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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和鳳賢小酌

2024-09-19 18:47:39 作者: 常山漸青

  這天中午,桂卿和鳳賢、聞景這三個類似《水滸傳》里的鳥人的人物終於有機會可以坐在一起大喝特喝一頓了,地點就在油膩而陰暗的通達小酒館。好地方,從來都不可多得,正如好人一般。

  「來,趕緊的,都滿上。」剛剛點完菜之後,鳳賢就對著聞景吩咐道,就像招呼飯店年輕的夥計一樣。

  「這還要你說呀?」聞景一邊笑著回道,一邊非常熟練地就把兩個人的酒杯給斟滿了,再多就要漾出來了。

  「哎,少倒點,少倒點,」輪到給桂卿倒酒了,他連忙半捂著杯子咋呼道,「我喝不了那麼多,喝不了那麼多,一是酒量淺,二是媳婦管得嚴,她堅決不讓我喝,我得堅決服從領導。」

  「滾你的熊蛋吧,」鳳賢樂呵呵地笑罵道,「少給我來這套啊,今天必須得喝痛快了,大不了下午不幹活了唄,咱整天累得和孫子似的,就不能抽空歇一歇嗎?」

  「我晚上還得起來給孩子餵奶呢,真不能多喝。」桂卿半真半假地祈求道,雖然他也有點想喝的心。

  

  「我說,你別是和兩個孩子搶恁媳婦的奶喝吧?」聞景非常放肆地笑了,同時也把桂卿的酒杯給倒滿了。

  「俺媳婦沒奶,」因為都是合得來的好夥計,桂卿也就不刻意避諱什麼了,而是很直接表明道,「她前期多少還有點奶,後期基本上全是奶粉伺候,我就是有心想搶,也搶不著幾滴。」

  「沒水也可以吸著玩呀,是吧?」鳳賢被聞景拉下道了,竟然也恬不知恥地跟著開起玩笑來了。

  三個人又耍了半天貧嘴,菜才基本上齊。

  過了一會兒,鳳賢又端起了剛剛倒滿的酒杯大聲喊道:「喝起,兩位老弟,兩位賤人!」

  「去,你才賤呢,而且是賤女人的賤!」聞景迅速地回道,然後才喝了一小口酒,顯得不大有誠意。

  「哼,這個說起賤女人啊,」鳳賢的酒下肚還多長時間呢他又開始瘋了,只見他充滿自信地呵呵笑道,「賤女人我見的多了,但是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從來都不和我賤。」

  「因為你是真賤啊!」桂卿開心地戲弄他道。

  「人不風流只為貧賤啊!」鳳賢趕口嘆道,說的可是正宗的心裡話,雖然不怎麼拿得上檯面。

  「哎,你這話說得對,」聞景認認真真地說道,這對他而言其實是非常難得和罕見的,因為他平時還是比較喜歡抬槓的,「因為經濟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也決定了愛情和婚姻的幸福程度。正所謂沒有錢,一切都免談,一切都是虛的,一切都是經不起實踐考驗的。」

  「我說,你這話說得就有點太絕對了吧?」借著剛剛好的酒勁,鳳賢眯縫著小眼有點抬槓地說道,「你比如說我和恁嫂子之間,難道說就沒有傳說中那種真正的愛情和真正的幸福嗎?你看看我都長成這個慘不忍睹的熊樣了,她不是一樣那麼死心塌地地愛著我,疼著我嗎?人家馮小剛同志都長成那樣了,大美女徐帆不是一樣義無反顧地嫁給他嗎?所以說,現實中愛情還是有的,你也不要總往錢眼裡鑽嘛。」

  「哎哎,老黎,」桂卿隨即開玩笑道,顯得有多能似的,「你可千萬別自誇,一定要等著別人來誇你,那樣才夠味呢。」

  「弟兄們,在這一點上我還是很有自信的,」鳳賢略帶羞赧地說道,心中的話看來已經憋了半天了,「至於怎麼個自信法,那個具體情況我就不方便給恁兩人說了,省得你們聽了饞得慌——」

