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約見梅花山
2024-09-19 18:44:21
作者: 常山漸青
桂卿最近忽然驚奇地發現,原來所謂的追女孩子並不像他從前想像的那樣充滿各種意想不到的艱難險阻,需要面臨重重的嚴峻挑戰,而是非常簡單易行,輕鬆明快,只要對方大體上對自己先有那麼點意思就行了,輝煌的戰果是在持續接觸中不斷擴大的,而不是靠不切實際的幻想就能取得的,要是前怕狼後怕虎、顧慮這顧慮那就更不行了。現在,他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迅速地和尋柳建立起了一種非常類似於戀愛關係的親密關係,即彼此之間一直都互相傾慕著、牽掛著、思念著,而且還充滿了天然的信任和溫熱的期待,這其中還帶著濃濃的新鮮水果般的清香味道。目前,對於兩人之間持續不斷的試探性的交往和接觸,他們完全使之處於一種不言自明並且誰也不願主動挑破的迷人而又美妙的狀態,並且都樂在其中而不能自拔,滿心憧憬著將來一定會出現的那個光明燦爛的前景誘人的未來。
哀莫大於心死,萬事充滿希望就好。
對於桂卿而言,他之所以如此快速而又熱烈地投入到和尋柳的交往的活動中來,或許是因為他實在是太喜歡她的氣質和個性了,又或許是出於暗暗地報復曉櫻堅決地拒絕他的緣故。總之,他在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所真切享受的巨大快樂和歡愉當中,已經清晰地感受到了某種基於他和曉櫻之間的現實關係而產生的難以言表的恐慌和不安,只是他不願意也不敢於直接面對而已。無法處理的事情只能暫時先不去處理,他和曉櫻的關係就屬於這種情況,他真的不能去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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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尋柳來說,其實所有的事情都像表面上顯示的那樣再簡單不過了,那就是她從一開始就深深地喜歡上了桂卿,並且沒有任何能說得出口的非常符合邏輯的原因和理由。雖然在近期她原本是沒有談戀愛的意圖或者打算的,可是既然眼下有一個看起來還相當不錯的人如此真誠而又友好地向她主動靠攏和貼近,那麼她好像也沒有必要去刻意地拒絕和冷淡對方。總之,在一種她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而又微妙的好感的推動下,她也就半推半就地逐漸和他聯繫緊密了起來,而這一切變化其實都是遠遠出乎她的預料的。她怎麼就慢慢地看上他了呢?這真是個難解的謎,原本她並未打算看上他的。
周六這天上午,又是一個冬風不寒且暖陽高掛的日子,他約了她到梅花山遊玩。梅花山歷來都是青雲縣城的年輕人談情說愛的最佳去處,他雖然不是那種他在潛意識裡或許曾經十分嚮往過的城裡人,但也曾經被那裡隨處可見的年輕戀人們的浪漫氣息所感染過,因而下意識地選擇了那個充滿吸引力的地方。現在約年輕的女孩子們去梅花山遊玩,就和八十年代的男青年約她們去縣城唯一的電影院去看電影一樣,是含著濃濃的求愛和示好意味的一個明確舉動。對此,她當然是很明白的,並且也非常樂於享受這種典型的約會,況且這又是在大明天,非常符合她的心理預期和性格特點。即使戀愛了又怎樣?不偷不搶的,反正該來的總會來的,她就是這樣想的。
離約定的十點鐘還遠著呢,他早早地就來到梅花山了,神鬼支使的一般積極主動。他從寬寬的崇智街沿著梅花山西麓,順著粗糙不平的石頭台階走到了一個小巧的廣場處,然後在廣場東邊一個大花壇處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坐在這裡他可以一覽無餘地看到整個小廣場以及西北方向崇智街和永平路的交叉路口。小廣場前是一個公交站點,一會兒她就會從那裡下車來找他,就像一隻尋找老巢的帶黃瓣的小鳥一樣。
