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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蜜月已經過去了

2024-09-19 18:40:13 作者: 常山漸青

  世林下班的時間通常只會晚不會早,最多是正點回家那就算是相當不錯的了,因為單位裡面的事情太多,尤其是搞接待工作更是如此,他經常是中午喝了晚上又喝,酒酒不醒的時候並不在少數。桂芹為了照顧他的情緒和挽回一下早上因為鬧不愉快所造成的影響,特意早早地就從培訓學校趕回家了。她打算用心做一頓他喜歡吃的好飯,夫妻二人好好地談談心交流一下。她下午回家之前就已經電話請示過他了,他說今天應該能準時下班,當然也不排除不回家的可能,他居然會說活話了。

  

  她一邊拎著從超市買的蔬菜、水果和肉食等東西匆匆地往家裡趕,一邊不禁嘲笑自己居然會如此這般地畏懼他,而這完全是不應該的,當然也是不合理的。她在婚後已經為他改變了許多,而他有時對此還是不甚滿意,她也不能太計較這些爛七八糟的事情,否則這個日子真是沒法過下了。她有時候仔細想想,難得糊塗的做法看來還是對的。

  「看來不做虧心事也怕鬼敲門啊,」她冷笑著感嘆道,覺得目前和他的關係實在是有點滑稽,簡直不像是一對夫妻,「就因為敲門的是鬼而不是人。對於人來講鬼是難以預測和難以防備的,因而也是非常可怕的,令人感覺相當恐懼的。當然了,也許人比鬼更加可怕,因為人的心機重或性格怪,這個誰又能知道呢?或者,這簡直又是一定的,人比鬼更可怕,人心也比鬼心更可怕。」

  她素來心靈手巧且領悟能力頗強,因此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學會了如何在省會城市的精緻廚房裡大展拳腳,而不是抱缺守殘地只會做一些在老家多年來練就的粗苯不堪的令他難以下咽的而她自己卻一直都吃得津津有味和不亦樂乎的飯菜。當然,所謂的粗苯不堪和難以下咽這種感受只是她替他感受的,她本人從來就沒覺得老家的飯菜有多難吃。不僅如此,如果隔一段時間吃不上家鄉的飯菜,特別是自己老家獨有的飯菜,她還覺得渾身很不舒服呢。她承認自己儘管年齡不大,但卻是個相當念舊的人,但這一點也不影響她迅速地接受任何新鮮事物。從根本上來講她是個潛力很大且氣場很強的女中豪傑,不比賈探春差多少,只是現在才剛剛開始嶄露頭角而已。她始終堅信自己將來一定會做出一番不俗的事業來的,無論自己的基礎有多差,起點有多低,開始的運氣有多壞。

  謹慎地自信的女人永遠都是美麗迷人的,這一點連上帝都會嫉妒和承認,這份美麗迷人甚至都體現在了她做出來的飯菜上面。她用少婦溫馨的眼神凝視著餐桌上那些精緻美味的可口誘人的飯菜,又用手輕撫著一瓶價格不菲的紅葡萄酒,慢慢地遐想著他進家之後看到眼前的一切所表現出來的驚訝和興奮之情。由此情此景出發,她又回憶起了少女時代對自己未來婚姻生活的種種預測和幻想。那些迷濛多彩的夢啊,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期待和嚮往啊,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希冀和憧憬啊,此刻都像五彩繽紛的禮花一樣在她頭腦里不斷地綻放著。

  她想起來小時候有一回在正月十五的晚上,父親咯咯噔噔地騎著三輪車帶著他們姐弟三人到縣政府門口看放禮花的難忘場景。當美麗至極的絢爛無比的禮花在寒冷而凝滯的夜空中一個個漸次綻放、大呈異彩的時候,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令她感到極度驚奇和震撼的夜晚。第二天上午,她因為在作文中使用了「金菊怒放」這個詞來形容綻放的禮花而受到了語文老師的隆重表揚,從而給她年幼的心靈增添了濃墨重彩的一抹記憶。已經過去了的日子回憶起來總是美好的,因為那個時候傻也沒有多傻,窮也沒有多窮,一切的一切都是剛剛好,所以她始終向命運女神深深地感謝過去的日子給她帶來的快樂。當然,這個所謂的過去是以那件事為分水嶺的,她肯定不能忘記。