  「年輕人啊,我理解,哈哈哈。」他自以為是地笑道。

  待酒喝到一半菜吃到一半的時候,聞景接了個神秘的電話之後就說自己有急事得走,不能陪著二位兄弟繼續喝了,鳳賢和桂卿也未再強留,便放他走了,如同放走一條胸懷壯志的柴犬。

  「你看了嗎,」鳳賢待聞景走後,眯縫著小老鼠眼幽幽地說道,「聞景這傢伙今天好像有心事,連說話都心不在焉的。」

  「嗯,好像是,」桂卿很盲目地點頭道,其實他並不確定,「因為他平時不是這樣接電話的。」

  「哎呀,有些事你可能還不知道,」鳳賢打了個油膩膩的飽嗝之後翻騰著小白眼,顯得有些深藏不露地說道,「聞景和他媳婦離婚了,而且還是真刀真槍地離,不是鬧著玩的那種。」

  「什麼,這傢伙離婚了?」桂卿聞聽此言後大吃一驚,差點當場跳將起來,他脫口而出道,「真的假的啊?」

  「你以為呢?」鳳賢反問道。

  「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的呢?」桂卿又道,心裡還是覺得此事太不可思議了,「你不會是開玩笑逗我玩的吧?」

  「這樣的事,」鳳賢嘿嘿笑道,「人家能輕易給你說嗎?」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桂卿不禁賤兮兮地問道。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鳳賢笑得更開心了,他道,「那我就實話實說吧,其實這個事是俺媳婦告訴我的。」

  「那恁媳婦又是怎麼知道的?」桂卿不禁又問。

  「當然是他媳婦告訴俺媳婦的呀,」鳳賢喜不自勝地答道,頗有一種在實施誘敵深入的妙計之後大獲全勝的良好感覺,「我的好兄弟唻,不然的話,你以為呢?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

  「他媳婦告訴恁媳婦的?」桂卿心中的疑惑變得更大了,於是便決心打破砂鍋問到底,「她兩個女人之間的關係有那麼親密嗎?」

  「像女人這種長有兩條腿的靈長類動物,」鳳賢自以為非常幽默風趣地說道,「你是永遠猜不透也永遠解不透的,這世上的每個男人當初都是因為想解開這個迷才上了鬼子的當,著了女人的道啊。」

  「我覺得不是這樣的吧,」桂卿的腦子似乎還暈著呢,他挺著一臉無知者無畏的傻瓜表情窮追不捨地問道,「他媳婦柴沐榮,在青雲縣七彩陽光幼兒園當老師,恁媳婦蔣愛梅,在田成縣魯夫鎮老齡辦上班,這兩人不能說隔著有千山萬水吧,怎麼著也不在一個地方上班呀,她們之間怎麼會有交集呢?」

  「我平時也沒聽你們誰說過這些事呀。」他又嘟囔道。

  「俺媳婦來青雲找我的時候,」說話一向比較爽快和直接的鳳賢這才擠牙膏般多少透露了一些原因,搞得桂卿都有些著急上火了,「我們和聞景兩口子見過幾回面,也在一起吃過幾回飯,所以說,這兩個女人平時要是有點什麼聯繫也是很正常的嘛。」

  「噢,我說呢,」桂卿見狀便使勁誇讚道,意在用話把對方先砸暈了,然後就比較好探知更多的內情了,「像恁媳婦那種人,長得可以說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別說是男人見了要側目,就是女人看見了都會不由自主地多瞅兩眼的,哈哈。」

  「嗯,她長得還算行吧,」鳳賢紅著臉謙虛道,好像他這個人從來就不會謙虛似的,偶然謙虛一回也一定是別人逼迫的,根本不是出自他的本心,「其實也就是一般化的水平,反正我是有點審美疲勞了,真看不出她哪裡好看,哪裡吸引人。」

  「那是你看著人家好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唄,」桂卿故作輕鬆地調笑道,好像他自己有多豐富的婚姻經驗似的,「所以感覺不到什麼特別的地方了,因為再激動人心的事也有平淡的時候,《紅樓夢》里紫鵑勸黛玉的時候不是就說了嘛,天下的公子王孫雖多,但哪一個不是三房五妾的,今兒朝東,明兒朝西,就算是娶一個天仙家來,也不過三夜五夕的,就丟在脖子後頭了。」

