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當時孔玉愛正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突然看到一輛車停在她跟前。當她回過神來，發現從車上下來的是郭曉嵐時，想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郭曉嵐對孔玉愛說：「玉愛，快上車，跟我回去。」孔玉愛弄不清郭曉嵐是出於何故要找她回去。她

  也不便拒絕，只好上了車。

  郭曉嵐開著車，問孔玉愛說：「是不是劉幼誠叫你離開的？」

  孔玉愛想，不管他們是什麼情況，都不能說他們任何人，就說是她要離開的，她老家裡確實有事要回去。

  郭曉嵐直言相告說：「我已經問過了，你根本不是要回老家，你已經去家政服務公司找過工作了。」她盯了孔玉愛一眼，接著說：「如果不是劉幼誠逼你離開，那你這樣離開就是犯了有違良知的錯誤。我爸媽不能沒有你。華興也不能沒有你。以後不能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們倆還是認過姐妹的，你怎麼能這樣做事呢？」

  孔玉愛只能沉默不語。

  郭曉嵐把孔玉愛拉回老夫人家裡，交給她爸媽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究竟是誰的錯，叫玉愛慢慢給你們說吧。我走了。」

  孔玉愛惆悵地看著郭曉嵐離開，低頭不語。隨後，老夫人要給她沏茶，她趕快阻止了，然後向兩位老師做檢討。因為她弄不清郭曉嵐和劉幼誠之間是什麼情況，只能籠統說自己錯了。

  老先生見老夫人還要追問孔玉愛什麼，就對老夫人說：「不要說那些沒有用的了，把家裡的事都告訴給玉愛吧。玉愛聽了就不會非要走了。」

  老夫人便告訴孔玉愛說，郭曉嵐因生彩虹時難產而不能再生育了，總想離開這個家叫劉幼誠另娶妻給劉家生男孩子，家裡都不同意，曉嵐是出於好心，不是曉嵐和劉幼誠之間有什麼矛盾。如果他們誰給孔玉愛說了不合適的話，叫孔玉愛都不要往心裡去，全家人都不願她離開這裡。

  孔玉愛聽了老夫人的這番話，如同心裡放下一塊大石頭似的，頓時解脫了。她不但不怨恨郭曉嵐，反而更敬重她了。

  冰岩和成躍山相處得很好。冰岩感到，只要她和成躍山這樣相處下去，他們之間的感情會慢慢地培養起來，她的願望就會實現的。

  現在她想，她應當為成躍山再做點什麼。她曾經想給成躍山增加工資，但他不要。以他在夜總會幫忙的名義給他獎勵酬勞，他也不要。

  成躍山說，他就拿餐飲部經理應該拿的工資，增加的他不要。去夜總會是他遵照冰總經理的指示才去幫忙的，如果拿了錢，就好像他是為了錢才去的，所以他不能要。

  冰岩也認為，成躍山說得有道理。那她該為他做什麼呢？她想，最好能把成躍山再提拔提拔，如果提拔他當了副總經理，他的職務上去了，按規定他不但可以拿副總經理的工資，還可以名正言順地管夜總會，就不用說是幫忙了。這樣，成躍山定然會感激她，符合她的利益。只是酒店還不曾設過副總經理一職，華興哪裡能同意嗎？她相信郭曉嵐會支持她的這個意見，她決定去找郭曉嵐提出來。

  郭曉嵐認為冰岩的意見很好，提拔成躍山當副總經理，不但可以充分發揮他的作用，還可以促使其花心，是一舉兩得的事情。所以她同意了，讓冰岩回去等成躍山任職的文件，很快就會發下去的。

  冰岩回到酒店就向成躍山透露了要提拔他當副總的信息。

  成躍山聽了，既高興又有些擔憂。他囁嚅著說：「這樣提拔我，是不是提拔得太快了？會不會影響酒店裡其他人的積極性，對今後的工作不利呢？」他還說了王德和崔小蕊的例子。

  冰岩安慰他說：「領導提拔你，考慮的是工作。因為你工作積極，有能力，才提拔你，要充分發揮你的作用。領導不管別的人有意見，遷就落後的人。難道你忘記王德和崔小蕊出事後，我們搞整頓的事了嗎？如果酒店裡現在還有當時王德和崔小蕊的思想，那我們就又該整頓了。」

  成躍山覺得冰岩的話有道理。

  冰岩告訴成躍山：「提拔你當副總經理，也是出於我的考慮。我想要你替我多承擔些工作，可你要還是部門的經理，我就不好把一些工作交給你做，那樣名不正，言不順，你不好理直氣壯地做工作，別人也會覺得你越權。只有讓你當副總，才是最合適的，希望你理解我，好好配合我，我們兩個人要擰成一股繩，把酒店搞得更好，不辜負華興人對我們的期望。」