  正當她心情愉快地浮想聯翩並且翹首以待地等他回家的時候,她忽然接到了他的電話,說單位晚上有個非常重要的接待任務,他不能回家吃飯了。她一邊略感失望地答應著,一邊不忘殷切地叮囑他一定不要喝多。他急匆匆說了一句「我天天幹辦公室,用不著你囉里囉嗦地交待這些事」之後,便很不耐煩地就把電話掛掉了。她很是無奈,只好沒滋沒味地隨意吃了幾口飯菜權當是吃晚飯了。收拾完家務之後她又緩步走進了冷冷的臥室,把床頭柜上放著的那本《罪與罰》重又拿起來百無聊賴地繼續讀下去,心裡沒上沒下的很不是滋味。

  很快,她就沉浸在其中從而忘了眼前的煩惱。

  她把那本小說幾乎都快讀完了他還是沒有回來。她幾次想打電話問一下,最後都忍住了。她知道,他最討厭那種不分場合地給正在酒場上奮戰的男人打電話並催其回家的弱智女人了,對這些在關鍵時刻不給男人面子的女人他一貫都是極其鄙視的。他曾經在她面前多次鄭重其事地嘲笑過那些結了婚之後便輕易不再出來喝酒的夥計們,或者那些正在外邊喝著喝著酒就被家裡的女人打來電話狂罵一頓的傢伙們,他說他們是如何如何地怕婆子,是如何如何地沒本事,並且一再宣揚他永遠都不會變得和他們一樣懦弱,一樣窩囊,一樣被真正的男人所不恥。妻奴,他曾經說過這個字眼,她記住了。她不要他當妻奴,永遠也不要。她當然明白,有些男人過日子的最高理想就是,外邊有幾個玩得來的夥計,家裡有個漂亮的啞巴媳婦。

  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桂芹不住地打著哈欠,手裡的書已經有些看不進去了。她非常擔心世林的情況,就怕他一時把握不住喝多了或者出了什麼別的不好的事情。她就像一個善良而又無能的母親在黑天半夜擔心自己在外邊和一幫痞子瞎胡混的小兒子一樣,總是憂心如焚和戰戰兢兢的,什麼事都不往好地方想。俗話說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的,幹辦公室的人有幾個沒喝多過的?想來她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況且他又是那樣一種不能完全信賴的人,有時候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和她貌合神離了,她其實早就感覺到他的心思了,只是不想那麼快地揭穿他而已。

  正當她百爪撓心地胡思亂想的時候,客廳里突然間響起了又急又重的敲門聲。那聲音又大又響且來得很是猛烈,說是砸門一點都不為過,仿佛來者身上裝著十萬火急的事情,比如急等著進來尿尿和拉屎。

  「世林有鑰匙啊,這敲門的人會是誰呢?」她心驚膽戰地想著,整個人顯得特別的猶豫不決和手足無措,「會不會是小偷呢?噢,不會的,小偷不敢這麼囂張,那麼肯定是搶劫的了。」

  「你窩在家裡幹嘛了?」伴隨著令人討厭和害怕的砸門聲傳來了世林的咒罵聲,而且一聲緊似一聲,「你的耳朵聾了嗎?還不趕緊地給老子來開門,你個心裡沒點※數的※娘們!」

  「他肯定是在外邊喝多了,」聽到是他的聲音,她心裡先是感覺寬慰了些,接著便又想道,「要不然不會這樣敲門的。」

  一旦確定是他在敲門,她反而不怎麼害怕了,只要不是搶劫的壞人那就好辦。不過令她感到有些氣憤和不解的是,他為什麼非要罵她是※娘們呢?這未免太粗野了,也太令人費解了些,這哪像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應該說的話啊。而且他咋呼的聲音這麼大,幾乎整個樓道的住戶都能聽得到,這簡直叫她感覺難以容忍和羞愧萬分。於是她連忙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門口打開房門好讓這個喝醉的傢伙進來,免得他再說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不知輕重的難聽話來。

  厚重的房門剛一打開,一股濃烈的酒氣便撲面而來,差點把她當場給熏倒。那個味道裡面混合了極度腐爛的蘋果味、飯店後廚嚴重發餿了的泔水味和各種劣質調料互相融合、反應之後的刺鼻氣味。他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迷迷瞪瞪的六親不認的眼睛,目光極其呆滯而又充滿刻骨仇恨地看著她,好像根本就不認識她似的,他跌跌撞撞地想要從門口直接躺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去,連鞋子都忘了脫掉。

  她見狀趕緊用盡全力去攙扶著他,好不讓他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板上,等她好不容易才把死豬一般的他拖著放倒在了沙發上,才又慌慌張張地跑去關好門。這深更半夜的,她可丟不起那個人。