  「嗤,去你的吧,我哪有人家古時候公子王孫那個本事,娶個天仙一樣的媳婦只用了個三夜五夕的,便丟在脖子後頭了?」嘴角沾滿白沫的鳳賢接著笑罵道,心裡已然是翻江倒海地春心萌動多時了,「對於這樣的好事,我有自知之明,咱也就只有意淫意淫的份……」

  桂卿也跟著笑了,同時在腦海里不住地想像著蔣愛梅的影子。

  這個蔣愛梅因為腦門比一般的女人稍寬一些,所以初看起來略有些不錯的男人相,顯得比較英氣勃勃、精氣四射、光彩照人,但是仔細看起來卻不失北方女人的溫婉典雅和淡定從容,很有一股子讓人過目不忘和怦然心動的感覺,不用勉強就能算得上個中等程度的美人了。

  他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便不由自主地心馳神盪了好半天,並暗自嘆息他以前怎麼就沒遇到過這樣的好女孩子。她的個頭比尋柳要高几公分,整個身材也隨之大一些,一點也沒有那種柔柔弱弱、苗苗條條、嬌嬌貴貴的需要別人去憐惜和照顧的樣子,她身上所展現出來的完全是那種陽光、自然、健康而又充滿嫵媚和嬌憨的感覺,這一點令他感覺特別好,特別難以忘記。

  他覺得他如果沒認識尋柳,而且蔣愛梅也沒嫁給鳳賢的話,那麼他還真有可能拉下臉來去追這個女孩子,當她還是個典型的女孩子的時候。而顯然這些個假設都是不成立的,所以他也就只能把他心裡這種不怎麼符合道德要求的真實感受深深地埋在心裡了。他有好幾次都想借著鳳賢喝多的時候認認真真地問問這個走了狗屎運的傢伙,這個猴子一般的人物究竟是用了什麼手段才追到的蔣愛梅,但是每次話到嘴邊又覺得實在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便只好作了罷。

  他不問,不代表他不想問。

  她當然也是個十分愛笑的女人,一笑起來便露出兩個可愛的小虎牙,這一點也很符合他的胃口,只可惜他沒有那個運氣早些碰到她罷了。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嫂子,這句話他當然也是知曉的,因而在無聊的時候也免不了要想想這位不怎麼愛說話的好嫂子。

  「她大約是欣賞他的才華吧,要不然的話還能怎麼解釋他們之間的婚姻和愛情呢?」他自欺欺人地勸說自己,好像非要在這一點上說服自己才行,不然的話就會在面對鳳賢的時候發生精神分裂症,從而搞得自己很痛苦,不能淡然地接受對方,「而且,他們一定是先有的婚姻後有的愛情,因為任憑哪個女孩都不會從外表上相中鳳賢這廝的。」

  「古有武大郎和潘金蓮惹出一番驚天動地的風波,」他十分輕浮地想道,並不介意把事情想像得更加離譜和誇張一些,反正這都是稍微動動腦子的事,「今有黎鳳賢和蔣愛梅恩恩愛愛地過小日子,也不知道現如今會不會出現個叫人耳目一新的西門慶……」

  一想到西門慶那個歷史上非常著名的偷人賊,他又不禁想起前幾天的晚上他用小孩的尿不濕給尋柳接尿的情景。當時她懶洋洋地躺在大床上,說自己雖然憋得要命又困得要命,但就是不想去廁所小便了。

  然後他就像個半熟一樣說道:「你乾脆尿我嘴裡得了。」

  「好啊,只要你不嫌髒。」她連忙笑道。

  「我怎麼會嫌髒呢?」他誠心誠意地巴結道,「你身上的每個細胞我都喜歡,你身上的任何東西我都愛。」

  「別了,」她繼續說道,「你用嘴接不住的,容易尿到床上。」

  「乾脆我從垃圾桶里拿個孩子用過的尿不濕過來接著吧,你看怎麼樣啊?」他突發奇想道,且以為自己很有創意。

  「好啊,那你可接好了。」她拍手笑道。

  於是乎,他便從垃圾桶里真拿了個用過的尿不濕到床上來,準備接她的尿。她也毫不害羞地脫下貼身的秋褲和小內褲,蹲在床上便打算往尿不濕里尿尿,可是等了好大一會又尿不出來一滴子。