  成躍山聽了冰岩的一番話，感謝冰岩對他的信任和提攜，表示到時候一切聽從冰岩的指揮，絕不辜負冰總經理的知遇之恩。

  兩天後，成躍山任職的文件來了。冰岩便召開全體人員大會，宣布成躍山的任職以後，講了一番話。她歷數了成躍山的工作業績，說明提拔他為副總經理當之無愧。她要求各部門經理和全體員工都要尊重成躍山，聽從他的領導和指揮，並以他的敬業精神為榜樣，做好各自的工作。冰岩還特別講了王德和崔小蕊的事，要大家牢記過去的教訓，不能有任何嫉賢妒能的思想，一旦發現有人背地裡發詆毀之言，或用消極怠工的辦法，對抗成躍山的領導和指揮，她將嚴懲不貸！

  全體人員為成躍山的任職和冰岩的講話，報以熱烈的掌聲。

  成躍山覺得冰岩在講話里對他講得過高了。所以他在表態講話里講了這個意思。他誠懇地對大家講：「我並沒有像冰總經理講的那樣好。我不過做了我應該做的工作。我的思想還跟不上形勢的發展。我的工作還有很大的差距。我身上的缺點有很多很多。感謝華興投資公司領導及冰總經理對我的信任和重託。感謝酒店各位同事對我的鼓勵。我一定要不斷提高自己的思想水平和工作能力，向大家請教學習，希望大家監督我，看到我的缺點錯誤及時提出來，我一定認真改正。我保證在華興投資公司的正確領導下，在冰岩總經理的具體指揮下，在大家的支持和幫助下，把我該做的工作儘量地做好，使五洲大酒店不斷上新的台階。」他講完，給大家深深鞠了好幾個躬。

  冰岩看到，成躍山每次鞠躬，都會注視一下她。

  對成躍山在會上的表態，冰岩是很滿意的。成躍山的純樸善良、虛心好學和知恩感恩，是冰岩最為看重的。她意識到她在會上對成躍山的肯定和表揚，有的話是講得過頭了，那些話里包含了她個人對成躍山的情感在裡邊。作為一個領導，當著那麼多的人講話，是不該那樣講。成躍山很真誠，覺得不妥，就講了出來。這讓她感覺很好。成躍山說，把他講高了，可成躍山沒有意識到，他講她，講得更高，甚至每次鞠躬都情不自禁地注視她。她覺得他那注視的目光，太寶貴，太叫她激動了。她認為成躍山注視她的那個目光，說明成躍山已經愛上她了。要憑她的內心所想，她真想當時跑上去，把成躍山抱到自己的懷裡呢。

  大會結束後，冰岩回到辦公室，激動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她正想接下來該怎麼做的時候，成躍山來了。

  成躍山對冰岩說：「冰總經理，我不知道這副總經理該怎麼當，您教教我吧。」

  冰岩看著成躍山一臉的謙恭，想到他在大會上注視她的那種目光，心裡著實的感動。她笑著說：「躍山，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你還用得著那樣拘束嗎？」

  成躍山看看冰岩，見冰岩沖他笑著，有所意識地說：「是我心裡不踏實，有點慌亂，所以……」他見冰岩仍沖他笑，並指了下他跟前的椅子，馬上明白了似的，趕快在椅子上坐下來，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多好啊躍山。以後就應當這樣的嘛。」冰岩笑盈盈地說。

  「是，我主要是心裡不踏實，所以就……」成躍山得到了冰岩的肯定，高興地說。他見冰岩親和地笑著，也做出笑臉來，便忘了還有沒有說完的話。

  「你在大會上的講話，講得很好。」冰岩說。

  成躍山以為冰岩在說他講話里的毛病。這使他很快就想到，他在講話里雖然是說自己沒有那麼高，可他同時否定了冰總經理的話，是他不該那樣嗎？因此他趕快說：「對不起冰總，我在大會上只顧說我自己了，沒有注意維護領導，但我沒有要否定您的意思，我是說……」

  「哈哈……躍山！你真是可愛極了！」冰岩笑著擋住了成躍山的話，「躍山你想哪裡去了，你在會上講的每一句話，都講到我的心上了。還有你那情感的流露，你那非常非常難得的極寶貴的目光，全是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啊！」

  成躍山有點弄不清冰岩是在開玩笑，還是用開玩笑的辦法在提醒他，在點撥他。他見冰岩還在笑，就說：「謝謝冰總經理。您給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我會認真思考冰總經理說的話，努力地做好我自己。」

  冰岩依舊高興地笑著。她說：「你能認真思考我說的每一句話，是太好了。希望你以後一定這樣。不過，我可不是指的，我說高了你什麼，我說你好，說你高，是發自我內心的，不是無根無據地誇你，拔高你。這你可要辨別明白了。」

  成躍山聽了冰岩這話，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

  冰岩看著可愛的成躍山，不知該怎麼接她的話，一副傻呆呆的表情，就又笑笑說：「你說我把你說得太好了，太高了，可你就沒有想想，你是怎麼說我的嗎？」

  這回成躍山有話說了。他發自內心地說：「我說冰總經理的，是實際情況。冰總經理就是特好特高，而我是沒法跟冰總經理比的。」

  「錯！實際情況是，你成躍山特好特高。」

  成躍山想要否定冰岩這話，但也意識到不能一味跟領導唱對台戲，於是張了張嘴，卻沒有把話說出來。

  冰岩看著成躍山，心裡高興。她又沖成躍山甜蜜地笑了笑說：「躍山，我特別高興聽你誇我，說我高的話。你以後可以放開了說。我不會對你說我好，說我高的話，做任何的修正。你知道嗎？」