  「你,張桂芹,你※※※給我過來!」還沒等她抽空關懷地問他「怎麼會喝這麼多」呢,他就指名道姓地搶先發話了。

  「你最好現在就給我說清楚,你們培訓學校里那個小女孩是怎麼回事?」他一邊粗暴無理地說著,一邊費力地抬起一條胳膊並用手指了指她,然後又無力地垂下,在深深地喘了一口氣之後他翻瞪著那雙還不算太小的單眼皮眼睛繼續厲聲地責問道,「就是那個走起路來兩個屁股擺來擺去的和鴨子一樣的瘸子,那個殘疾女的,恁的那個※※老鄉。」

  她冷眼看著他那副爛醉如泥且蠻不講理的樣子本來是十分生氣的,但是一聽他意識模糊中提到的居然是這個問題,就忽然感覺十分的可笑。不過她現在不能和一個喝醉了的人一般見識,她還是識趣點好。

  「世林,你現在清醒不清醒?」她一邊倒溫水給他喝,一邊柔聲細語地仔細問道,努力盡到一個好妻子的責任,「你先喝杯水透透氣,清涼一下,你現在先不要那麼心急,咱有話慢慢說,好不好?你老婆在一邊都仔細地聽著呢,你放心吧。」

  「你說話能不能文明一點啊,」見他像老母豬一樣滿意地「嗯」了一聲,算是表示自己還清醒的意思後,她接著便抗議道,誤以為他心裡還是像以前那樣喜歡她的,「什麼瘸子瘸子的,多難聽啊!人家小姑娘只是腿有點小問題,根本就沒什麼大毛病,算不上什麼殘疾人。」

  「她嘛,叫姜寧,」她接下來仔細地解釋道,「你多少也知道一點的,是我前一陣子偶然才認識的一個小老鄉,她老家也是青雲縣的,她因為腿被青雲縣※※醫院誤診了,所以才來到北埠進行後續治療的。我見這個小老鄉比較可憐,又覺得她這個小姑娘挺聰明伶俐的,就擅自做主把她留在了培訓學校給我幫幫忙打打雜。她父母對這事也很支持,聽說我願意留她在北埠打工都高興得要命呢。她才過來沒兩天,我還沒來得及向你正式匯報呢。」

  「匯報?」他打了一個三尖子八棱的飽嗝之後,又顯出一副六親不認的立愣樣子道,「你都先斬後奏把她給留下了,還假模假樣地裝出一副要給我匯報的樣子,你覺得這樣做有意思嗎?再說了,我同意又能怎麼樣,不同意又能怎麼樣?我要是不同意的話,你是不是要把她給我趕走?不是我喝多了亂說話,你是那樣的人嗎?我量仗著你也不是!」

  「世林,你是知道的,」桂芹想了又想,也不好和世林繼續撕扯這事,於是只好強作鎮靜地回道,「我不是那樣的人,我覺得你也不是那樣的人。既然咱有這個能力幫助人家一下,那為什麼不把她留下呢?這對我來說其實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罷了,對你來說也影響不了什麼的。咱的培訓學校本來就需要找個人來給我幫幫忙的,你說咱找誰不是找啊?我覺得這個小姑娘就挺合適的。這雖然算不上什麼扶危濟困和雪中送炭的大善事,但也總歸是在人家需要的時候幫助她一把啊。關於這件事我覺得你一定會支持我的,對不對,我親愛的好老公?」

  此刻他雖然意識有些模糊,胸中有些怒火,但是對於她的甜言蜜語和刻意奉承還是能夠體會得到的。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後,歪著頭喝了些她遞過來的溫水,算是對她格外地開了恩。

  「好了,那個小妻侄妮子的事先說到這裡吧,」等他把送到嘴邊的溫水吃力地咽下去之後就又翻臉無情地問道,「我暫時也不提了,我也懶得管學校里的那些破事,反正就隨你怎麼折騰吧,現在你就重點說說你還有什麼別的事瞞著我嗎?」

  「有什麼別的事瞞著你?」她一臉迷茫地問道,確實是被他給問暈頭了,「我有什麼可瞞你的?世林,讓你自己說說,自從咱們確定關係以來,包括現在結婚成家了,我都有什麼事情瞞過你啊?」

  「就是你家裡的人和事。」他又氣又急地忍不住提醒道,從未覺得她的腦子有這麼笨過。

  「噢,你說的是我弟弟桂明的事吧?」她順著他的提示立馬就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便開門見山地直接問他。