  「我還有點不好意思呢。」她微紅著臉自我辯解道,多少還知道些羞恥,雖然這是在自家的床鋪上。

  「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呀?」他十分大度地勸道,就怕她中途而止,「反正咱是兩口子,難道你還怕我看嗎?」

  「誰怕你看呀?」她本能地嘴硬道,還是笑不離臉,「我是怕你不看,我是怕你看了會受不了,會鼻子流血的。」

  「我的鼻子已經流血了,你沒感覺到嗎?」他又仔細地看了一下她那特別誘人的地方,然後嘿嘿地笑道,「你一會尿完一定得答應我啊,別又開空頭支票,讓我空歡喜一場。」

  「我偏不,我急死你。」她調戲道。

  「既然不答應,你幹嘛撩騷我啊?」他隨即不滿地問道,「你這麼個刺激法,我能受得了嗎?」

  「我今天就是要看看你,」她也嘿嘿笑道,卻不知他已經開始煩她了,「到底能不能受得了,能不能忍得住。」

  後來,她果然頭一沾著枕頭就呼呼地睡著了,除了中間起來哄哄孩子之外,再也沒理睬過他,而且只要他一碰她的身子,她就沒好歹地踢他、踹他、蹬他,真給撂臉看。他儘管憋得很難受,但好歹也是個要臉的人,果然就沒怎麼強迫她。半夜裡他想想那些出軌的或者離異的男人,他們恐怕也未必都是天生的不忠和下賤,應該多少都有些難言的悲劇因素和經歷在裡邊吧。他覺得天下既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也自然就沒有無緣無故的出軌和離異。

  「那他為什麼要離婚呢?」桂卿為了掩飾心中不停翻騰著的對嫂子的不敬,便在給鳳賢倒了半杯酒之後有意平心靜氣地問道,「平時也沒怎麼聽說他和柴沐榮不和呀?」

  「是不是最近這兩年,這小子手裡有兩個臭錢了,就開始搖騷起來了啊?」他又猜測道,且覺得這個理由還是能站住腳的,「你想想,他又是包公交車又是開婚慶公司的,還能不掙錢嗎?」

  「所以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鳳賢醉眼朦朧地說道,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這真是亘古不變的鐵律啊。」

  「飽暖思淫邪,和饑寒起盜心一個意思!」桂卿嘆道。

  「不過呢,」鳳賢又開始賣關子了,酒後的他總是不甘平庸和寂寞,總是喜歡賣弄點新鮮玩意,「據我分析,他們兩口子離婚未必就是因為聞景在外邊有了,而是另有原因。」

  「噢,不妨說來聽聽。」桂卿眼中一亮,猥瑣地要求道。

  「這其中最有可能的原因大概有這麼兩條,」鳳賢隨後意趣盎然地說道,那個鳥樣子比年輕的時候躲在髒兮兮的被窩裡偷看《金瓶梅》還好玩呢,可惜的是他年輕的時候肯定買不到那種好書,「一是聞景這傢伙想要個兒子,所以就和他媳婦弄了個假離婚,這樣的話人家就找不到他的頭上了,畢竟他是個有單位的人,不敢明著胡來。二一個便是他媳婦有外遇了,他被人綠化了,正好他也和他媳婦過膩歪了,所以他就借著這個勁把他媳婦一腳給蹬了。」

  「你說的這兩條,我覺得第一條的可能性更大,」桂卿自以為是地分析道,他對這個事情也很感興趣,「他頭胎是個女孩,這傢伙又是個兒迷,再加上這兩年他手裡又闊綽了不少,所以弄個假離婚什麼的,也是可以理解的,況且他這個人沒事就喜歡瞎折騰。」

  「就怕最後會弄假成真吧,哼!」鳳賢道,他不厚道地笑了。

  「要是我,我寧可不要孩子也不會玩假離婚這種把戲的,」桂卿大義凜然地表白道,搞得自己和個正人君子似的,連毫不相干的人看著都累,更不要提鳳賢這種潑辣貨色了,「既然結婚的時候都當眾罵完誓了,要恩恩愛愛一輩子,怎麼能為了多要個孩子而離婚呢?」

