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眺望著你的側臉，美不勝收

  「喂，你這傢伙！」

  籃球部的主將難以容忍這樣的屈辱，表情有些抽動著變成了憤怒，似乎想要對千鳥同學出手，但卻被周圍的人抱著攔截了下來。

  「算了算了下次再說吧千鳥同學只是誤解了」

  他們一言一句的勸說著，最後被拉著一起離開了教室。在過了幾秒後，還能聽到走廊中對方傳來憤怒的一句『可惡』和用腳踢牆面的聲音。

  

  等聲音完全消失後，我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也充滿了莫名的安心感。

  「還不起來麼？」

  千鳥同學似乎有些疑惑，我也尷尬的爬了起來，拍打著自己身上的塵土和腳印，用隨身攜帶的紙張擦乾淨了鼻血。

  「抱歉。」

  「為什麼要道歉。」

  「因為感覺給千鳥同學你添了很大的麻煩。」

  「沒什麼，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在乎這點麻煩麼？」

  隨著千鳥同學的話語，我突然想到那個被她埋葬的少女，比起隨時可能被警察發現的麻煩，我這種程度可能確實算不上什麼。

  似乎已經沒什麼事情後，千鳥同學就轉過了身，背著書包打算回家的樣子。

  「等等...」

  不知為何，我下意識開口叫住了千鳥同學。

  她停下腳步，似乎有些疑惑的回頭望著我。

  「那個...那個...」

  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住千鳥同學的理由，只是覺得就這樣讓對方離開，真的很不合適。

  我看著千鳥同學比我還要瘦弱的身材，想到她午餐時似乎真的只吃了一個小麵包和喝了點水。

  「對了，我能請你晚飯麼？那個...因為你幫了我，所以，啊！如果你討厭的話就當我沒說，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在開口之後我就意識到了自己的話語有多麼不合適，我根本沒有和千鳥同學坐在一起用餐的資格，和我在一起吃飯只會讓食物的味道發臭。

  「不，我並不討厭。」

  「嗯嗯，我知道，那我就先離開...唉？千鳥同學你說什麼。」

  我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和記憶力，是不是產生了某種幻覺。

  「如果請我吃飯能讓你內心好受些的話。」

  千鳥同學像是考慮了很久後才這樣說著，也讓我的內心像是春日的櫻花盛開一般，充滿了和煦的溫暖。

  .....

  我們離開了學校，走向了稍微偏遠一點的位置。

  雖然商店街那邊的美食要更多一些，但也容易碰上學校的同學，萬一被其他同學發現千鳥同學和我這樣的垃圾走在一起或者一起吃飯，絕對是引爆校園的熱門話題。

  還好這一周的『贖罪金』還沒上交給那伙人，這些零花錢請千鳥同學吃頓飯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不過明明是我帶千鳥同學去吃飯，但卻總是下意識的走到她的後面，不敢在前面引領她。

  我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討厭的性格，當時就算有不少所謂的朋友。

  也從來沒有人單獨邀請我出去過，只是叫了一伙人去玩的時候順便帶上我。

  一起走的時候我也總是被落在最後面，看著他們嬉笑的背影，感覺自己就這樣消失的話，也根本沒有人在乎。

  「小心。」

  平靜的聲音突然響起，後領的衣服也被扯住，一輛正常行駛的汽車從面前開過。

  我回過神來，原來已經走到一個有紅綠燈的岔路口，我失落的低頭思考著，完全忘記注意眼前的場景。

  千鳥同學將細長的手指從我後領上鬆開，像是毫不在意我的行為。

  「抱歉。」

  就算千鳥同學不在意，我也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彎腰向千鳥同學道歉著。

  但千鳥同學沒有看向我，只是等紅綠燈變換後，就向前走去。

  我不清楚千鳥同學的意思，只能這樣跟上去，然後快速彎腰從她身邊走過，在前方帶路。

  因為我家的位置稍微有點偏遠，這邊也並沒有什麼同學，再往深處走走就是郊外的山上。

  但這裡好歹也是一片居民區，該有的餐館什麼的還是有的。

  「千鳥同學有什麼想吃的的東西麼？」

  這裡有一個家庭餐廳，一個壽司店，一個拉麵館和咖啡廳。

  除了最後一個沒好意思進去過以外，剩下的我都吃過，味道還不錯。

  「無所謂，挑你想吃的就好。」

  千鳥同學抬起眼睛掃了一眼這些店面，她這樣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讓我有些不安。

  但已經到這種時候，我也不可能讓她離開等下次再說，只能硬著頭皮挑選。

  拉麵味道不錯，但店裡人太多，環境也比較嘈雜，感覺千鳥同學不會喜歡。

  壽司店的老闆比較熱心，會和人聊個不停，我只和父母一起來過，自己並不喜歡，千鳥同學肯定也不喜歡這樣。

  唯一剩下的只有咖啡店和家庭餐廳，感覺咖啡店的氛圍很適合千鳥同學。

  點上一杯溫暖的咖啡和小蛋糕坐在那裡，光是想到千鳥同學那副樣子，內心不知為何就有一些觸動。

  但就在我鼓起勇氣，想要說出咖啡店的時候，卻突然看到千鳥同學的眼神抬了起來。

  她沒有看向優雅的咖啡廳，而是似乎有一絲閃爍的看向了散發著淡黃色溫暖光芒的家庭餐廳。

  仔細看去，在這越發寒冷的秋季，她依然只是穿著單薄的制服，手指關節有點發白，身體似乎也在微微顫抖。

  我不敢去看千鳥同學，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現在就抬起手狠狠的朝自己臉上打一拳。