  「對,就是這個事!」他像一個正在上吊的人突然被旁人給解開了繩子一樣,連忙搶著這股勁頭說道,唯恐過一會繩子又繫緊了,「你說說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啊,為什麼瞞著我?你這樣做有意思嗎?有意義嗎?你平時無論幹什麼事都喜歡這麼玩嗎?這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一貫的習慣?對,我是能容忍一切事情,包括一些別人都容忍不了的非常極端的事情,但就是不能容忍別人欺騙我,誰欺騙我都不行,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我告訴你!」

  「我的老天哪,」她長嘆了一口氣後哭笑不得地回道,並且覺得他的行為實在是讓她有些難以理解,「我還以為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呢,不就是桂明住院的事嗎?好吧,我現在就一五一十地全部都告訴你,你可支好兩個耳朵認真地聽仔細了啊。」

  這個資深醉鬼,他真的支起耳朵開始聽了。

  「怎麼樣老公,」她有些調皮地也是有些如釋重負地把弟弟桂明挨打住院一事的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都給他說了一遍,講完之後她又笑著問道,「你想聽的故事呢,我現在都給你講完了,而且整個過程一點也沒隱瞞,保證都是原汁原味和原封不動的,那麼你現在還有什麼要審問的嗎?我會毫無保留地都告訴你的。」

  他狠命地咽了一口唾沫,仿佛咽下的是別人的唾沫。

  她連忙又把水杯遞給他,讓他喝了一口水。

  他的臉色這回總算有了點人色,說話也終於有點人樣了。

  「兩口子之間的事情不在乎大小,關鍵是看性質,」他就像一個專門審理在全國有重大影響的特殊案件的資深法官一樣輕慢而又莊嚴地告訴她,「該告訴我的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你別忘了很多事我還是有知情權的。張桂芹,任憑你再聰明,再有本事,你就是生出三頭六臂來,你就是有一萬張嘴,這個家畢竟還是我說了算。我說這話並不代表我這個人搞什麼大男子主義,也不代表我就一定要怎麼怎麼欺負你,根本不是那麼回事,而是說,我必須保持我的權威,保持我的尊嚴,做男人最基本的權威和尊嚴,生活中什麼東西都能少,比如油和鹽,但是這些東西絕對不能少。」

  「那麼,我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了,」他又乾巴巴地接著說道,像個不大不小的頗有實權的領導似的,「人的權威和尊嚴是不能侵犯的,絕對不能侵犯,這是底線,也是高壓線。張桂芹,作為我徐世林的老婆,你絕對必須不能碰這條高壓線!」

  「好好好,我聽你的,一切都聽你的,好了吧?」見他醉得越發有些深了,都深到已經無可挽回的地步了,而且臉上也慢慢地呈現出濃濃的醬紫色,她便試著勸慰道,「你說上東我絕不上西,你說打狗我絕不攆雞,這樣行不行?」

  「我保證一定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認認真真地一絲不苟地維護你做男人的權威和尊嚴,」她哄小孩一般笑著保證道,就知道他醒來後會忘記這一切,「絕不敢有半點侵犯你的意圖和打算。你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地,你就是我今生唯一的依靠和寄託。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你的痛苦就是我的痛苦,好不好,我的大寶貝?」

  「你竟然還好意思笑?」世林趁機笑著挖苦道,畢竟他還是很喜歡看桂芹那張俊俏無比的小臉的,「快,幫我把衣服和鞋子都脫了,我要到床上去睡。對了,你別忘了,你說過要補償我的,你別以為我喝酒了就把這個事給忘了。快,抓緊時間,不要讓寡人等太久啊,不然龍顏大怒之後劈雷打閃的,絕對沒你什麼好果子吃。朕的作風你應該是知道的,不要讓我再多說了,太浪費口舌了,好不好?」

  此刻的她很是無奈和苦惱,只好一邊壓抑著自己去給他個好看的笑臉,一邊耐著性子按照他說的話去做。

  「你剛才敲門的時候罵我是浪娘們,請問你什麼意思啊?」在像一個小情人一樣輕柔地幫他寬衣解帶的時候她忍不住問道,「我可是你明媒正娶來的結髮妻子,你怎麼能在走道里就那麼大呼小叫地胡喊呢?而且還是指名道姓地公然罵我,讓人聽見了像什麼話?」