  「儘管結婚證只是一張紙,但那也是非常神聖的呀,對吧?」他又像個演說家一樣慷慨激昂地說道,「我覺得隨隨便便地離婚,就是對婚姻和愛情最大的褻瀆,我反正是絕對接受不了這樣的事情的。」

  「那是你一廂情願單方面這樣想的,所以人家聞景也沒給你說過這個事,你懂嗎?」鳳賢試圖給桂卿說明白這裡邊的道道,以破解對方頭腦中長存的某種偏執心理,「所謂夏蟲不可以語冰,既然有些事給你說不清,那人家當然就乾脆不給你說了,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嗯,果然是老猴啊。」桂卿贊道。

  「其實歸根結底人和人是不一樣的,」鳳賢有感而發道,不僅僅是說給桂卿聽,也是在說給自己聽,「你是永遠都不知道人家心裡最真實的想法的,除了我這種沒心沒肺的爛人可以讓你隨便揣測和隨便意淫之外,誰都不會把你當成真正的知己的,從古至今都沒有例外!」

  「你多是好人!」桂卿笑嘻嘻地諷刺道。

  「好不好的,反正比你好就行!」鳳賢回擊道。

  「哎,我覺得不對呀,」桂卿忽然迷惑不解地說道,想要讓對方索性幫著自己解開心中的謎團,「上回我問他幹嘛去了,怎麼好長時間也沒見到他呀,他當時還人五人六地給我說,他領著他媳婦上貴州那邊去玩了,玩了得有一個多星期呢。」

  「你這個人呀,要說能吧,比誰都能,要說憨吧,又比誰都憨,人家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你這個事,那你想想他在那個時候能給你說實話嗎?」鳳賢擺出一副惋惜狀好好地教育道,「這不就又回到我原來的推測上來了嘛,就是他兩口子玩的是假離婚。」

  「那萬一要是第二種情況呢?」桂卿又天真地問道,仿佛一定要坐實他有時候確實比誰都憨的情況一樣。

  「那也很好解釋呀,」無所不能的鳳賢帶著無比下流的微笑繼續逞能道,他可是很少服氣別人的主,「就算是他因為他媳婦出軌而真離婚了,那他就不能再和他的前妻在一起重溫一下舊夢,再找機會打上那麼幾炮嗎?而且我給你說,離了婚了再干那個事,比不離婚干那個事還刺激呢,因為他幹的那個人已經不是他的媳婦了。」

  「當然了,你要是不信的話,你就和恁媳婦離完婚試試,看看感覺還和以前一樣嗎?」他繼續顯擺道,噁心人的口水都流了一地,「我覺得肯定不一樣,肯定特別刺激,光想想就特別刺激!」

  「卑鄙下流!」桂卿直接罵道。

  「哎呀,你懂個熊蛋呀,」鳳賢非常直白地諷刺道,其歪才確實不少,「這叫想像力豐富,懂嗎?」

  「你別的事不行,就是意淫這個事行。」桂卿諷刺道。

  「告訴你吧,大腦才是最好的那個啥器官!」鳳賢道。

  「這個壓根就不用問了,我肯定是不如你精通和專業啊,你的道行多深了!」桂卿繼續有來有回地嘲諷對方道,反正此時說別的正經話也不怎麼合適,也沒什麼意思,「你在這方面的專業成就,毫不客氣地講那絕對是獨占鰲頭、獨樹一幟、獨領風騷的,有些很奇怪、很另類、很不尋常的招數那都是你老人家閉門研究了好久,專門用來討好恁媳婦的的獨門絕技,外人豈能有幸目睹一二?」

  「行了,別光顧著賣嘴了,你沒好歹地嘲諷恁哥我,難道你能多喝兩杯酒嗎?」鳳賢端起酒杯讓著桂卿,同時又笑著在嘴上制止他道,「我勸你還是留著那個勁晚上在弟妹身上耍耍吧!」

  「你在想什麼?」桂卿忽然問道。

  「你在想什麼我就在想什麼。」鳳賢詭異地笑道。

  「那就看看咱倆想的到底是不是一樣,」桂卿歪著嘴笑道,其表情就和央視名嘴崔永元似的,同時他又想起了電視劇《三國演義》演的那段兩個人都在手心裡寫了一個「火」字的情節,「不過你得說實話啊。」

