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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愛逞強的傢伙

2024-09-19 19:14:33 作者: MAME

  此刻,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死寂中,談謹驚得什麼話也說不出,睜大了眼睛直直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回來的傢伙。

  「呵。」

  「笑個屁啊!」談謹回過神來,感到一絲尷尬。

  這麼久以來都這么小心翼翼了,怎麼還會發生這種失誤呢?還有,在誰面前出醜不好,偏偏在這混蛋面前丟人。

  「就……」

  施燃聳聳肩,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但他的眼睛還盯著受驚的談謹看,談謹忍不住咒罵起來。

  「看什麼看,給老子滾出去!」

  「老子幹嗎要出去,你小子看清楚,這可是公用空間。」

  

  「老子連和你呼吸同一個房間的空氣都覺得噁心!哈,老子為什麼得和你這樣的人合租,世上那麼多人,幹嘛要來和你這種傢伙一起住。你小子很缺愛吧,爹不親娘不愛的,缺家教,才會喜歡男人,還是說這是遺傳,你小子的爸爸也……」

  「別扯到我爸身上!!!」

  談謹嚇了一跳,因為惱羞成怒話語都不經腦子就脫口而出了,施燃生氣地轉過來,他緊緊抓抓住談謹的肩膀,聲音低沉,似乎已經忍無可忍了。

  「老子忍你小子忍得夠久了。」施燃冷冷地說道,接下來的動作讓談謹更加睜大了眼睛。

  「放開老子,混蛋!」

  談謹怎能不被嚇到呢,此刻憤怒的施燃掐著他的脖子,感覺下一秒就要窒息。談謹舉起腳正要朝對方踢去,對方恐嚇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對上對方看過來的眼神,談謹知道他是來真的……

  談謹只能認命,還好,不久施燃便鬆開了掐著他脖子的手,轉身便走了,房間門關上的瞬間,剛剛還嘴硬得不得了的傢伙立馬抱緊了前胸,蜷睡在床上,他深深吸進一口氣,身體抖成一團。

  「沒……沒事的,都過去了。」

  此刻,談謹只能獨自安慰自己。

  啪啪啪

  「那小子又搞什麼鬼!」

  從房間裡氣沖衝出來後,施燃就到廁所去了,他洗了把臉想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但非但沒有冷靜一點,他反倒更加鬱悶了,他把手放到清涼的水流那裡,水在洗臉盆周圍四處飛濺。

  之後,施燃雙手緊抓洗臉盆邊緣,他深吸了口氣,發現內心的鬱悶並沒有得到絲毫的緩解,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鬱悶些什麼。

  因為那小子罵自己的爸媽;

  因為那小子像個弱雞似的卻還在那逞強;

  因為那小子明明之前怕得要死,現在卻敢罵自己;

  還是,事實上是因為……自己讓那小子哭了。

  「蠢貨!」

  施燃再次咒罵了一聲,雙手抓在洗臉盆上的力度更大了,他抬頭看向鏡子,鏡中的自己滿臉都是水珠,現在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懂自己了。儘管心裡對談謹那小子的想法感到生氣、厭惡得要死,也想著要報復回去,讓他好好記住不要來惹他這種人,但一切卻都因為對方的眼淚而……消失殆盡了。

  「你小子的眼淚對老子沒鬼用。」

  施燃重申道,儘管知道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剛剛他很生氣,生氣到想掐死對方,因為對方竟然敢這樣謾罵自己的父母,他自己就算再怎麼混蛋那也是他自己選擇的,不關父母的事,對方這麼說他才會生氣到想給他留個教訓,想著挑逗他,直到他認輸求著自己為止,但是……對方不過低聲抽泣,令人不敢置信的是,自己內心所有的憤怒就都瞬間消失殆盡了。

  施燃閉上了雙眼,不曾想過那畫面會這般糾纏不舍地出現在腦海中。

  那個稜角分明的傢伙,臉上滿是澄澈的淚水,眼睛閃爍微微發紅,眼淚從中流出打濕了長而密的睫毛,上下唇緊咬著,嘴唇微微發白,高大的身軀此刻卻反倒像只從鳥巢里掉下來的小鳥一般,陣陣顫抖著。

