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關係轉折點

  「……施燃……」

  「……」

  「……施燃……」

  「……」

  「嘿，施燃！！！」

  我去！

  

  「哎，學長！」

  天色漸暗，各種娛樂場所紛紛開始營業，眼前半酒吧式的餐廳也開始迎接客人的到來，駐唱優美的歌聲為客人營造了美好的用餐氛圍。然而此刻，駐唱之一卻拿著一杯飲料，一個人在那發了很久的呆了，連整桌人都在盯著他看都沒意識到。

  「你小子沒事吧？」施燃轉頭看向這群已經畢業了的學長，他往學長那邊看去，然後笑了笑。

  「沒事，就是想點有趣的事。」

  「有趣到他都叫了你好多遍了還沒聽到。」施燃聽了愣了一下，他看著面前的學長們長長呼出一口氣，他並不想讓學長們跟著煩惱。

  包政學長是他很尊敬的學長，是那個敢邀請當時還只是一個高一學生、對自己才藝毫無信心的自己一起玩樂器的人，是那個帶領自己經歷了許多不曾有過的事情的人，這麼多年來他教會自己如何在客人面前表演，更鼓勵支持自己和同齡朋友們一起組建樂隊，並且給自己的樂隊介紹演出機會，帶自己認識了許多店的老闆、拜託他們多多照顧自己。

  包政學長可以說是自己的恩人也不為過，因為就算如今他已經畢業且以音樂為生，他也沒忘記自己的學弟們，一有時間就叫大家來聚會，想到這施燃心裡越發過意不去。

  他……今天一點精氣神也沒有。

  「額，今天怎麼了嗎施燃？我看你在舞台上表演的時候就已經心不在焉了。」葉況學長--善於觀察的店主詢問道，施燃更加覺得抱歉了。

  「對不起啊學長，給學長帶來麻煩了。」

  「嘿，沒有沒有，到底在煩惱什麼嘛，心不在焉成這樣，不過演出還是一如既往的精彩喲，前面那桌的妹子可是看得眼都直了……」

  「你這個學長看著前面的小妹妹們也看眼紅了吧。」坐在員工椅子上的朱莉學姐跟著插話進來，葉況學長笑了笑，他伸手摟住自己老婆的腰，心情很好地說道。

  「只是幫學弟看看而已。」

  「那要不要自己去看看呀？」朱莉笑得如摻了毒藥的蜂蜜般甜美，葉況學長聳了聳肩一副服軟的樣子，桌邊一群人大笑起來，似在嘲笑葉況這個妻管嚴。

  「哎，少在那裝模作樣的，等會學弟可要誤會我是個心狠的人了。」

  「遵命！我的老婆跟仙女一樣善良。」

  「哼，油嘴滑舌的傢伙……話說回來，那邊那心不在焉的小伙子，今天這副樣子和上次那帥小帥哥有關係？」朱莉說著邊轉過頭來看向施燃，施燃努力牽動嘴角卻笑不出來。桌上其他人也跟著看向面前這個長相帥氣、不知奪取了多少姑娘芳心、卻無人知曉他是個gay的傢伙。

  「新男友嗎？施燃。」包政學長也跟著好奇問了下，聽到男友這個詞，施燃愣了愣。

  「不是男友，學長。」

  「吶吶，還在追的話就跟學長說啊，這樣大家好幫忙嘛。那小伙子還是挺帥的，身材也不錯，皮膚還是健康的小麥色。」朱莉學姐很興奮地說道，施燃跟她說談謹來不了的時候她可失望了，看樣子她對談謹很感興趣，朱莉學姐說的話也讓大家更加想知道這件事了。

  「就是啊施燃，話說包政小子你認不認識這個學弟啊？」葉況學長好不客氣的詢問起包政學長，包政學長還沒進入音樂圈的時候他兩就已經認識了。包政搖搖頭表示不認識。

  「不認識，這個人我不認識，誰啊施燃？」

  「一個無論我怎麼做……都不會在意我的人。」

  這回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大家齊齊看向了施燃，施燃看著自己手上的飲料，定了定神然後抬頭看向了大家。

  「別這樣看著我啊學長，不過是失戀一次，不會死的啦。」施燃說道，他不想讓大家擔心，大家也就不再揪著這件事不放了，也許是出於同情，葉況學長遞了杯酒給他，然後說道，

  「失一次戀不會死，但難道不痛嗎？嗷，拿去喝吧。」施燃笑了笑。

  「教小朋友喝酒麼？學長。」

  「你小子可不算小盆友了施燃，還有啊，你小子的好學長我可是店長來著，要是大家都不喝酒，我怎麼活呀，嗷，就當支持下我的生意咯。」葉況學長話是這麼說，但施燃知道大家都是在擔心自己，大家明明都很忙，包政學長他們11點之後都有事但還是先過來安慰自己，朱莉學姐滿是歉意地笑著，還在那為自己提起這個話題自責。

