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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奶奶病了

2024-09-19 18:38:28 作者: 常山漸青

  桂卿的奶奶生病了,而且大有不斷加重的趨勢。

  道武和道全弟兄倆一看老娘這回著實病得不輕,就商量著湊點錢把她送醫院去了。桂卿的大姑秀梅和二姑秀珍也跟著到醫院去輪流伺候著。縣醫院的大夫非常肯定地說老太太得的就是冠心病,但是她年紀大了又不能手術治療,因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能打打針和吃吃藥慢慢地養著,好是別想好了,只要別惡化得太快就不錯了。老媽媽眼看著自己住了好幾天的院也沒有多大的起色,她便吵著鬧著要回家。實在沒辦法了,家裡人只好把她接回家裡好生地養著。風燭殘年的她已經不能一個人生活了,需要別人來照顧飲食起居。經過和秀梅、秀珍兩個女兒商量後,她便在道武和道全兩個兒子家輪流住起了,一家住一個月,也沒偏沒私。同時,兩個孝順的女兒也隔三差五地經常過來幫著照顧她。

  一切暫時還都相安無事。

  桂芹和世林這中間也來看望過奶奶一趟,桂芹當時哭得淚人一般,她拉著奶奶的手不停地摩挲著,好久都不願意放下,好像奶奶馬上就要死了一樣。其實老媽媽也快死了,這是顯而易見的,大家都悶著不說並不能延遲死亡的到來。

  老媽媽頭上的白髮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枯澀了,像多年不用的被毒太陽曬得炸了毛的老井繩一樣,任憑旁人怎麼梳理也弄不平整了;她臉上的皺紋變得越來越深也越來越沒有血色了,看著就讓人覺得特別可憐;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硬也越來越輕了,似乎一陣很輕的風就能把她刮跑,一直刮到無影無蹤,似乎一件稍微重點的衣服就能把她壓塌,且再無修復的可能;她僅存的一隻好眼變得越來越渾濁也越來越愛流淚了,或者流的根本就不是淚,而是類似乳汁的東西,大概是心裡的膿,腦子裡的汁;她的心口疼得越來越厲害也越來越頻繁了,疼得她一天到晚都很難睡個好覺,因此顛倒了黑夜和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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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家不知道從哪裡找了根梧桐木棍,一個人悄悄地拿切菜刀隨便砍了砍削了削就拿來當拐棍用了。她已經走不穩路了,確實需要一根很輕的拐棍來支撐一下。風燭殘年就是這個可憐樣子,世上的人誰都免不了這一天,除了那些早死的人。

  桂卿曾經許諾奶奶要去泰山給她請一根帶神氣的拐棍來,他卻一直未能實現這個願望。他這幾天的心情很不好,想的事情也比較多,但基本上都是圍繞著奶奶來的。他想起了奶奶在他上高中的時候經常會炒一些可口的菜讓他用玻璃瓶子帶著,有時候還會偷偷地塞給他幾塊好不容易才積攢起來的零錢讓他買點好吃的。他想起了以前他用自行車帶奶奶去縣城看病,看完病後奶奶要他用剩下的錢買個冰棍吃,他因為捨不得買,奶奶特別心疼他的樣子……

  七夕這天恰好是星期六,道武給小毛驢披掛好之後就出去幹活了,春英也到地里去查看玉米的長勢了,只剩下桂卿一個人在家裡陪著奶奶說話聊天。忽然,他聽到大門口響起了摩托車的聲音,出了屋門往外一看,見是好夥計忠良。忠良瀟灑地支好淺藍色的大踏板摩托車,然後從踏板上拎下來一個嶄新的大塑膠袋子,裡面裝著香蕉和蘋果等水果,隨後他又從后座上卸下來一箱伊利純奶。

  「你怎麼知道俺奶奶病了?」桂卿忙上前接過東西並笑問。

  「小李莊和你們北櫻村就隔著一道小山,」忠良誇張地喘口氣後嘿嘿笑道,來看望別人的人一般而言心情總是比較愉快的,「我知道了這個情況也不算什麼稀奇事吧?」

  「那是那是,不過不好意思啊,還讓你花錢。」桂卿道。

  「咱誰給誰啊?」忠良又笑道,「你的胳膊我的腿。」

  桂卿瞬間就被忠良逗笑了,雖然那句話並不是很可笑,因為對方的心情他得領。在這個秋高氣爽的日子裡好朋友親自來家裡看望自己的奶奶,的確是一件讓他感覺高興的事情。他把忠良讓進屋裡,兩人就開始陪著奶奶聊天,忠良努力模仿著大人說一些安慰人心的話。

  老媽媽今天的狀態還不錯,情緒也很好,心口疼得也不怎麼厲害了。忠良和老媽媽打過招呼並問候了幾句之後,老媽媽便把小腿伸出來自己用手輕輕地掐了一下,道:「乖孩子唻,恁看看,我的病好多了,小腿肚子也沒前幾天那麼腫了……」