「其實,我真該去汽車站接她的,」他在淡淡的無聊和熱切地期待當中內心不禁這樣自責道,好像非如此不足以體現他對她的那種喜歡和愛,一種全新的感情,就像新鈔票發出來的特殊香味,「然後和她一起再坐公交到梅花山來,那樣多好啊,才顯得有男人味,才顯得我是真心地關心她的,給她一個可靠的非常體貼人的好印象。」
「看來我做的還遠遠不夠啊。」他倒是會自我批評。
他雖然這樣想著,可惜直到現在卻依然沒能很好地學會如何巧妙恰當地去憐香惜玉,去認真地體貼和照顧女孩子,因此也只能是模模糊糊地想想而已。思想上的正常人,有時候恰恰就是行動上的矮子,這早就是屢見不鮮的一種社會現象了。
白瑩瑩、亮晶晶、懶洋洋的太陽已經掛在天空好久了,一動也不動的,但是卻怎麼也不嫌累,盡職盡責的樣子著實令人欽佩不已。這時,他才忽然想到要和她開個玩笑,好增加點約會的歡樂氣氛,就是故意躲到一邊去看著她那副想找他一時又找不到時的焦急可愛的樣子。於是他便慢慢地踱步到廣場南邊的一片松樹林裡,悄悄地埋伏在那裡,滿心歡喜地等待著她的出現。他現在非常喜歡扮演獵人,所以也喜歡把她想像成某種有趣的小型獵物,比如小兔子、小狐狸、小鹿一類的野獸。
離十點大約還差十分鐘的時候,他看見一輛紅白相間的小公交像旋風一般衝過十字路口,然後立立愣愣地在廣場西面的大路邊停了下來。車剛一停穩,一個苗條輕盈的身影便走下了公交車。他搭眼一看,就知道那肯定是她。還沒等她怎麼站穩身子呢,那輛好像急等著要去投胎的小公交便屁股冒著黑煙怒吼著跑遠了,一點也不留戀弱弱的她。
他興奮而又好奇地躲在松樹林裡,遠遠地看見她下了車之後站在原地低著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始像頭迷了路的小鹿一樣慢騰騰地蔫蔫地抬腿往廣場中央走過來。她下身穿著一條非常合體的醬色條絨褲子,上身穿了一件潔白的小款羽絨服,脖子上圍著一條米黃色的毛線圍巾,顯得既整潔又利索。對於他這樣一位還不是特別老練的獵人來講,她這頭年輕稚嫩的獵物身上還籠罩著一層神聖耀眼的光芒,令他不敢去貿然親近或者侵犯。他其實還是很敬畏她的,只為她的良好人品。
她站在小廣場中央又默默地等了一會也沒見到他的半點人影,便悻悻地走到廣場南邊的小石牆處,找了個看起來還比較乾淨的地方安靜地坐了下來,然後落寞地掏出小手機準備打電話問一下情況。他見狀,只好躡手躡腳地從陰冷暗淡的松樹林裡走出來,輕快地跑到她身後,用不是太高的聲音喊了一下:「哎,你往哪裡看呢?」
他也怕嚇著她,畢竟她的膽子比較小。
「啊,嚇死我了!」她尖著嗓子叫了一聲,才把緊閉的眼睛輕輕地睜開,把緊縮的脖子慢慢地伸開,然後轉過頭來嚴肅地嗔怪道,「你剛才躲在哪裡了,我怎麼沒看見你啊?」
「嘿嘿,其實我早就來了,」桂卿嬉皮笑臉地說道,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解釋或一種賠罪,「只是一直都躲在那片松樹林子裡看著你呢,我都等你半個多小時了,你看我的心誠不誠?」
「心誠,心誠,確實心誠,」尋柳心疼地看著他,目光溫柔如水地說道,濃情蜜意顯而易見,「那你冷不冷呀?」
「不冷啊,和你見面怎麼會覺著冷呢?」他一邊討好地說著,一邊春心蕩漾地看著眼前楚楚動人的她,覺得自己簡直掉進由幸福和甜蜜兩位資深仙女親手挖就的深不見底的陷阱里去了,「再說了,農曆的十月還沒過完呢,還沒到真正該冷的時候呢,況且今天的天氣又很暖和,一點都不像冬天的樣子……」
「咦,你的頭髮怎麼變了?」他說了半天之後又來了這麼一句,以示自己在她身上發現了不容忽視的新變化,同時也為自己叨叨半天而她並沒有及時地回應什麼找個台階下。
「變了嗎?」她調皮地笑了,謊言被揭穿了的樣子。
「變了,原來不是酒紅色的嗎?」他道。
「我給改了,」她很直接地說道,心情也是很愉快的,一點也不避諱或者掩飾什麼,他就是喜歡她這一點,強烈地喜歡,「因為,我看出來你好像不太喜歡那種顏色。既然你不喜歡,那我乾脆就改了唄。」
「嗯,我不光是不喜歡你原來染的那種顏色,而且對於所有帶顏色的染髮行為都不是太贊成,」他直言不諱地說道,真是越胖越喘,如同嗜酒如命的人在酒桌上一點都看不住酒杯一樣,「我覺得那樣對身體的傷害太大了,容易致癌。關鍵的一點是,我覺得實在沒有必要通過染髮來改善自己的形象,天生的顏色才是最好的顏色,我一直是這樣認為的。比如說,東方人就該是黑頭髮、黃皮膚——」