  儘管施燃心裡很想告訴大家自己沒事的，但心裡……根本不像嘴上說的那樣沒事啊。

  今天談謹那小子就要有自己的女朋友了。

  今天過後，自己……也不再有資格說他是自己的了。

  施燃也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他一直告訴自己只要談謹還沒有女朋友自己就還有希望，哪怕希望渺茫好歹有個盼頭，但施燃沒想到自己會有覺得自己吃虧了的想法，因為一直以來他喜歡的人也都是gay，他也一直自信自己不輸於任何人，但這回自己喜歡上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直男……討厭gay的直男。

  說真的可能一開始就沒希望的，但自己卻還在那奢求，今天可能自己真的得認輸了，這次的經歷也讓施燃怕了……不敢再去招惹直男了。

  幾個月來一直抱有奢望的關係今天終於要了結了。

  最後……他終究還是成為了那個獨自舔傷的人。

  「可愛，好可愛呀，謝謝你啊談謹，我會收好它的。」與此同時談謹正忐忑不安地將禮物送給菲菲，他想了很久都沒想好要送什麼給菲菲，他發現自己完全不了解面前這個女生的喜好，除了知道她喜歡做飯。但要是送她一本菜譜，可能得先被她拿著食譜敲頭了，最後他才選了最為保險的……玩偶。

  但確定送玩偶之後談謹又不知道送什麼玩偶才好，幸運的是他點開菲菲的Line頭像，發現她鼓著臉頰裝作金魚的樣子，他就決定……就送金魚好了。

  也是因為這樣，看到菲菲打開禮物包裝驚喜得尖叫出來，然後緊緊抱住柔軟的玩偶，迫不及待發誓似的說自己會好好收好的，談謹才會這樣如釋重負鬆了口氣。

  「喜歡那我就放心了，我可是很擔心的呢。」

  「為什麼擔心啊？我很喜歡。」談謹聽了笑得更開心了。

  「要是喜歡就常常抱它呀，抱它的時候也順便想想送它給你的人。」談謹忍不住調侃了下，菲菲聽著臉立馬紅了起來，開始對著手中的玩偶自言自語起來。

  「幹嘛要想送禮物的人？又不像小金魚你一樣可愛。」

  「嚯，說我不可愛，那把金魚還給我。」

  「送出手就是別人的了談謹，不給，什麼啊，不給！」談謹伸手作勢要拿回玩偶的時候菲菲立馬雙手抱緊金魚，她這副樣子讓人更加想欺負了，談謹還真的就伸出手去和她搶金魚玩偶了。

  「啊啊啊啊談謹，我不會還回去的，我不給！」

  「不是說我不可愛嗎？這麼說話肯定得把禮物還回來。」談謹捉弄上癮了，從一開始只是玩笑似的去搶變成雙手圍住身材嬌小的女生，然後雙手抓住金魚尾巴然後用力搶了。

  「哈哈哈哈談謹不要，我不玩了，啊……」

  兩人笑成一團，就在此時菲菲抬起了臉，眼睛和談謹那雙魅力四射的眼睛對上了，她愣了愣，臉慢慢紅了起來，雙手卻仍不忘緊緊抱住懷裡的玩偶。

  可愛的女生小聲說道：「談謹不可愛，談謹是帥氣，自己不知道嗎？」談謹聽著笑了，他看向自己懷裡的女生，瞬間做出了某個決定。

  啵

  「……」

  溫軟的唇瓣附上自己的唇角的瞬間，女生睜大了雙眼，但她沒有推開，沒有掙扎，菲菲只是愣愣待在這個從第一眼見面自己就喜歡上的男生的溫暖的懷裡，抱著自己的男生也開始說話，讓菲菲的心更加軟成一團。

  「菲菲自己也很漂亮啊……生日快樂呀小美女。」

  談謹特意用著低沉的聲音，菲菲聽著臉更紅了，她輕輕推了推談謹的肩低聲說道：「占我便宜。」

  「嗯，談謹占菲菲便宜。」談謹故意用小名稱呼自己，菲菲輕輕咬了咬唇，談謹看得直想親，不料菲菲反倒自己推開他的肩退出談謹的懷抱，然後一把將金魚塞到談謹懷裡，之後輕聲說道：「我去趟廁所了，不想看見這個花心男。」菲菲這般說完就快步離開了，留下談謹這個「花心男」一個人在原地大笑，他確定……如果剛剛沒有那樣玩鬧，菲菲肯定不會讓自己親她的。