  「放心吧,我說了一輩子瞎話,從來沒騙過人。」鳳賢道。

  「那我先說吧,我在想啊,是不是一旦領了離婚證之後,辦起事來感覺就是不一樣呢?」桂卿實話實說道,他不想徒勞地拖延時間了,「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感覺很刺激。」

  「嘿嘿,實話告訴你吧,我確實也在想這個戰略性問題,」鳳賢輕鬆而又無恥地笑道,他今天真是太開心了,能夠和桂卿這個爛人盡情地胡扯一通而不用負任何的社會責任,「而且我還在想,聞景和柴沐榮兩個人在貴州的那一段時間到底是怎麼玩的,是不是很瘋狂,很盡力,大有死了也要愛的意思。」

  「想像的空間很大,」桂卿借著酒勁趁機譏諷道,「那你就盡情地發揮你的想像吧,只是別把你的鳥頭燒壞了就行。」

  兩人遂又胡罵亂卷了一會,方才感覺菜吃得盡興,酒喝得過癮,好像自打聞景走了之後氣氛才開始變得更加輕鬆和更加融洽的。三個意氣相投的人之間尚且容易出現這種尷尬而微妙的情況,就更不要說人數更多的情況了,所以「人心複雜」這四個字可不是隨便說著玩的。

  兩人都不想提及此事,便就真的不再提及了。

  「哎,對了,」又過了半天之後,桂卿有一搭沒一搭地閒問道,也沒什麼深意在裡邊,「上回我給你打電話,你說恁姥娘死了,我聽著那邊真有出老殯的喇叭聲,是有那麼回事吧?」

  「對啊,」鳳賢老老實實地答道,桂卿的話顯然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不然的話他肯定不會用這種較為頹廢和疲軟的語氣說話,「而且我告訴你,俺姥娘還是被活活餓死的呢。」

  「什麼?」桂卿又一次大驚道,他本不該如此的,卻忍不住如此,「你別在那裡胡扯八連了,現在的社會還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千真萬確,」鳳賢突然陰鬱著臉,很沉悶很痛苦地說道,「我要是說一句瞎話,讓我出門就被大車碰死。」

  「哦,究竟是怎麼回事,能給我說說嗎?」桂卿自信鳳賢會把真實原因說出來的,所以才敢這樣問的。

  「其實吧,這個事說起來也很簡單,」鳳賢用十分壓抑和無奈的口氣細細地說道,他也不想隱瞞什麼了,「俺娘一共姊妹五個,她是閨女當中的老大,她上面還有一個哥,就是俺舅。俺舅這個人一向都很老實,同時也很窩囊,一直都是一個怕婆子的人,在俺妗子跟前從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俺妗子這個人呢,除了平時欺負俺舅之外,對俺姥娘和俺姥爺還特別惡劣,是俺姥娘那個莊上有名的潑婦,有名的不孝順。」

  「她從一開始就這樣嗎?」桂卿好奇地問。

  「對,應該說自從她下嫁給俺那個可憐的老舅那天開始,她就是那個惹人煩的熊樣,」鳳賢繼續講述道,一時間連酒都忘了喝,可見這事對他的觸動之大,「因為她老是覺得俺姥娘家是個熊窮山溝里的,而她是從一個大鎮上嫁過去的,所以她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她這輩子吃了大虧和倒了大霉了,是俺姥娘一家人合起伙來坑了她,害了她。」

  桂卿此刻心中已經有了個大概了。

  「她既然抱定了這個想法,」鳳賢接著講道,悲傷和鬱悶之意不停地湧上心頭,「那肯定是看哪裡都不如意,看哪裡都不順眼了。她一天到晚就知道抱怨這,抱怨那,煩這個,煩那個,在她眼裡俺姥娘家就沒有一個好人,就沒幹過一件好事。」

  「她這一煩就是好幾十年啊,」鳳賢繼續講道,對他妗子的厭惡之情早就表露得一覽無餘了,「基本上就是她的一生了,她可以說是天天如此,月月這樣,年年不變,別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她的一生,同時也是她身邊人的一生,桂卿想。