「你就是個老土,連這點事都看不慣,大街上染髮的人多了,你還能都管著啊?」她嬌笑著諷刺了他一句,趁機表示了不同的觀點,也知道這樣說話比較有趣,「對於看不慣的事情,以後要學會看慣,懂嗎?再說了,你又不是大海,凡事管那麼寬幹嘛?」
「嘿嘿,我確實是個老土,」他大方地承認道,心裡卻感覺像吃了蜜一樣甜,像曬過的被子一樣乾爽。
「不過,你這不是很快就適應了嗎?」他又狡辯道。
「我覺得吧,」她歪著頭解釋道,「你說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染髮對身體確實不好,就像你說的,據說會致癌呢。」
「不是據說,而是一定,」他一本正經地強調道,神色越發顯得得意了,好像站了絕對高處並掌握了絕對真理一樣,「我們沒有必要拿自己的身體去驗證這個事情,對不對?要是那樣的話,可就愚蠢透頂了,到時候真出了問題,後悔可就晚了。」
「對,反正我是說不過你的,」她擺出一副懶得再和他計較的樣子柔柔蕩蕩地說道,就像櫻峪水庫里滿庫的春水一般,微微有些波瀾,能讓生活不再平庸,又顯得綠瑩瑩的,能讓生活充滿色彩,「而且我也不想說過你,因為即使贏了你,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
兩人一邊非常投機地說笑著,一邊沿著靠近南側的一條水泥路往梅花山南坡走去。站在坡地那裡可以居高臨下地欣賞鹿墟中學美麗的校園,還有南邊間隔很近的幾個城郊村莊,滿是人間的煙火氣息。
初冬時節的梅花山盡情地向人們展示著她最蕭瑟最沉靜,同時也最迷人最多彩的一面,給正向熱戀階段衝刺的他們兩人帶來了無盡的遐想空間。紅櫨和杜梨的葉子有不少已經由淺紅變成了深紅,並且在冬日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充滿油脂特質的瑩瑩光芒。朴樹、石榴、榆樹和白玉蘭的葉子已經黃得非常透徹了,如同年紀過百的老人一樣,離葉落歸根的時間也越來越近了。紫葉李的葉子似乎很有個性,此時不僅沒有完全落光,在個別向陽的枝條上甚至還長出了一些細小的新芽,讓人看了之後不禁感覺特別詫異,同時又惋惜它們的後知後覺。密密麻麻的細細碎碎的桂花仿佛在和紫葉李比賽,也還沒有完全落盡,還在綠葉叢中頑強地吐露著若有若無的芬芳。櫻花的葉子已經落了七八成的樣子,無論樹上還是樹下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美得讓人心驚肉跳的金黃色。臘梅給人的感覺還不錯,發黃的葉子還不到十分之一,亦顯示出其獨特的個性。
「我覺得你就像這梅花一樣,」兩人在一塊陽光充足的林間空地找了塊乾淨的石頭坐了下來之後,他突然笑意盈盈地帶著逗弄的意味開口言道,「需要別人頂風冒雪,一路辛苦地尋找,才能有幸一睹你的芳容,欣賞起來才有特別的意境。或者在非常偶然的時候,在非常不經意間,冷不丁地碰見你,給人以意外的驚喜,那種情況也很好,也很值得期待,只是簡單地想想就讓人陶醉不已。」
他覺得既然已經把她比喻成象徵著高潔、堅強和謙虛的梅花了,那麼自己就有義務把梅花給好好地說道說道,可是他滿腦子裡除了黃色和紅色的一枝一枝的覆蓋著皚皚白雪的梅花之外,竟然什麼別的也想不到了,如果說稍微有點東西的話那也就是「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這一首老掉牙的古詩了,而這首詩顯然是拿不出門的。既然憋咕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那麼他只好停止在這方面的努力了。
「哎呦,我有你說的那麼好嗎?」她有些不服氣地說道,但顯然很是享受他的恭維,「你不要太誇張了,老是戴著有色眼鏡看我。」
「一點都不誇張,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他瞪著純真而又無辜的眼睛反駁道,雖然有些玩世不恭的意思,但是他卻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表情越是這樣誇張,就越能討得她的歡心,因為她是那種別人絕對能夠根據其現在的行為預測其後續行為的人,「而且你的名字本身就給人一種這樣的印象,踏雪尋梅嘛,把柳換成梅就是,簡單得很,對不對?」
