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躁動
2024-09-19 19:37:12
作者: 秋風吹過的章魚
叫她這樣一回嘴,秦康佑倒是說不出反駁的話,吹鬍子瞪眼地佯怒看她一眼:「你這丫頭慣是伶牙俐齒。」
「爹爹……」秦不晚嬌憨地挽著他的手臂,嘆道,「您就當心疼心疼女兒,莫讓我嫁一個心意不相通的夫君,不然我寧願出嫁當姑子去。」
「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秦康佑伸手在那白玉般的耳朵上一擰,又氣又笑。
秦不晚吐吐舌頭,卻聽得秦康佑長長嘆了口氣。
「丫頭,你老實告訴為父,是不是對九殿下動了心思?」
秦不晚心裡咯噔一聲,不應該吧,她從沒在秦康佑面前露出過什麼破綻啊。
「爹爹……為何這麼問?」秦不晚做賊心虛,但還是裝作面不紅心不跳的樣子。
秦康佑哼聲看她,伸手指了指她襟前的壓襟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這蠢丫頭,早就將心事掛到面上來了,還當為父是個瞎子不成。」
那枚胭脂色的壓襟玉在燈燭下更顯溫潤透亮,一如秦不晚白中帶粉的耳垂。
她對上秦康佑的雙眼,難掩詫異,褚長安送她壓襟玉的事情,她除了兩個貼身丫鬟誰也沒告訴,他是如何知道的。
但既然秦康佑能這麼說,必定是有人告訴他,懷琇和谷朵秦不晚信得過,若不是她們二人,那就只能是……
「你不必猜了,是我看見九殿下戴著一塊和你一樣的佩玉,才知曉。」秦康佑道,「為父早就告誡過你,皇家不是什麼好入的門第,可你若將自個兒的心交了出去,我也沒有法子說什麼。」
秦康佑的話讓她心中的思緒千迴百轉。褚長安從未和她說過有一件同她一樣的壓襟玉,也從未明說對她有意。可他是個聰明人,明知道在秦康佑面前戴那枚一樣的玉會讓其起疑,又為何要故意而為。
若是他心裡有自己,又為何不大大方方地說,偏搞這些小動作。
「不晚啊……」秦康佑長長嘆著,「我本屬意你嫁個普通富貴人家,一輩子衣食無憂,只要侯府一日不倒,我這把老骨頭就給你撐一日腰。可你要是進了皇家,生死福禍,就再由不得自己。皇命難違,世事無常……你可知道?」
他的背還算挺拔,卻也硬朗不了多少年,這小半輩子戰戰兢兢地伴著君王,他看似威風顯貴,卻無時無刻不覺得如履薄冰。
倘若有一天,褚長安和他母親一樣徹底惹了皇帝厭倦,依著曹皇后視褚長安為眼中釘的態度,是否能保住性命也難說。秦不晚一旦和褚長安扯上關係,那麼二人生死福禍相依,也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作為一個父親,秦康佑又哪裡捨得讓秦不晚承擔如此大的風險,可他同樣希望秦不晚能與心中屬意的人共度一生,莫要像自己一樣只能念著與髮妻的舊憶追悔。
秦不晚從他話中深深的無奈與嘆息里聽出了真心實意,心中無比動容。
她眼眶微潤,半跪下身子伏在秦康佑的膝頭,溫言道:「爹爹放心吧,人生在世,沒有什麼事情說得清究竟是福是禍呢,況且我與他能不能共結連理還是兩說。女兒大了,會事事小心,多思多慮,絕不讓爹爹為我憂心。」
春夜燈明,父女兩人一番交心的話,更是讓彼此關係更近更深了些。
自從這一夜之後,秦不晚似乎對秦康佑有所改觀,她從前以為,秦康佑雖然戰功赫赫爵位顯貴,也疼愛子女,卻是個十足十的渣男,否則怎麼會讓原主的娘鬱鬱而終,又一個接一個的妾室迎進門,連彩芬這種小婢女也不放過。
但這一夜裡,秦康佑掏心窩子地對她說了那些話,那些無法偽裝的真情實意,無一不是出自一個父親的真心。他有三個女兒,卻對自己這般特別,秦不晚想,多半是因為原主娘的緣故。
再渣的渣男,心裡也有一段純情。秦不晚如是想。
只是關於褚長安的心思,她依舊猜不透。
「他為何要故意戴一塊一樣的壓襟玉讓爹爹看見?」秦不晚托著腮對銅鏡里的自己發問。
銅鏡里的人兒細眉杏眼,小臉櫻唇,白生生的面孔還未完全長開,卻已是難得的妍麗。
懷琇與谷朵在一邊做針線活,只聽得秦不晚一個人嘟嘟囔囔垂著頭托著腮,不免又疑又憂。
「小姐,那夜從侯爺書房回來,你便失了魂一樣,可是出什麼事了?」懷琇小心翼翼問道。
秦不晚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托腮望著窗外的春色,長長地嘆氣。
要不她寫封信問個清楚?
不成不成,也太露骨了,這不是等同於直接將關係挑破。
左右她也進不去皇宮,問又問不得,真真是被動極了。
許是窗外的喜鵲聽見她心底煩躁的抱怨,趕巧著,便聽外頭谷果來報,說太子殿下和九殿下來了侯府。
秦不晚聽見消息一個激靈坐直身體,心中暗道,來得妙啊,她正愁怎麼見褚長安呢,人就送上門來了。
她非得想法子搞清楚情況不可。
「快,給我梳妝。」秦不晚朝著兩個丫鬟招招手。
懷琇和谷朵聽到九殿下來,又瞧自家小姐急迫的樣子,相視一笑,麻溜地為她重新編發梳妝,不到一炷香就收拾出個水靈巧嫩的美人來。
套上煙藍軟織金大袖衫,秦不晚一路小跑著朝西院去,秉著呼吸壓下躁動的心跳。
正廳里褚長安和褚乾元坐在秦康佑左手下座,二人捧著茶盞,淺呷幾口,俊朗非凡的面容氣度讓屋裡幾個侍立的婢女頻頻側目。
褚長安今日著墨色衣衫,緊束的袖口上繡有金鯉,領前的盤扣鑲有顆顆飽滿圓潤的東珠,整個人瞧著神采奕然,格外丰神俊朗。
「此番對楚扈國出使盤定,父皇交代了我們兄弟二人要多與秦侯商討策定,恐怕這些日子我們免不了要上門叨擾的。」著一身月白衣袍的褚乾元朗聲說著,他發束金冠,一如平日地溫潤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