  這一切讓施燃產生了一種本不應當對談謹這種人產生的感覺。

  他想保護他。

  「那小子都這麼罵爸媽了,你還同情他?!」施燃臉色一變,又深深呼了口氣,他把手從洗臉盆的邊緣挪開,竭力把所有他認為的由當時的環境導致產生的情緒從心裡清除出去。

  施燃把校服往上拉了拉,身上的傷痕出現在眼前,他搖了搖頭。

  「對他這麼心慈手軟,又得到了些什麼回報呢,施燃?嚯,同情那小子幹嗎?」嘴上這麼說著,施燃又捧了把水往臉上潑,然後走出了廁所,與此同時,他拿起手機撥通了死黨的電話。

  「婁柯,你還在學校不?一起去吃飯。」

  這會反倒是他自己進不了宿舍了,當然,要不是這樣的話,他倆可能早就吵得不可開交了。施燃從宿舍門口走過,他稍微瞥了瞥房門,心裡這樣想道,然後走開了,沒必要可憐那個逞強的傢伙。

  「伯伯、伯伯,真的有球場讓我打球嗎?」

  「就在那棟房子後面啦,那裡有個遺棄的球場,很大的,你跟伯伯來就知道了。」

  別去,談謹,別去,你別去。

  模糊的夢境中,談謹夢見那個滿臉鬍子、幾乎見不到臉上五官的傢伙,正如惡狼般盯著眼前年僅12歲、笑得一臉單純的男孩。男孩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正為著有個場地可以玩球而開心不已,他不知道,對方正用著怎樣噁心的眼光看著他。

  別去,你別去,別和那畜生去。

  談謹在一片漆黑中大喊,他拼命想拉住那個孩子,卻感覺手臂無力,就連喊出來的話也被消音了一般,只能眼睜睜看著男孩一臉信任地跟著那個混蛋去了。

  那個男孩……就是他自己。

  談謹被自己的想法刺激了一下,他努力想用手拉住那小孩,但對方卻一步步地越走越遠。

  「想逃到哪去呀?小朋友。」

  嘿!

  就在此時,滿臉胡腮、因奸笑而露出牙齒的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瘋子一般的笑聲在腦中響起,內心潛藏已久的恐懼瞬間如狂風暴雨般席捲而來。

  放開……放開老子,混蛋。

  談謹拼命掙扎,眼淚直往下掉,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他用力想逃離,卻發現身體沉重地讓人害怕。

  「放開我,放開我,別傷害我。」

  男孩求饒的聲音並不是很大聲,他努力想將雙手從繩子中掙脫出來,卻不過是徒增傷痕。他的內心逐漸被恐懼占據,全身都在發抖,可憐極了。

  誰能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醒醒,談謹!!!」

  「老子讓你小子醒一下,談謹!!」

  這聲音,施燃那混蛋,施燃那混蛋對吧,救我,施燃救我。

  「老子讓你立馬醒過來,聽到沒,談謹!!!」

  響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終於從腦海中消失,正在恐懼中苦苦掙扎的談謹隨之清醒了過來,睜眼所見,浮現在那個大聲叫醒自己的傢伙臉上的,不是嘲笑,而是……擔憂。

  「幸好你小子醒過來了。」有力的懷抱緊緊抱住了談謹那被汗水浸透的身體。

  此刻,談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他知道的只有……他安全了。

  「老子還是先回去好了。」

  「老子這是瘋了麼!」

  施燃鬱悶地罵著自己,是他自己把已經回家了的朋友叫出來一起吃飯,但剛點完菜,他自己反倒總有種說不出的不安,沒幾分鐘就跟朋友說要先回去了,之後他立馬從店裡出來,以最快的速度趕了回去,滿是淚水的臉龐浮現在眼前,施燃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快了。

  「嗯?沒鎖?」

  剛走到門口拿起鑰匙要開門,卻發現門並沒有鎖上,施燃詫異不已,不由得自言自語起來。

  談謹那小子從來沒有不鎖門的。

  此刻,整個屋子的燈一片漆黑,只剩床上躺著的傢伙,見此,施燃心裡一松,並繼續朝屋裡走去。

  「靠!都那樣子了你小子還能睡得這麼舒服?」

  施燃不爽地罵道,他累死累活地趕回來,這個讓自己擔心的傢伙反倒睡得安穩,還一副毫不在意剛剛被人怎麼對待的樣子。但當他正要過去跟談謹說他回來了的時候,雙腿反倒定在了原地。