「要是我像梅花,那麼你像什麼花呢?」她傻乎乎地問道。
「男人怎麼能像花呢?」他臉上顯出一副不太高興的樣子回道,但是心裡卻高興極了,她就是喜歡他的這種傻勁,因此他就故意表現得更傻一些,「頂多也就是像草罷了,所以才有校花和校草一說,特別是具體到我,充其量也就是一棵狗尾巴草而已,和很多很多別的狗尾巴草一樣,默默無聞地開在漫山遍野里,永遠都無人問津。」
「你還不至於像狗尾巴草吧,」她「撲哧」一笑咧嘴否定道,完全不像是一個淑女的樣子,「我覺得還應該再提高一下子。」
「那麼,酸棗子怎麼樣?」他饒有興致地說道,看起來輕飄飄的很隨意的樣子,而實際上他都有點絞盡腦汁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真傻子的問題是最難解答的,「土生土長的,漫山遍野都是,還特別耐貧瘠抗乾旱,看著不怎麼起眼,渾身上下還有刺,淨扎人——」
「嗯,這個倒還可以,」尋柳繼續笑著點頭道,誓將傻裡傻氣進行到底,越看越像一朵不小心開在秋天裡的梅花,「因為酸棗子身上全是刺,這個和你比較符合——」
「怎麼,我哪裡刺到你了嗎?」桂卿神經質地問道,以配合她的神經質,因為他覺得她確實有點神經質,不然不會那麼傻。
「嗯,只是有時候吧,你說話不太注意,就會在無意當中刺到人家,而你自己卻感覺不到,不知道你發現了沒有?」她用肯定而又溫存的語氣回道,這回說話倒是知道斟酌著點了,看來他的刺還是有用的,至少是讓她的心思開始向複雜的方向發展了。
「哦,是嗎?」他有些生硬地謙虛道,同時帶著非如此表達不可的勉強勁頭,到底是心不甘,意難平,「那以後我可得注意一下,省得傷害了別人自己還不知道,那樣可就不好了。」
「嗯,謝謝你善意的提醒。」他像個文明人一樣說道。
她又莫名其妙地笑了,也算是報仇雪恨了吧。
她這嫣然一笑又在他心中升起了一個別樣的暖暖的太陽,照得他渾身上下異常的舒服快慰,使得他想要馬上親近一下她,甚至是長期地隨意地親近她的願望瞬間變得更加強烈而不可遏制了。熱血青年的血管里總是充滿著滾燙的熱血的,且隨時處於可以英姿勃發的狀態。
「你這麼愛笑,是不是笑話聽得太多了呢?」他問。
「沒有啊,我沒聽過多少笑話啊,」她疑惑不解地回道,並不覺得他的話里有什麼別的意思,皆因她還沒修煉到那種能隨時隨地洞察他內心活動的程度,「我真的很愛笑嗎?我沒覺得啊。」
「噢,對了,是不是在你眼裡,我看起來很傻呀?」她終於醒悟了,於是連忙傻笑著問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他趕緊擺著手解釋道,唯恐她誤會得更深,儘管這其實並不是一個誤會,因為她在事實上已經開始誤會他了,這是純粹的智商問題,而不單純是個感情問題,因而難以直接言明,必須得儘快妥善地解決好才行,不然的話就會越描越黑,「我完全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特別地欣賞你這一點,愛笑是個好習慣,人人都喜歡愛笑的人,而且你笑起來特別好看。」
「我覺得,」他又延伸著說道,此言倒是不虛,也確實是他的心裡話,她能準確地感受到,「你的生活一定過得比較大多數女孩都順當,都幸福,所以你才會不由自主地笑得這麼甜,這麼勤,還自己感覺不到什麼,很天然的樣子,絕對的原生態,無污染。」
「嗯,這一點我倒是不否認,」她甜甜地回道,算是很正式地驗證了他的猜想,「其實,你不知道,俺爸媽平時可疼我了。」
「以前,我當然不知道了,」他不懷好意地笑了,因為在她面前他根本就懷不了什麼好意,「不過呢,從今往後我倒是很想知道知道,就看你願意不願意給我這個長期知道的機會了。」
「有沒有這個機會,決定權並不在我身上,而是在你身上,明白嗎?」她很機智地答道,看起來非常罕見。
她的話讓他馬上就想到了周星馳主演的電影《武狀元蘇乞兒》里蘇乞兒對皇上說過的那段話:「丐幫有多少弟子不是由我決定的,而是你決定的。如果你真的英明神武,使得國泰民安,鬼才願意當乞丐呢!」雖說如此,他還是以為這不過是個巧合罷了,她應該不會看過那個電影的,因為那不符合她的氣質與性格。
「怎麼會不明白呢,你都說得這麼直接了。」他笑道。