  談謹心裡輕鬆了些，他環顧四周，這家離自己和菲菲學校都不遠的餐廳氣氛很好。對於特意打電話跟老爸要錢這件事，此刻談謹覺得十分值得，畢竟老爸可是友情贊助了2000泰銖。

  要是能確定關係……那就更值得了。

  談謹邊想邊捏了捏手裡的玩偶，本該抑制住了的想法此刻卻又出現在腦海中。

  施燃那小子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店。

  天一黑店裡就會打開鵝黃色的燈，就像點起蠟燭一般，桌子的擺放設計得很好，客人的隱私能得到很好的保護，最精妙的還是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客人都能清楚地看到舞台上的表演，這裡的東西也都挺好吃的，雖然價格是有點超出學生黨的消費能力範疇。

  現在他還在表演嗎？

  一想到舍友談謹就停不下來了，他想起上個月自己剛去的那個半酒吧式的餐廳，想到那裡比這間店稍小一點、但放在同一位置的駐唱舞台……施燃此刻應當在上面敲著鼓，邊對著下面的客人笑得燦爛，現在應當被人請了許多杯免費飲料了。

  這麼想著談謹突然覺得心裡不爽起來了，但除了深深呼吸外他什麼也做不了，因為……他沒有資格生他的氣。

  老子才是那個放他鴿子的人，該生氣的是施燃那傢伙才對。

  越想即將追女孩到手的激動心情就越發減少，本在環視四周的眼睛也轉而看向手腕上的手錶，一副焦慮的樣子，儘管心裡覺得都這個時間了施燃應該已經表演完了，但心裡還是想去找他。

  「談謹急著回去嗎？」

  「沒有，我們宿舍晚上11點才關門，還可以呆很久。」就在這時，和談謹一起來的菲菲回來了，她出聲和談謹打招呼並詢問道，談謹重重搖了搖頭，趕緊跟剛剛一樣微笑起來，儘管心裡……不知為何怎麼都笑不出來。

  「談謹住在學校里嗎？幹嗎不住在外面啊？」

  「我爸逼的，說第一年一定要住在校內宿舍，好多認識些朋友，」談謹聳了聳肩，因為這麼久了他相熟的朋友也就那麼幾個，而且其中一個還是gay。

  「這樣嗎？校內宿舍我可住不了，好可怕，我住在校外，超自在的，想幾點回去都行，想帶朋友回去過夜也可以，不用擔心其他人不滿意。」菲菲笑著說道，談謹聽著心思不禁有點飄遠了。

  「那要是我來不及趕回去，我去菲菲那裡過夜可以嗎？」

  「開玩笑吧你！」菲菲叫了出來，談謹知道自己玩過火了，他立馬改口道，「開個玩笑啊，吶，你以為我說真的啊。」

  「看樣子可不像只是開玩笑。」菲菲聽著似乎也覺得很好笑，她也跟著笑了出來，雖然她心裡想的是……他是認真的吧。

  事實上此刻談謹心裡也是頗不平靜，因為過去的幾個月里他一直是和施燃在一起的，他心裡其實也很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因此，此時有這樣一個女孩走進他的生活里，再恰好不過了。

  儘管談謹心裡十分期待，但從半小時前菲菲拒絕的反應來看，談謹決定先把這件事推遲一下。然而……

  「談謹要上去嗎？」到達菲菲宿舍樓下前時，談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東西。

  「額，談謹可以先看看裡面的設施，以後想出來住可以做個參考。」

  女生笑得很羞澀，談謹立刻就領會了其中的意味。

  要只是去看宿舍，別的時間也可以，但這都十點了……

  可談謹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拒絕呢。

  「好呀，明年我要是搬出來就可以借鑑一下了。」

  機會……比想像的來得更快。

  「快11點了。」

  施燃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拿手機看時間了，他覺得這應該是他今晚最後一次看時間了，因為都這個時間點了，他的好舍友……肯定不會回來宿舍了。

  「肯定玩得很開心吧。」施燃說完就關了手機將它放到枕頭下面，然後翻了個身躺在床上直直看著天花板。

  談謹那小子也沒說有女朋友了就要停止他們的關係，也就意味著自己想偷偷繼續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也是可以的，但施燃也可以預見未來的日子會有多亂。

  不是擔心以後被談謹的女朋友抓到不得不斷絕關係，而是施燃擔心自己受不了做人小三。

  「真的該停止了。」

  最後施燃下定了決心，他重重呼出一口氣然後伸手去拿手機，再次看了看時間，已經11點了。他戴上耳機打開視頻，打算繼續看他的國際音樂視頻，因為此刻可能只有音樂才能讓他平靜下來了。

