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再承歡

  「皇上贊謬！有珠玉在前，嬪妾這些不過是班門弄斧，照虎畫貓罷了。」顏舜華愣了一瞬，謙卑之言順口便溜了出來。

  駱槿偏眸掃了她一眼，眸中閃爍著些許笑意，輕輕點了下她的鼻頭，「你啊，什麼時候也學會了這些彎彎道道？有長進就是有長進——這又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

  話畢，他便也不顧顏舜華的反應，又把注意力放回了畫卷上。

  說是畫卷，其實也不算，十來張的數量，參差不齊的落在一起，凌亂卻並不混亂。

  顏舜華乖巧的低垂著眉眼，眼角的餘光細細的觀察著駱槿的神色變化。她恬靜的面兒上沒有多餘的波動，可是那一顆心，卻隨著那「嘩啦」「嘩啦」的紙張翻動的聲音而七上八下，無法老老實實的正常跳動。

  那些畫裡，她應該沒畫什麼不該畫的東西在裡邊吧？！

  

  想不起來了啊！

  「嗯？！」

  又一聲紙張發動的聲音之後，駱槿的這一個單音，使得顏舜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畫的……衣服？」

  依舊是不怎麼工整的線條，可是勾畫出來的卻不再是前面的那些刻意的臨摹。

  衣服……

  垂著腦袋的顏舜華眨了下眼，接著趕忙湊過去，快速但是輕巧的將那畫紙一把奪過藏在身後，然後直愣愣的雙膝著地，口中高呼：「皇上恕罪！」

  天！她可算是想起來為什麼總覺得哪裡不對了！

  幾天前倒騰漢服的時候，她因為突然來了性子，起了惡趣味，所以硬是用那改裝過的筆，畫了張非同尋常的漢服的樣式圖！

  非同尋常到，在極重綱常的古人眼裡，絕對驚世駭俗那種！

  駱槿很明顯的被她的舉動驚了一下，可是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摩挲了兩下還留有顏舜華身體餘溫的手指，單手背到身後，臉上神色莫名：「愛妃何故如此惶恐？」

  「嬪妾，嬪妾犯錯了！」千百種念頭說辭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顏舜華最終選擇了這麼一句。

  說實話，她是摸不准駱槿的心性的。而過往的經歷告訴她，在一個你看不透，但是可以很輕易的看透你的上位者面前，有的時候實話會比巧言令色、阿諛奉承的效果更好。

  而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表情、語氣，都像極了一個無意間做了不好的事情、正在向長輩自悔的小女孩。

  於是，駱槿就這麼笑了。

  他柔化了臉上的神色，伸手過去將顏舜華從地上扶了起來，開口的語氣更是溫和之極：「你呀，就是事事兒較真兒！來，說說，讓朕聽聽到底什麼樣的錯，能讓朕的愛妃自責、恐懼成這個樣子。」

  顏舜華眼中帶著膽怯與小心翼翼的抬頭快速的瞄了他一眼，結果卻正好與駱槿睨著她的目光撞在一起，於是她很眼尖的發現，駱槿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莫名的，顏舜華本來已經漸漸恢復原色的雙頰，又不自覺的染上艷色。

  她壓制下心中升起的燥熱，動作中帶著猶豫的將先前奪過的畫紙又拿了出來，並慢慢的展開一角，唯唯諾諾的應道：「嬪妾前幾日被熱的狠了，便想著是不是可以改動下身上的衣服，以讓自己可以輕鬆一些，所以……所以就胡思亂想的，畫了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皇上，嬪妾德行有失本就是錯，今日還，還辱沒了聖閱，更是罪加一等！」

  駱槿安靜的聽她說完話，卻並沒有理會她的意思，反而將那紙畫卷拿了過去，慢悠悠的整張展開。

  「既然是前幾日，那這衣服，應該已經做出來了吧？」皇帝陛下語氣淡淡，神色未變的自顧打量著那畫紙上的服飾。

  「是。」顏舜華極為老實的應對。

  「既然做出來了，那就穿給朕看看吧。」

  這一瞬間，顏舜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她又知道，駱槿是的的確確的說了這句話。

  果然啊，天下男人，大多好色！

  想著自己所畫的這張漢服樣式圖，顏舜華在心中諷刺。

  她先是做出愣住的模樣，接著在駱槿的眼神示意之下，福了福身子，故作嬌羞的轉過身，步伐略顯緊張的進了一邊的淡紫色銀繡蝙蝠紋絹紗帳內。在背對著駱槿的前提下，面無表情的打開了靠牆角的烏木大立櫃，拿出了那件用料極少，料子本身比她身上的錦紗還要輕薄的漢服。

  只是，她剛剛抬手落掉身上的這件睡袍，腰間便環上了一雙明黃的手臂。而此時，她的身上只剩下一件肚兜，一條兜襠褲。

  顏舜華感受著離自己的脖頸處越來越近的濕熱與柔軟，眼中閃過幾絲涼薄，紅唇輕啟，卻是帶著澀意與底氣不足的微弱驚訝的呼喚：「皇上……」

  「愛妃的頭髮，幹了……」回應她的，是駱槿沙啞而壓抑的呢喃。

  一雙玉影糾纏，兩對紅燭灼光。

  帶著夏日最後的熱辣，與即將到來的秋日最初的寒意的微風，慢悠悠的順著沒有闔緊的窗縫溜了進來，在拂開那淡紫色的蝙蝠紋繡花銀紗帳，偷窺到內里的火熱之後，它極為自覺地不去打擾，接著溜著邊兒湊到了那一雙燃得正旺的火光苗頭跟兒前，極為應景的便是一陣調戲。燭火被它這一番逗弄，身姿便有些不穩，晃晃悠悠的將周圍的物什的影子帶的也跟著搖動，一室曖昧，更添旖旎。

  隔日顏舜華能下床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

  「娘娘，您可算醒了！沈公公在外面可等了您有一會兒了！」翠竹扶著腰酸腿軟的她離開床榻，眼中滿是掩飾不住的歡喜。

  顏舜華揉著腰輕手輕腳的落座在被綠竹放了冰墊的軟榻上，眉目之間皆是倦意。

  若不是還記著今天還要去太后那，她是打死也不要起來的！

  「幫本宮梳洗。」她抬手，有氣無力的望著翠竹吩咐，接著又看向綠竹，「你去把沈公公請進來吧。」

  兩個婢子各自分工。

  沈培舒進來的時候，顏舜華正迷迷糊糊的坐在榻上，頭一點一點的摻著瞌睡，任由著翠竹里里外外給她梳洗打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