  「指名道姓地公然罵你,這算什麼呀,」他挺著一張猙獰恐怖的奸笑連連的豬肝色大臉非常鄙夷不屑而又不以為然地說道,「一會我還要公然地收拾你呢,我還要讓你痛不欲生和生不如死呢。當然,在這個過程中朕也會讓你感到高興的,我就是這樣一個既讓你討厭也讓你恨的人,你說你能怎麼著我吧?」

  她一時竟然愣住了,眼神里充滿了從未有過的驚恐和疑惑,擔憂和茫然。她想不到一個做丈夫的竟然能說出這種出格的話來,儘管他可能只是想開個玩笑來調調情而已,但是卻也真實地反映了他內心深處某種不能見人的骯髒和詭異的想法,看來以前她對他還是了解得不夠。

  「世林,你的話讓我覺得有點太可怕了,」 過了半餉她才趁趁地感慨道,同時又覺得自己不該現在就把內心的真實想法表露得如此明顯,因為目前的他還遠未成熟到可以輕鬆自如地和她進行推心置腹的交談的地步, 「你知道嗎,你的這張臉讓我感到有些膽戰心驚,也讓我感到有些陌生,但願是我過于敏感了,過於大驚小怪了。」

  「你最好能記住這句話,一日為奴,終生為奴!」他使出渾身的力量一把將她推倒在寬大柔軟的婚床上,然後雄赳赳氣昂昂地站在床前一字一頓地說道,「破了的鏡子不是鏡子,寫了字的白紙不是白紙,就像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一樣。」

  她從床上一下子坐起來,像一條剛被一個毫無憐憫之心的人釣上鉤的鯉魚一樣,再也沒機會逃回自己的江河湖海了。遲來的正義不是正義,他說得好對呀。

  她這條魚哭泣了,到處都是海水一樣的眼淚。

  「世林,你無恥!」她大聲地叫道。

  「第一,我不在乎,」他惡狠狠地冷冰冰地回道,全然忘了夫妻之間應有的感情,「第二,我高興!」

  她徹底地呆住了,不知道下一步他意欲何為。

  「小丫鬟,乖乖地把你身上的衣服主動給我扒下來,」隨即,他又鬥志昂揚地信心百倍地繼續吼罵道,也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和機會,什麼憐香惜玉的事就更別提了,「省得我親自動手浪費精力。當然了,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我也樂意奉陪,或許那樣也不錯,說不定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呢,就怕你的腦子想不通,跟不上形勢!」

  她聽到這話立馬感覺腦子都要爆炸了。如果他剛才的話她還能勉強將之歸為夫妻之間特殊的情趣從而強迫自己去接受的話,那麼他這回都罵到她的母親了,她確實無法再充耳不聞地裝作沒聽見的樣子了。泥人還有三分土性呢,更何況她這樣一個時時處處都特別要強的女人。

  「徐世林,你剛才說什麼?你怎麼能罵俺媽呢?」她神情嚴肅地質問道,氣得身子都開始打晃了,這可是她的底線,「就算是我本人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可是俺媽並沒有得罪你呀,你為什麼要罵她呢?」

  他雖然醉得夠可以的了,幾乎和不通人性的禽獸無異了,但是心裡其實還是明白著的。他顯然也意識到他剛才的話著實有些過分了,因為這將毫無疑問地影響到接下來他所渴望的魚水之歡。他對此當然不能等閒視之,因為這關係到他今晚的性福生活,也就是關係到他的命。

  「我那是對你的一種愛稱,」他像頭打了腎上腺激素的狗熊一樣將她重又撲倒之後,死死地趴著,同時恬不知恥而又慷慨激昂地解釋著,「情到濃時根本就不能自禁啊,況且你剛才也說了,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嘛。當然了,你也可以對著罵我,隨便你罵什麼都行,我都沒意見。對了,歡迎你罵我。」

  「你罵吧,罵得越狠越好,罵的越鮮亮越好!」他叫囂道,「你要帶著感情罵,要變著花樣罵,要罵出水平,罵出新意,罵出氣勢來。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子給罵爽了,你就不是我徐世林的女人,更不是我的主人和我的女神!」

  傳說中的蜜月過去了,意想不到的噩夢開始了……

  她絕望地胡思亂想著,如同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已經被徹底麻醉了的癌症晚期的病人,明明知道有人要拿刀捅她和割她,但是她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眼前這個可怕的變態的色中餓鬼啊,她這樣感嘆著,同時整個人都變得恍恍惚惚了,眼前的一切都不再真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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