「你忒貧了,」她高興地抱怨道,「油嘴滑舌的。」
「不對啊,我從來都是非常莊重老實的,怎麼一和你在一起就不知不覺地變得油嘴滑舌了呢?」他頗為不滿地說道,儘管臉上依舊還是笑著的,依舊還是充滿無限幸福感的,「這恐怕不大對頭吧。」
「我不大明白。」她怯怯地說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唄,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啊?」他有點不耐煩地回道,然後又頗為不服氣地辯解道,「另外,我覺得我應該屬於那種見了女孩子都不知道怎麼張口的人,不應該給你留下這種印象啊。」
「嗯,你這麼說,我確實有點想不通。」他模仿她的語氣道。
「好了,我就是閒著沒事給你開個玩笑唄,你又何必太在意呢?」她格格地笑道,一看就是毫無心機的清純樣子,「我可不像你,有那麼多的心眼子,簡直像個馬蜂窩似的。」
「不是的,」他大膽地看著她的眼睛,那兩汪淺淺的淡藍色的湖水,裡面無魚也無蝦,無草也無藻,誠懇而又認真地說道,「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很在意,真的,騙你是小狗。」
兩人隨便又卿卿我我地聊了一會,他便由著兩人約會這事又想起了關於三老笨見面的故事,便主動給她講了起來。他想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再拉近一些,以便於滿足今後的密切融合之需,因此需要下功夫來談點有意思的東西,就像需要不斷地拿石頭把一個縫隙明朗的深谷填平一樣,唯有如此,愛情的大廈才有堅實的感情基礎。
「俺莊上有個傢伙叫三老笨,」他興致勃勃地講起了,這回確實連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了,「他不光人長得醜,而且還有點缺心眼子,多少年了都還沒找著媳婦呢。有一回他從北溝鄉騎洋車子回家,走的是東路,在半山腰那裡正好碰見一個婦女。他光顧著色眯眯地看人家那個女的了,沒留神把人家的洋車子給剮了,差點把人家那個女的給剮倒。結果呢,這傢伙不光不主動地給人家賠不是,反而張開那個爛嘴頭子,淨撿難聽的話罵人家,把人家那個婦女愣是罵哭了。」
「那後來呢?」她好奇地問道,知道這只是前奏。
「後來他就逍遙自在地回家了,」他繼續講道,儘量把故事說得清新脫俗一點,「他剛一回家,就有個鄰居來告訴他,說是給他又介紹了個對象,下午就來家裡見面,讓他提前準備準備。這傢伙一聽,可高興壞了,心裡簡直樂開了花,就和過年一樣趕緊忙裡忙外地拾掇起來,還把自己好好地捯飭了一番,好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見面怎麼樣?」她又問,表情可愛死了。
「哼,別提了,」他忍不住笑道,因為要講到關鍵地方了,需要他表現出特定的表情來才行,「結果下午來見面的人就是上午他剛罵完的那個女的,你說巧不巧?」
「噢,是夠冤巧路窄的,」她也跟著嘻嘻地笑道,這表明他的故事講得還是很不錯的,效果達到了預期目標,「不過呢,說來也活該,誰叫他隨便罵人的,這就是報應。我最煩張口就罵人的人了,尤其是男的,更不應該隨便罵人。」
「是啊,」他得意而又詭異地笑道,肚子裡包藏著不知多少禍心的樣子,「所以說,要是在外邊碰到不認識的人,尤其是異性,可千萬得對人家有禮貌,誰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呢?」
「嗯,你說的是那麼回事。」她沒領會他的意思。
「比如說,」他索性說明了,真有點為她的智商著急,「在外邊吃菜煎餅的時候,碰到不認識的女孩子,該讓讓的趕緊讓讓。」
「噢,原來你想說的是這個呀,」她剛一明白過來就立馬握起拳頭作勢要去捶打他,並帶著喜悅的惱怒之意言道,「怪不得你要提什麼三老笨的事,你這傢伙呀,說話原來這麼喜歡繞圈子。」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嘛。」他躲閃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