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朝鮮棄嬰

  這一年的年初，章小鳳懷孕了。在新中國成立五周年的日子裡，她順利的生下了一個男孩，起名字叫郝設華。老大叫「建華」，老二叫「設華」。章小鳳想把建設社會主義新中國的希望，寄托在兒子們的身上。

  第二年，章小鳳又生了一個兒子，起名叫郝祖國。這樣一來，「建設祖國」就全了。本來章小鳳希望第二胎生個女兒，這子女就雙全了，她也就決定再也不生了。可是，老天不作美，又讓她生了個兒子。雖然美中不足，但考慮到生兩個孩子已經耽誤了她給自己定的生產任務。所以，她決定去醫院做絕育手術。黑一湖對章小鳳做出的決定，從來都是言聽計從。可這一次，他是極力的反對，他哀求章小鳳無論如何也要給他生下一個女兒。但是，章小鳳注意一定。為了不影響提前上班，她毅然決然的去醫院做了絕育手術。可能是黑一湖盼女兒心切，也可能是命中注定。就在章小鳳做完絕育手術第三天，郝家就真的來了一個女兒。

  這是一個風雪交加的深夜，郝家的家門被人急切地敲開了。門是郝一湖去開的，外面除了漫天的風雪，呼嘯的狂風外，什麼也沒有。就在黑一湖要關門的時候，他發現街門外有一個用小棉被包著的東西。他沒有看裡面是什麼，而是極力的找著敲門的人……

  睡在裡屋的章小鳳等不來郝一湖，也沒有在意，就沉沉的睡去了……不一會兒，郝一湖進來了。他懷裡抱著一個孩子，往章小鳳身旁的被子裡一塞：「不知道是什麼人，把一個孩子扔我們家門口了。」

  章小鳳被驚醒了，但她發現是一個女嬰時，就讓黑一湖馬上去叫章大媽。其實章大媽早被吵醒了，她聽到章小鳳的聲音就馬上過來了：「我看看，你躺著別動。剛生過孩子，又做了手術，小心落下病……對了，在這時候，你千萬大意不得啊。」

  

  章小鳳不再執拗，就在黑一湖的幫助下斜躺在了床頭上。黑一湖說了聲「我再出去看一下」就走了出去……

  章大媽見是一個女嬰，高興的說：「正好，一湖不是想要個女孩子嗎，你就養上吧。」章小鳳定定地盯著那張可愛的小臉：「是誰這麼狠心啊……」

  小傢伙突然哭了起來，章大媽忙把這個可憐的小傢伙抱進了懷中。

  郝一湖進來了：「這是個沒人要的主啊！我又在房前屋後看了兩圈，連個鬼影子都找不見。」

  孩子還在哭，章大媽就輕輕地讓章小鳳給還在餵奶……小傢伙幸福的用小手抓著「媽媽」的乳房……章小鳳呵呵呵笑著說：「沒有好啊，這個孩子就歸我了。」

  章大媽見孩子吃飽了，就從章小鳳懷裡接了過來：「風啊，你快睡吧，把孩子交給我看。」

  章大媽抱著孩子走了，郝一湖坐到床邊說：「這下……可不好使了……」郝一湖嘆氣：「她……好像……」

  「咋回事？趕快說。」章小鳳最見不得的就是郝一湖長吁短嘆的樣子。

  「你先看看這個吧。」郝一湖把捏在手中的一塊手帕遞給了章小鳳。章小鳳接過一看，竟然是一份血書，上面歪歪斜斜地寫著兩行字：「孩子叫崔銀姬，父母是朝鮮全羅北道晚州郡九耳面平村人。請好心人收留銀姬，不勝感激涕零。」

  「哎喲！」章小鳳輕呼了一聲，「咋的，還是個外國崽子？」

  「你說這咋辦哩？」

  「你說這咋辦……剛才來的是誰哩？」

  「不知道是誰。但是……」

  「但是什麼啊？」章小鳳火急脾氣上來了：「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村上的老路說，他家兄弟在邊防當兵，抓了一對從那邊跑過來的夫妻，我估摸這個孩子就是他們的。」

  「他們還跑個啥呀？」

  「說的就是啊！說是美國鬼子投降了，也停戰了，好象那邊還是不太平，鬧得厲害，又搞什麼三八線打內戰，沒個消停日子。那兩口子好象還是背著家裡人私奔的，就像戲台上唱的，有錢人家的少爺和下人的閨女，逼得沒辦法才一起跑來這邊躲著，結果娃都生了，娃的爹又被邊防當間諜抓了起來……」郝一湖慢慢地說著，手不斷地攏著章小鳳身邊的被子，顯得有些不自在。說完了，他又長長嘆了口氣。

  「我不是說了嗎？這個孩子我們收下了。」

  「這不……還得你拿注意……好像不好使……」

  「說啥呢！」章小鳳又不高興了：「你也知道我家情況，不生吧兩年沒動靜，一生嘛接連就生了倆，現在呢，我還下不了地呢。哎，你自己是啥意思嘛。好歹你也是個男人，都當仨孩子的爸了，就不能拿出點硬氣來？」

  「我是怕……因為，他們可是那邊的人。」

  「那邊啊？不就是朝鮮人嗎？」

  「不是。」

  「是哪裡人啊？」

  「不是我們中國志願軍打過仗的這邊的朝鮮人，是美國人那邊的朝鮮人。」

  「哦，你是怕……」

  「對呀。」

  「沒事的，我們就說是雙胞胎得了。」

  「也好……就怕你累著……」

  「我有那麼金貴嘛我！你那點心思我還不知道，娃你都留下了，難不成還要送回去？」

  「只要你同意……」

  「你都自做主張了，小郝同志。」

  「嘿嘿……」郝一湖摸著頭憨笑。

  「你這個人啊，真是……叫人沒話說。」章小鳳怪嗔地瞪了他一眼，「好了，我困得很，明天再說吧。」

  「好，你睡，我出去了。」郝一湖起身，又幫章小鳳掖了掖被角。他剛走到門邊，又被章小鳳叫住：「給媽說說我們的意思，就說和設華是雙胞胎，是我生的，我也想要個閨女哩。」

  「……都聽你的。」

  「以後咱們就多受點累吧，再苦也別苦著孩子，就當是我們自己生的，一個兩個是帶，三個四個也是帶，只是這事兒千萬別傳了出去。」

  「知道了。」

  翌日，章小鳳和章大媽就「雙胞胎」的事情達成了一致意見。之後，他們不但把那個手帕藏了起來，而且還給這個女娃起了個中國名字叫亭花，對誰都說是祖國的雙胞胎姐姐，因為剛生下來時設華身體不好，才把龍鳳胎中的另一個送去了鄉下親戚家。

  這樣說是有道理的，因為在當地是有這樣的習俗的。所以，也就沒多少人懷疑。由此，亭花就名正言順地成了郝家的女兒，受到所有人的疼愛。事後，章小鳳叮囑郝一湖和章大媽：「關於那塊手帕，等亭花長大了，再找適合的時間交給她。」

  郝一湖慢悠悠的說：「行，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