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枝子的傷痛

  十三四歲的少女想念自己的親生父親，覺得自己親生父親能給予自己的愛才是最美好的，甚至要好過因勢利自私才和親生父親離婚的媽媽，枝子揣著這樣美好情懷跑回老家和親生父親相處，最終卻遭到獸父的傷害，這對枝子內心中的信念有多麼殘酷的打擊？

  錄影帶畫面比較清晰，聲音稍微有些嘈雜，二十歲左右的枝子半躺在臥椅上接受著饒林的催眠治療，饒林採取的是深度催眠後直接詢問病人的心結。

  枝子說得斷斷續續，需要饒林不斷的提示和詢問。

  「我三歲的時候，我媽同我親父離了婚，之後他每年會來看我幾次，那時候的我不懂事，一點也不喜歡他。」

  「我十四歲的時候吧，看了一部什麼電影，被裡面的那個堅強而充滿愛的父親形象感動了，我自己的親生父親呢？我沒有真正的父愛，繼父給我的愛是一種施捨。」

  「親生父親是什麼概念啊？沒有他就不會有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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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到了他，一眼認出是他，他的頭髮有些白絲，眼睛渾濁，我叫他『爸』，衝上去抱住他，淚流滿面，他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他從外面跌跌撞撞地回來，我扶助他，把他扶到臥室，讓他躺下，幫他蓋被子，然後抽身離開，但父親用力把我拉到他懷裡，我有些不知所措，以為父親是想抱抱我，可能清醒的時候父親是不好意思的。」

  當枝子用苦澀傷心的聲音說到那最難堪的部分時，枝子的情緒激動起來，身子顫抖著，哽咽著，漸漸哭出聲，淚水嘩嘩地流，饒林用雙手握住住枝子的手，對她說：「已經過去了，已經過去了，這不是你的錯，這個罪人已經受到了良心的懲罰，他並非是十惡不赦的人，他是因為和你相處的時間短，對你沒有多少真實的感情，所以他喝醉了就把你當成了陌生的女孩。」

  枝子的情緒漸漸緩和起來。饒林繼續詢問枝子此前對親生父親有什麼看法，他有沒有做過讓你感動的事情呢，處在深度催眠中的枝子認真思索饒林的提問，然後斷斷續續地回答。

  錄影帶中枝子從痛苦的表情逐漸走向舒緩，但俊國卻越來想流淚，只是想流淚，俊國讓自己流出了淚。枝子其實還很脆弱，枝子當然永遠都會脆弱的，枝子不敢再很堅決地去追求幸福，只能不自覺地縮回到已有的保護里。

  俊國在廚房裡用火燒掉錄影帶，替枝子微微舒了口氣。枝子認識饒林的確是件值得慶幸的事？如果沒遇到饒林，現在的枝子會是什麼樣子？也不能排除枝子經過歷練更加徹底走出了陰影，重新從內心深處確信人與人之間的確存在著能夠總為對方著想的真愛吧。

  俊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無法下定決心。俊國把昨天在楓樹林裡拍攝的九棵樹相連的照片發到枝子的電子郵箱裡，不知道枝子會在什麼時候看到。

  國慶節俊國和許寒去九寨溝旅行，出發前許寒當著俊國的面給枝子打電話，問枝子去九寨溝該怎樣制定旅行計劃，並不隨旅行社前往，枝子說會發給許寒一個現成的文檔，許寒讓俊國和枝子聊聊，俊國簡單應付了幾句，從電話里的聲音來聽，現在的枝子情緒很不錯，而俊國所了解的枝子本來就是一個堅定而又溫柔的女人。

  難道自己就因為看了枝子在許多年前的催眠治療中吐出的心傷，就要改變主意去追求枝子，挽回枝子，枝子會答應自己嗎？自己又如何邁出這第一步？

  和許寒在九寨溝旅行的時候，俊國無法投入進去，枝子的秘密似乎在俊國的心理不斷擴散著，好象有另一個枝子在呼喚俊國。枝子有的時候不是很柔弱嗎，枝子看俊國的眼神是那麼真切，枝子不敢認定自己和俊國是可以一生一世的，是枝子內心深處的問題還是俊國舉止和眼神的問題？是兩個人共同的問題？

  許寒終於忍無可忍，沖俊國發起脾氣來，說俊國沒把這次的旅行當回事。俊國向許寒陪了罪，然後眉頭緊瑣地思考起來。旅行回來幾天後，俊國約許寒出來散步，然後一言不發，許寒問一句俊國就答一句，許寒漸漸意識到俊國似乎很緊張，像是面臨著很大的壓力。許寒問俊國怎麼啦，是有什麼難處？俊國低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對許寒說：「對不起，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我們分手吧。」

  許寒難過地蹲在地上，好半天緩和不過來，俊國也放心不下許寒，打電話給許寒的閨蜜，讓對方來陪許寒，許寒終於重新站起來，質問俊國：「就是因為枝子？一個和已婚男人混了那麼久的女人？她真的就那麼好？我比她差很多嗎？我還沒有被男人碰過，我想把自己給你，你總是不要，你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在一起？」

  俊國說：「是我不好，你很好，有很多問題你不知道的，對不起了，你現在還年輕，還能好好找個合適的人。」

  許寒大吼：「你走，你走！」俊國還是等到許寒的朋友過來了才離開。

  俊國決定去找枝子，自己內心一定要強大起來，這次絕對不可以輕易放棄。朋友們接連打電話過來，問俊國怎麼了，怎麼能這樣對待許寒，一定要慎重考慮，許寒的嫂嫂也對俊國很直白地說：「俊國你這個人太誠實了，你是不是又想去找枝子，沒關係，你確實放不下就去試試，不然你以後也會遺憾一輩子，但是許寒對你也是真心的，你也不可能對許寒沒有感情，你放心，許寒那邊我會穩住，如果你去找枝子，枝子拒絕了你，那回來後就和許寒合好，你看這樣行嗎？」

  俊國無話可說，只能向對方說謝謝諒解，替我多照顧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