  「放……放開我……放開……求你了。」

  沉重的呼吸聲變得清晰起來,床上的人不安地挪動著身軀,施燃立馬打開了燈,直往談謹那裡跑。

  「談謹,你小子怎麼了!」施燃衝到床邊,深吸了口氣,他發現一直以來都很逞強的傢伙此刻臉上滿是汗水,仿佛正遭受著折磨不得不求饒。

  「救……不……救……我……啊……」

  「醒醒談謹!!!」施燃兩手抓住談謹的肩輕輕晃動,想把這個正在噩夢中掙扎的傢伙叫醒,然而談謹的身體卻比原來顫抖得更厲害了,眼淚從兩頰直往下掉,施燃再次抓緊了他的肩膀,更加用力地搖晃起來,另一隻手輕輕地拍著談謹的臉。

  「給老子醒醒,談謹!!!」

  「嘿。」然而,談謹再次發出了不安害怕的聲音,施燃看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煎熬。

  「救救我……施燃……施燃……」

  「給老子醒醒,談謹!!!!」

  話說完,施燃就用雙手抓住談謹的肩將他扶起,再次使勁地晃他,同時,努力喚醒對方的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

  這聲音終於讓談謹睜開了眼皮,滿含淚水的雙眼出現在了眼前,再細看,那裡面滿滿都是恐懼。那種恐懼讓施燃無暇顧及其他,身體先腦子一步上前去了。

  他抱住了談謹,他一把拉過談謹緊緊抱住,兩人緊密相擁著。

  「幸好,幸好你醒了。」聲音里鬆了好大一口氣,與此同時,施燃的另一隻手也在談謹的後背輕輕撫摸拍打著。

  「沒事了,談謹,沒事了,你只是做了個噩夢。」

  但他到底夢見了什麼?

  施燃在心裡疑惑道,仔細觀察後不難發現,談謹以前肯定經歷過可怕的事情。想著,本在後背的那隻手轉移到了談謹的頭上輕撫著,似乎在安撫孩子一般。

  「沒事了。」

  對方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慢慢抬起來緊緊抓住自己校服的時候,施燃心臟停跳了一秒,然而就在此時……

  啪!

  對方兩手一把推開了他,拳頭往施燃的臉上直招呼,坐在床邊的施燃差點掉到地上去,但他還沒反應過來說老子被這小子打了,談謹的聲音就響起了。

  「少管老子!!」

  這句話成功點燃了施燃內心的火氣,他回過頭來看著談謹,另一隻手還扶著正疼著的下巴。

  「你他媽的又發什麼瘋!老子好心叫醒你。」

  「誰求你了?」

  談謹說道,牙齒咬得咯咯響,要不是身體還在發著抖、眼睛還紅腫著的話,他可能比這還要可怕。聽到他這句「忘恩負義」話,施燃馬上從床上站了起來,他低頭冷冷地說道:「你小子沒有求老子,老子只是心懷慈悲,見不得壯得像頭牛似的傢伙還害怕自己的噩夢罷了……」

  「老子沒有害怕噩夢,你什麼都不知道,少來管老子!!!!」談謹立馬頂了回去,與此同時,他握緊了拳頭,一副隨時要衝上去打施燃的樣子,當然前提是他還有力氣的話。看著他的動作,施燃重重呼了口氣。

  「那你小子怕什麼呢?」

  「老子什麼都不怕,沒什麼東西能讓老子這樣的人害怕的。」

  「哦,那你渾身發抖在那哭,是什麼都不怕咯,哈,少在那逞能了。」

  「老子逞能也是老子自己的事,老子告訴你,就算老子哭死,老子也絕不會向你求助的!你記住了。」

  愛逞強的傢伙嘴還是那麼硬,儘管睫毛上的眼淚還沒幹呢。他的話讓施燃氣瘋了,他立馬轉身回來,儘管自己還沒吃飯,卻也沒心情吃了,他再次開口道:「你小子還要逞能到什麼時候?」

  「那是老子自己的事!」

  施燃握緊了拳頭,努力抑制自己因為對面那個傢伙一直跟自己對著幹而產生的怒氣,不敢相信這和剛剛求他的傢伙是同一個人,但換個角度想想,他可能是夢到自己對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了。

  這麼想著,施燃又冷靜了一點,與此同時,失望之情湧入心間。

  也許他並不是哭著求他幫他,他可能只是在逃離他。

  「那對不起了,是我多管閒事了。」施燃說完,把包扔在了床上,他從衣櫃裡拿了浴巾及睡衣,徑直從正坐在床上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傢伙面前走過,走出房間去了。

  房門關上的瞬間,談謹雙手抱住了頭,半是害臊半是驚懼地閉上了眼。

  「沒有,老子沒有求他幫忙。」

  儘管拼命這樣告訴自己,但放在頭上的雙手卻清楚地知道,剛剛……他差點就要回抱施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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