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不能生養

  「不，不……」

  被摟著的韓氏艱難的搖著頭，嘴吧不停的開闔卻說不出其他的言語。

  她看著劉婷，眼中滿滿的全是疼愛與思念，無力的手掙扎著想要抬起，卻在還沒來得及完全離開床面的時候，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劉婷知道韓氏有千言萬語的話要對她說，她抹了眼角微微溢出的水潤，伸手主動握住韓氏的手，嘴角的弧度終於拉出，「姨娘，您慢點說。咱們不急，皇上特許我歸省七日，這七日裡婷兒都能好好的守在您身旁！」

  韓氏聞言，情緒慢慢的穩定，她回握住劉婷的手，雖然沒有多大的力氣，但是劉婷能感覺到她難以言喻的激動。

  還有她手掌冰涼的觸覺。

  被劉婷如此溫柔對待的韓氏的臉上也跟著掛出笑意，她緩了一會兒，終於能夠順暢的說出話來：「婷兒，這些年，你在宮中生活可還如意？皇上，皇上對你可好？是否有所虧待？其他的娘娘，可有欺負過你？」

  她的女兒，十幾歲就進了宮，而她身份低，根本就沒資格去探望。這麼多年來，所有跟劉婷相關的消息，全部都是她的夫主說給她聽得。

  劉婷垂眸看著韓氏已經枯瘦的手，臉上的笑容不變，聲音溫柔至極輕聲的說：「如意，很如意。皇上，是個明君，他對婷兒很好，恨不得把婷兒捧在手心裡，又怎麼會虧待？而且，婷兒好歹也是個貴妃，怎麼可能被人欺負？您就放心吧。」

  韓氏聞言，緊繃的身體完全放鬆。

  

  「那就好，那就好。」

  母女兩人手牽著手，一言一語儘是對對方的寬慰和安撫。

  不大而簡樸的房間裡，劉婷感覺到了在奢華富貴的紅磚綠瓦中，闊別已久的真正的溫暖。

  「娘娘，來了個大夫，姓魏，自稱是丞相大人專門請來給夫人治病的！」綠菊的聲音傳了進來，打破了母女兩之間的溫寧。

  劉婷停了口中的安撫，在看到韓氏點動的下巴之後，微微偏頭，「讓他進來。」

  話還沒落音，背了個木箱子的老者便走了進來。

  「草民見過梅婷夫人，夫人千歲。」

  劉婷給韓氏墊了枕頭在身後，自己站起身走到一邊的酸棗木椅上坐下，「醫者不必多禮，過來給姨娘過診便是。」

  魏大夫退了禮站起身，低垂著腦袋緩步工整的走了過去，拿出軟囊放在韓氏腕下便開始把脈。

  半盞茶的功夫，他便收了手。

  「夫人的身子已經有了起色，只需要繼續按照草民開的方子飲藥即可。」將軟囊裝回木箱內，魏大夫站起身，畢恭畢敬的對著劉婷主動交代。

  他的腦袋依舊低垂著，不敢去看劉婷的臉。

  劉婷吁出一口氣，給綠菊使了眼色，面上帶笑，「魏大夫醫術高明，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綠菊自袖子裡拿出一袋銀子遞過去，魏大夫畏畏縮縮不肯收，兩人一送一拒，動作難免大了起來。劉婷在一邊看著，最終沒有坐住，起身接過綠菊手中的銀子就要親手往魏大夫手裡送。

  魏大夫不敢再躲，只能將那銀子收下。

  只是，在他的手指無意間碰觸到劉婷的手腕之時，老實木訥的臉上卻是面色大變。

  劉婷一直看著他，所以很輕易的便把他的面色變化收入眼底。

  眉眼一跳，她看了一眼床上已經有了困意的韓氏，再回眸已經是神色如常，「魏大夫有恩於姨娘，便也是有恩於本宮，本宮親自送恩人出去。」

  魏大夫聽了這話，眉間閃過一絲顧慮，卻無法拒絕。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內室。

  小院裡，劉婷帶著魏大夫走在青石板路上，卻不是往外走，而是往偏處走。

  「魏大夫，是哪裡人？」

  「回娘娘的話，草民，草民是京城，京城人士。」

  「哦？那，家中可有親眷？」

  「一家六口，三世同堂。」

  「是麼？」劉婷臉上的笑容再次放大，她站定腳步，回身看向已經滿頭大汗的老者，「那麼，魏大夫覺得，這六口人的命，擔不擔得起欺君之罪？」

  這話一出，魏大夫的雙膝立刻與青石板親密接觸，「草民！惶恐！」

  劉婷看著他，眉眼之間冷意深然，「既然惶恐，那就實話實說！」

  跪在地上的老者身形一僵，卻久久不給答覆。他顫抖著身子，百般種念頭在腦海里轉過，最終匯成一句：「娘娘，此事事關重大，草民不敢隨口草草定論，若娘娘一定要知道，那麼，草民需要給您好好的把下脈。」

  「前面，就有一個涼亭。」水袖拂動，劉婷已經再次邁出步子。

  荒落的小小涼亭里，兩個人相對坐著，魏大夫的手搭在劉婷細白的手腕上，頭上的汗水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而他的臉色，也越來越凝重難看。

  劉婷依舊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可心裡，卻開始打鼓。

  又過了半刻，魏大夫的手，顫抖著收了回去，而他已經濕了的膝蓋，再次與地面接觸。

  劉婷看著他，心高高的懸起，「你，診斷出來了？」

  魏大夫默不作聲跪著，顫抖著點了點頭，卻不肯開口說話。

  看著他這樣，劉婷的耐心突然地全部消失。

  「魏大夫本宮在問你話呢！你是將本宮的話當作耳旁風，還是在無視本宮，嗯？」

  自得得了皇上的寵愛以後，便沒有人敢這麼對她。

  「草民不敢！」劉婷的呵斥讓魏大夫更加害怕和緊張，他立即將頭猛地磕在地上發出巨響。

  「那就把結果說出來！本宮要聽實話！若敢欺瞞，本宮定會要了你全家六口人的性命！」

  魏大夫聞言咬了咬牙，他硬著頭皮抬起身子，看著劉婷，目光中帶著遮蓋不住的恐懼，聲線不穩：「娘娘，您……您這一生，都無法有生養之事！」

  話落，又是一個響頭落地。

  只是這會兒，魏大夫的身子卻不在顫抖。

  劉婷一臉不可置信的坐在那裡，靜靜地沒有任何反應。

  這一刻，涼亭里的時間仿佛已經停止一般，窒息的氣氛瀰漫開來，著實讓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