  成躍山看看冰岩親切的笑容，低頭思索。他想，冰岩是用她的威嚴，她的說一不二，統領起了酒店裡的幾百號人。這使他確認到，他在全公司的大會上，說否定冰岩的話，肯定是不對的。

  「躍山，你在低頭想什麼？」冰岩問。

  「我在想，我在大會上不該講那樣的話。」成躍山回答。

  「我就愛你這樣呀，躍山。你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會讓我高興的，你知道嗎？」

  「知……，知道。冰總經理，我的壓力很大，我真不知道這副總經理怎麼當，您還是教教我吧。」

  「教教你？」冰岩只顧看著成躍山高興，思想一時沒有轉過彎兒來，但她很快想到了成躍山一開始給她說過的話，「教教你，對，你要我教教你是嗎？」

  「是。」

  「好。」

  成躍山見冰岩站起來，去拿水杯。趕快站起來說：「冰總您坐，您是要喝水嗎？我給您倒。」他說著，想從冰岩手裡拿過水杯。

  但冰岩不讓，她說：「我是要給你倒水，你快坐下。」

  這時，成躍山忽然想到，就是在這裡，冰岩曾抓住過他的手不放，他趕快放棄了與冰岩爭水杯，並退了回來。

  冰岩拿杯子，給成躍山沏茶。她沏好了茶，發現成躍山愣愣地站在那裡，變得不像剛才那樣隨和了，若有所思，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便把沏好的茶放到成躍山跟前說：「怎麼了？坐啊。」

  「坐。冰總經理先坐。」

  「這坐還要分個先後嗎？」冰岩說著坐下了。

  成躍山這時看到，冰岩的水杯就在冰岩跟前，拿起水瓶來往冰岩的杯中添了些水，隨即坐下來，提醒冰岩說：「冰總經理喝點水，歇會兒再教我怎麼當副總吧。」

  冰岩心想，有了以上這麼多跟成躍山的嬉笑交流，也該滿足了，就教教他這可愛的人吧。她清了清嗓子說：「其實你以後緊跟著我，看我怎麼做，你就知道怎麼做了。」

  成躍山誠心解釋說：「我不能時時處處都跟著您，您教會了我怎麼做，我就能少麻煩您，多替您操些心，做些事，可以使您不再像過去那樣費心勞力，以保證您的休息和健康。」

  冰岩感動地看著成躍山說：「你這話，太暖我的心了。感謝你關心我的休息和我的健康。」她還讚揚了成躍山的虛心好學，有當好副總經理的責任感。

  她接著就給成躍山說：「以我當總經理的經驗體會，首先要公平公正，獎勵重用積極工作成績突出的人，批評懲罰工作疲塌完成任務不好的人，就像我過去如何對待你成躍山和如何對待王德那樣。」

  成躍山覺得冰岩這一點說得很對，說他記住了。

  冰岩又說：「要依靠中層，依靠大家。領導的責任在於領好路，導好航，明確任務和目標，具體事情要靠大家去做。」

  成躍山覺得冰岩說的這個也很重要，他以前是做具體工作的，當了副總經理，就該謀劃酒店工作的努力方向，及時明確某一階段的具體任務和奮鬥的目標。他想，任務和目標還應分解到每個部門、每個崗位和每一個人的頭上。

  冰岩繼續說：「第三就是檢查。我的檢查是隨時隨意的，誰也別想欺騙我。別看我沒有到哪裡去，哪裡存在問題我都知道。」

  成躍山很想聽她有什麼絕招，可冰岩沒有說。

  冰岩說起工作來，女強人本色盡顯，她喝了口水繼續說：「我做工作，最重要的是靠我的權威，我當領導，誰也不能輕慢我，誰也不能欺騙我，誰也不能不把我的話當回事，有違抗我的，我會非常不客氣，不會給我手下的任何人留面子！這是我做領導最重要的一點。」

  成躍山看到過好多次冰岩的威嚴，但她不曾給他耍過威嚴，是給他留足了面子。成躍山想，這一點他不能學，因為他不是總經理，不是冰岩，他遇到有違他的，會採取另外的方式，會給對方講道理，使對方從心裡接受。不過他沒有把心裡想的說出來，只是點頭稱讚冰岩說得對。

  冰岩問成躍山，對她說的，可有什麼不同看法？成躍山謙虛地說，冰總經理說得非常好。他都記在心裡了，會好好地消化，好好地用在工作上。冰岩的本意是想和成躍山聊得深一些，知己一些，比如，她為什麼沒有給成躍山發過威，這都是她想給成躍山說說的內容。可成躍山沒有往那方面說。而成躍山這時更加地認識到，他不該在大會上說否定冰岩所講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