  「前幾年吧,俺姥爺先死了,」鳳賢不勝哀愁和氣憤地述說道,也不在乎什麼家醜不家醜的了,「沒讓俺舅和俺妗子伺候一天,他老人家在山上正放著羊呢,直接就咽氣了。一個莊上的人都說俺姥爺有福,死得乾淨利索,不給兒女添心事。俺姥爺死了,後邊愁就愁俺姥娘了,她的日子肯定更不好過了。果不其然,自從俺姥爺死了之後,俺妗子對俺姥娘那是更加豬狗不如,虐待得更厲害了。她不是三天兩頭地不給俺姥娘飯吃,就是見了面就嗷天嚼地地罵她老人家。誰要心善,看著不像話,好心去勸勸她吧,她就逮著誰使勁地罵,最後罵得都沒人敢勸她了。」

  「那大娘和恁那三個姨呢?」桂卿問。

  「俺娘她們姊妹幾個當然也想過問了,可是呢,誰又敢去撩撥那個遠近有名的潑婦呀?」鳳賢非常無奈地冷笑道,這一冷可真是直接冷到南北極去了,「平時誰要是買點東西看俺姥娘去,俺妗子她能在院子裡蹦起來罵八圈,還說什麼,噢,恁既然想充這個好人,那恁把恁娘弄走呀,恁最好弄走別再弄回來了,乾脆死恁幾個閨女家裡算了,死了就都利索了,死了就都省心了。等她罵足了,罵夠了,就把俺娘她們姊妹幾個買的東西直接般她自己的屋裡,然後出來再接著罵,直到把俺娘和俺姨她們罵走為止。」

  「至於她後邊罵不罵的,那誰也不知道了。」他又道。

  「那恁姥娘的幾個外孫和外孫女呢?」桂卿又忍不住問道,雖然具體的答案他也能猜個七八分出來。

  「我的個親娘唻,」鳳賢紅著眼睛異常痛苦地說道,看樣子對他妗子的仇恨這輩子肯定是化解不了了,「俺娘和俺姨都不是俺妗子的對手,就更別提俺這些晚輩了。她那個人生孩子不順產,叫剖腹(潑婦)產。有一回俺二姨家的一個姨弟,看俺姥娘那個小爛屋裡晚上沒有個亮,就趁俺妗子不在家,偷偷地和俺老表一塊給她老人家扯了個30瓦的小電燈。結果等俺妗子回去之後,直接把電線給掐了,然後圍著俺姥娘的小爛屋蹦著跳著罵了三天三夜,罵得俺那個姨弟這輩子都不敢再上俺姥娘那個莊上去了……」

  至於鳳賢的姨弟為什麼不敢還擊,桂卿連想也不願想了。

  「哎,我想起來俺小時候唱的一個兒歌,」桂卿突然笑道,當然也是叫花子烤席簍子的意思,鳳賢肯定能理解,「我說給你解解悶吧,那個兒歌是這樣的:小豆雜,咯咯嘣,俺在姥娘家過一冬。姥娘疼俺,妗子瞅俺。妗子妗子你別瞅,楝子開花俺就走。騎著馬,架著鷹,回家學給俺娘聽,單罵你個養漢精。」

  「哎,恁那裡的好像和俺那裡不大一樣啊,」鳳賢無可奈何地跟著笑道,似乎天上突然落下一塊巧克力糖來,然後變戲法一樣跑到了他的嘴裡,「俺那裡是這樣唱的:小黑妮,黑溜溜,俺到姥姥家住一秋。姥姥給俺夾塊肉,妗子嫌俺沒有夠。舅舅給俺端飯碗,妗子看到瞅一眼。妗子妗子你別瞅,楝子樹開花俺就走。家走學給俺娘聽,俺娘說:不怨姥姥不怨舅,都怨恁妗子個死爛肉。」

  「我覺得,還是俺那裡的好聽些。」桂卿笑道。

  「哪能呀?」鳳賢急忙爭辯道,他心中的天已經晴了些,「還是俺高土縣的好聽,青雲就是不行,幹什麼都不大氣。」

  那天中午,桂卿和鳳賢直喝到下午三四點鐘方才散去。回去的路上他倒是一直念叨著那些已經生鏽了的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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