的專業，專管不學好、違法犯罪的壞人。」

  孔玉愛聽了說，：「好呀立業，你是要考中國政法大學吧？」

  大家都說孔玉愛猜得對。

  立業說：「大娘猜對了，我就是要考中國政法大學。」

  白文俠說：「我兒子太有出息了，我舉雙手贊成立業考中國政法大學，將來做個剛正不阿的法官，專制違法犯罪分子，就是你爹不學好犯了法，兒子也要把他抓起來，判他個無期徒刑！」

  她的話，惹得全場都笑了。

  大家笑過後，都把目光投向了杏花。

  杏花見大家都看她，看看她媽說：「我可沒有改庭哥、麥霞姐和立業弟弟那樣大的志氣，我要上了大學回來接麻老師的班，這大學我是要去北京上。」

  孔玉愛聽了女兒這話，明白了女兒的心意。她表示贊成說：「杏花的想法很好，當老師是最好的職業，尤其像我們成家山那樣的偏遠山區里，是最需要老師的。麻老師有杏花上完大學回來接他的班，一定會特別高興。」

  白文俠問杏花：「你要去北京上大學，這大學一定是北京師範大學吧？」

  杏花是要考北京師範大學，但一向心裡有主見的她，卻沒有給白文俠肯定的回答，她說：「考哪個學校還沒有考慮好呢，反正是學教育的就成，到時候再說吧。」

  孔玉愛覺得女兒像她，說話謹慎，留有餘地，心裡是有主意的。

  這天，他們一直說到了深夜。第二天是初四，孔玉愛他們離開了鳳翔中學，送老人回到成家山村，又看望了一下村裡的人，初五這天就踏上了返京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