  明明是想要報答千鳥同學拯救我的恩情，卻讓她在此受冷。

  「那就家庭餐廳吧。」

  我這樣說著，千鳥同學也輕微的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可能這份寒冷讓她連句『嗯』都難以說出來。

  走進溫暖的家庭餐廳坐下後，可以明顯感覺到千鳥同學的身體似乎放鬆了一絲。

  點單的服務員走了過來，面帶微笑的詢問著我們。

  我看了看千鳥同學，但她卻靠在椅子上搖了搖頭，擺出一副你來點的樣子。

  我有些緊張的接過菜單，雖然不清楚千鳥同學喜歡吃什麼，但總之先來兩碗熱乎乎的味增湯。

  看了看菜單，再給自己點了一份鰻魚飯後看向了千鳥同學。

  「漢堡肉和蔬菜配飯可以麼？」

  「嗯。」

  聽到確切的回答後，我也鬆了口氣，雖然不清楚千鳥同學的口味，但看周圍用餐的人，有不少女性都在吃這個，我沒有膽量自己下決斷，但看著別人的選擇模仿，這種程度還是勉強可以的。

  在一陣沒有任何交談的沉默時間後，味增湯先上了上來。

  千鳥同學用雙手端起碗，在輕輕吹了吹後，十分細緻的喝著。

  盯著這一幕看著的我很快感到不好意思，低頭喝著自己碗中的湯。

  「被我拍到他們做這些事情，他們最近多半會安分一些，」

  我正看著眼前略微渾濁的味增湯，千鳥同學的聲音忽然響起，雖然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意識到她說的是放學時候的事情。

  「但如果你自己不做些什麼的話，欺凌還是開始和持續下去的。」

  千鳥同學說的沒錯，那些同學不可能輕易放過這樣的我，但我根本沒有抵抗的勇氣。

  「你害怕麼？」

  明明才喝了兩口湯，口腔卻突然有些乾燥，因為我很想否認，不想在千鳥同學面前承認自己的懦弱。

  但這份詭辯根本沒有意義，我挨打和被欺凌時蜷縮起來的樣子，千鳥同學都已經看到了。

  所以我只能點了點頭。

  「那你不害怕我麼？我也對你做了類似的事情吧。」

  「不一樣，那是因為千鳥同學你...」

  我的話語沒能完全說完，不管我再怎麼美化千鳥同學，再怎麼讓自己不在意，那終究是我個人的想法。

  千鳥同學又是怎麼想的，我完全不明白。

  但就算如此，我還是有些話要仔細說完的。

  「千鳥同學你救了我不止一次，所以我不會在意的，也絕對會好好將你的秘密守護好的！」

  我認真的看著千鳥同學將這句話說完，她似乎愣了一下，但也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再次細緻的喝起了手中的湯，想必也知道了我是一個無藥可救的傢伙。

  鰻魚飯和漢堡肉配飯也同時上了上來，最近的胃口雖然恢復了一些，但在進食的時候，還是會想到那隻裝在盒子中的手和千鳥同學在我房間中，向我描述她家冰箱中場景。

  但看著千鳥同學一小口一小口的用叉子，不太習慣吃漢堡肉的樣子，這種感覺莫名減輕了不少。

  哪怕千鳥同學她做了在社會中不可原諒的事情，但依然是我現在生活中唯一的光源。

  我只要站在最邊緣的距離，奢望那一絲的光輝，就感到幸福和滿足。

  千鳥同學吃飯的速度雖然並不快，但卻將米飯一粒不剩的吃完。

  「千鳥同學你吃飽了麼，沒有的話...」

  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已經不需要後就站起來身子，我也沒法多說什麼，迅速去前台結帳後走出了餐廳。

  天氣不光轉冷，黑夜也比預想的要早很多。

  天際的邊緣被黑夜籠罩，但又留有一份濃郁的暗紅色，那是夕陽最後的餘輝。

  我穿過大大小小的屋檐看著這份越來越暗沉的景色，又快速想起千鳥同學而看向身邊，發現她的視線也和剛剛的我保持一致，看著這份殘留的灰燼。

  除了平時那份冰冷感以外，我似乎感覺到了一份像是寂寞一樣的孤獨情緒。

  她的面頰和細膩的頸脖，也像是和剛剛味增湯中的豆腐塊一樣潔白。

  哪怕是在這樣陰暗（渾濁）的亮度下，也依然讓我捨不得移開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