  咿呀

  然而就在這時，房門被打開了，施燃毫不在意，他懶得回頭去看，眼睛只顧著看面前的屏幕，然而鼻子卻在那人進來的瞬間聞到了香水味，專屬於女人的……香水味。

  想到這，施燃更加不願意看他了，就連談謹站在自己床邊他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談謹爬上他的床，爬到他身上，然後……

  好端端的談謹就整個人趴到施燃身上去了，兩人之間毫無間隙，他又一把將頭埋到施燃的脖子上去了，施燃可以清晰地聞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沒想到的是談謹會雙手緊緊抱住自己的腰，但是……施燃還是無動於衷。

  施燃只是默默將手機舉得更高好遠離這個黏在自己身上的傢伙，與此同時……

  「對不起。」

  道歉來得莫名其妙，施燃也是一臉懵……是為和別人曖昧而道歉還是……為傷害到他。

  現在談謹明白一切了，十分明白了。

  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對不起，對不起施燃……·」

  因此，此刻他能說的也只有對不起，他緊緊抱著施燃，卻只感受到施燃毫不在意的態度。

  以前每次施燃都會回抱自己的，但今天手機好像比自己更有吸引力，但不管怎樣談謹覺得有些話還是得說出來。

  「對不起。」

  「呵。」施燃輕輕呼出一口氣，但還是沒有回抱回去，他聲音低沉地問道，「為什麼道歉？」

  談謹被問得一愣，他將頭放在施燃的肩膀上，深深吸了一口氣，第一次發現施燃身上有他自己專屬的香味，與此同時他開口說道：「我剛和菲菲在一起了。」

  「……」

  儘管聽到這些，施燃還是沒有任何表示，他仍保持著原來的睡姿，無視了談謹那充滿懺悔的自白。

  「菲菲邀請我到她宿舍去，我就上去了，不知為什麼突然就想……」

  「嗯。」施燃無所謂地回答道。

  「可是為什麼老子卻只想著你！為什麼，就連老子和菲菲接吻，老子心裡想的也是和你小子接吻的感覺……為什麼就算老子和菲菲在一起，老子心裡想的還是你……為什麼啊施燃！！！」

  最後一句話談謹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他抬起臉看向那個終於願意放下手機拿走耳機的傢伙。

  「施燃你個混蛋，為什麼老子想的都是你！」

  談謹難受地問道，施燃卻不回答，他只問了他一句話。

  「你小子和那女生在一起了嗎？」

  談謹瞪大了眼睛，雙手抓緊了施燃的衣領，吼道：「沒有！老子沒有辦法和女人在一起了！！」

  他……必須得承認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對不起，施燃，對不起……原諒我。」因此，談謹只能不停重複這句話，施燃聽著重重呼了口氣，大手也慢慢放到了談謹烏亮的頭髮上。

  「可能你只是今天累了……」

  「不是，老子不累！」

  「你可能只是對這個女生不夠喜歡。」

  「不是，老子只對你有感覺，只對你一個人。」談謹說話的聲音跟哭沒什麼兩樣，事實正在衝擊著他這麼多年來作為一個男人的信仰。

  最後，他只能將臉埋在面前這傢伙的胸口，然後說道：「原諒我吧。」

  「好孩子。」就在此時，施燃輕輕摸了摸躺在自己身上那人的短髮，說話的聲音溫暖柔和，卻讓談謹這個知道自己做錯了的人整顆心更加疼。

  他怎麼能這樣傷害這樣一個對自己如此好的人呢，他怎能無視施燃為自己做的事呢？

  「你知道我從來不曾生過你的氣。」

  有力的懷抱緊緊包住談謹的肩膀，談謹感覺自己瞬間失去了力氣。

  承認自己正逐漸變成一個gay對一個直男來說不是件容易的事，但身體和心都在告訴自己，自己已經無法繼續無視內心真正的想法了。

  除了面前這個男人，他可能已經無法再去喜歡別的人了。

  面前這個……自己願意承認自己是屬於他的……男人。

  「現在……你是我的了。」

  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渾身無力的談謹只回了句：「你也是老子的，老子告訴你，老子絕不會放走你的。」

  儘管話聽起來很自私、沒有一點柔情蜜意，但施燃知道面前這個自尊心極強的人正在向自己服軟，這世上除了自己應當沒有其他人能獲得這樣的待遇了。

  「很久之前我就是你的了。」聽到這句話談謹抬起了臉，他看著那雙此刻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真實感受的眼睛，小聲說道：「對不起。」

  甜蜜的親吻伴隨著道歉而來，溫和得像以往那般猛烈，僅僅只是……唇與唇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