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織娘

  因為來的踩點，顏舜華和何幼魚是在滿場人的注目下，落的座。

  看著人來都齊了，劉婷向上官蘭華示意後，便站起身。

  在場的所有人，在議論的，沒在議論的，都抬頭看了過去。

  本來鬧哄哄的場地一瞬間安靜了下來，而劉婷成了焦點。

  她們都知道，今天的這場大戲，即將又這位，拉開序幕。

  「既然各位姐妹都到了，那本宮便先來說一下這次這案子的調查過程！」眾人望眼欲穿中，焦點開了口，清冷至極，優雅至極，「由大理寺女司張連張大人總查辦，派人核實了承恩宮的庫房進出記錄之後，從案上沒有記錄，但是的的確確缺少了一些的芍藥暗紋的布匹下手，在承恩宮內搜查。而本宮則讓青菱在暗中順著那傀儡娃娃的做工下手。最終，張大人的人與青菱，都找到了她的房裡。」

  說到這裡，劉婷抬手指了指場地中央的宮女。

  今日她穿的是件素白的衣服，而衣袖衣擺上更是用亮色的銀線繡出了大片的繁雜的蔓草祥雲紋。

  素白，亮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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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揚手揮手之間與日輝相撞，奪目到晃眼。

  「這人名叫淨月，是本宮宮裡的織娘！這些東西，都是從她的枕頭裡翻出來的。」

  在一片好奇，疑惑，諷刺的目光里，隨著劉婷的一句話落，隨著綠菊手中的托盤一摔，隨著那銀色的布料暴露在天光之下，滔天的罪行，找到了可以依附的主人。

  眸光在全場轉悠一圈兒，將所有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在最終特意看了一眼顏舜華與何幼魚之後，劉婷回身看向上官蘭華，聲線依舊清冷:「皇后姐姐，妹妹我要說的，說完了，其他的詳細之事，您可以詢問張連大人。」

  上官蘭華看她一眼，接著收回目光卻沒有去看張連。

  她站起身，扶著祥和的手，姿態端莊的走向被壓著的淨月，在她的兩步之外站定。

  她的身後，鳳袍昂長的衣擺鋪開，鳳舞九天的刺繡圖精緻而栩栩如生。

  低頭看著因為手指受刑無法支撐地面而被兩個粗使婆子壓著的，二十多歲的宮女，上官蘭華端莊的姿態沒有半分變化，她半闔著眸子，手指上帶著的護甲上微光顫動。

  「你叫淨月？」

  「是……」

  淨月是醒著的，或者說，每當她要因為疼痛昏過去的時候，壓著她的兩個粗使婆子便會把她弄醒。

  「在承恩宮當差？」

  「是……」

  「為什麼要害梅婷夫人？」

  大概是這個問題刺激到了她，淨月慘慘一笑，這一笑使得她失血的臉看起來十分猙獰。

  偏頭看向坐在座位上，正悠悠的喝著茶水的劉婷，她的眼眶慢慢的紅了。然而開口說話的時候，卻是滿腔的極為真的恨:「一年前，南洲洪水突退，皇上大赦天下，恩准條件允許的宮人出宮。我的名字本是在冊的！可是，就因為這個女人的一件衣服！就因為給她做衣服的那群織娘里有一個突然暴斃！我就被拉來頂了數！而我出宮的機會……我在宮外苦苦等著我回去的娘親……」

  怎樣？

  淨月沒有再說，她剩下的所有的話，在那兩個粗使婆子的巴掌打過來之前，已經全部被哭聲哽住。

  大概是那翻長長的解釋耗盡了她積攢的精力，還沒哭兩聲，她便軟了身子。

  上官蘭華看著伏在地上縮成一團，不管兩個婆子怎麼拉都拉不起來的淨月，面兒上依舊是淡淡的。

  她眨了下眼，再次開口漠然的開口，問出了最關鍵的一個問題:「那麼，你是怎麼把那個傀儡娃娃，放進櫻貴嬪的宮裡的？」

  話音落地良久，淨月都沒有回答。她只是在那裡哭，低聲的，斷斷續續的哭。

  於是，這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成了最後一個。

  收了眸光回過身，上官蘭華看向劉婷，端莊不變，淡漠不變：「本宮要問的問題，問完了。現在結果出來了，皇上也把處置權交給你了，那剩下的，便由你全權處理便是！本宮今日要去給太后請安，不多留了！」

  話了，走人，沒有人上前攔，也沒有人敢上前攔。

  顏舜華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道拐角，接著扭回頭又看向場中幾乎已經聽不到哭聲的淨月，垂眸在心裡一陣感嘆。

  三次機會，三次活下去的機會，就這麼生生的，被這隻羊自己給放跑了啊……

  走了上官蘭華，在場的眾人當即便鬆懈了幾分。

  消失已久的議論聲，漸漸的從這裡，那裡，又慢慢的溜了出來。

  不過這會兒，討論的人討論的，卻不再是一開始的那個話題，而是今天這場戲的另一個噱頭——梅婷夫人自皇帝那裡要來的，對這罪人的處置權。

  淨月會死。

  這一點毋庸置疑。

  可是這死，卻有成千上萬種死法！

  在場的人心裡都清楚，梅婷夫人從來都不是什麼善類。

  於是，討論聲中，各宮妃嬪、宮人們看著劉婷與淨月的目光裡帶了打量與興奮。

  再次成為焦點的劉婷卻十分坐的住，她緩緩的咽下最後一口茶水，接著把空了的白瓷杯子遞給青菱，再之後一使眼色，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端了個托盤的綠菊走了出去，自她左手邊的靜妃起，一個宮妃一個宮妃的請著去看盤裡的東西。

  綠菊端著那托盤緩緩地繞場行走，劉婷卻還是坐在那裡。

  她撫弄著自己的護甲，並不看周遭的妃嬪，開口解釋的姿態擺得十分的高：「給你們看的，是這罪婢的認罪書。還請諸位妹妹看仔細些，好幫本宮做個證——皇后娘娘來時便已經看過，沒有問題。」

  所以，只是讓你們看看而已！

  顏舜華掩了下眼，遮住了內里的諷刺浮光。

  這會兒功夫，綠菊已經轉到了她與何幼魚的面前。抬眼撇了一下那寫的工整的證詞與證詞下角的紅色指紋印子，又看了下場中的淨月姿勢怪異的雙手，顏舜華眼中的諷刺漸漸的往深處沉了。

  半刻鐘後，那張證詞，最終停在了一直站在場邊的張連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