  「多虧恁哥掛心啊,」她又客氣道,「恁家裡老的身體都還好吧?」

  「奶奶,俺爹俺娘的身體好著呢,」忠良大聲地回道,恐怕老媽媽聽不清,看著和個人燈似的,「你要多注意,吃好喝好啊,有恁老人家在,那就是全家人的福氣啊……」

  「你望望,現在的孩子都長得多好啊,」老媽媽聽了忠良的話後開心地笑了起來,身上的病也似乎立馬見輕了,她對著忠良誇獎道,「一個一個都給水仙似的,多好啊。」

  「唉,要擱在以前啊,」她又絮叨著,「哪有現在的這個條件啊,以前的人,那都不是人啊。」

  「奶奶,恁老人家今天不累吧?」忠良閒來無事趁機央求道,看他的樣子大約是怕老媽媽一旦駕鶴西遊了,他就聽不到原汁原味的帶著年頭的真故事了,「我看恁精神頭挺好的,要不恁給俺拉拉以前的事情行不行?俺和桂卿都喜歡聽這些陳年古事,也好長長見識。恁要是不拉,以後恐怕就很難聽到了。」

  桂卿看著身子敦實矮壯、說話非常熱情暖心的忠良,心裡頓時湧出了一絲不尋常的感動,一個願意陪老年人聊天的男人一定是一個善良體貼的男人,這樣的夥計絕對值得他深入地交往。

  「那過去年月的事,提起來啊,都讓人心酸,」老媽媽用一塊非常乾淨的手帕慢慢地擦了擦眼,然後用那隻略微好點的眼睛看看忠良,又看看桂卿,便慢慢地道來,「以前的人命那根本就不是人命啊,說難聽點,還不如現在的狗啊貓啊金貴呢。那個時候的孩子是生得起養不起,特別是小女孩,有的這邊生下來那邊隨手就扔了或者摁尿罐子裡淹死了,因為實在沒辦法養活啊。老秦家的狗子剛生下的時候,他娘直接就把他扔薄帳子上邊讓老毒太陽曬去了。後來曬了有整整一天吧,別人一看小孩還沒曬死,他娘這才把他抱懷裡養著的……」

  「說起來咱莊上的人命最苦了,」說著說著老媽媽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艱難歲月,眼睛裡不斷流出渾濁不堪的勉強算作是淚水的東西,她應該是知道自己能這麼說話的機會也不多了,「年年的莊稼都收不多,大人都吃不飽,哪來的糧食養小孩啊?最苦的還是那年大挨餓的時候,咱整個莊上,連北溝鄉都算著,唉,餓死的人都沒法查了,最後連抬死人的人都找不著了,大夥誰還有力氣去抬啊?那個時候小孩都怕走姥娘家,怕去了之後被餓極了的人給吃了啊,唉……」

  桂卿知道他和忠良這樣陪著奶奶說會子話奶奶是非常願意的,儘管這會消耗她很多的精神,所以他也就不怕她過度傷心了,因此並沒去勸阻她。活化石若不去珍惜就和普通的石頭沒有什麼區別。

  「小卿啊,」奶奶接著非常費力地敘談著,難得今天有人認真聽她這樣說古談天,「你可能還不知道,恁秀梅大姑小時候都學會走路了,後來硬是給餓得不會走了,所以說到後來長大了,她的個子都不高,這都是以前硬給餓的啊。那個時候要是能有把榆錢葉子吃,那都是天上的了。大夥餓極了,連榆樹皮都扒下來煮著吃——唉,恁現在是不知道啊,榆樹皮是天底下能吃的東西裡邊最難吃的,一般人根本就咽不下去,忒苦了……樹皮當中最好吃的還是桑樹皮,至少說桑樹皮能咽得下去啊,好歹能擋擋那股子餓勁……」

  「奶奶,咱莊上的地種糧食不行,種芋頭還行呀,怎麼會餓死那麼多人呢?」桂卿問,他這是有意的,因為他想證實一些東西。

  「唉,其實那幾年的雨水也不孬,」奶奶無奈而又滄桑地嘆道,那個心酸而茫然的神情使得任何人都不應該懷疑她說話的真實性,「反正是種什麼收什麼,大家好都說,從來沒見過那麼好的年景。其實那一年咱莊上種的芋頭最多了,長得也不孬,要是都收上來的話,最後哪能餓死那麼多人呀。結果公社和大隊的人硬攔著,不讓咱社員到地里收芋頭,喇叭頭子裡也天天喊呼著,說是大米洋面都快來到黃橋鎮了,那個什麼馬上就要實現了,大夥先別急……」

  「最後大米洋面也沒見著,地里的芋頭全爛了,你說社員能不挨餓嗎?」她老人家又嘆息道。

  「嗯,是這樣啊——」桂卿和忠良都不住地點頭。

  「那個時候雖說咱社員窮,也沒嘛吃,」奶奶接著慢慢地講述道,心中似乎既無恨也無愛,更不知道去恨誰和愛誰,「也確實餓死了不少人,不過有本事的倒沒餓死幾個。所以啊,不管什麼年月,是草都比地皮高,有本事的就是有本事的,鋪陳毛就是鋪陳毛,這個永遠都是變不了的。當時還是恁世才老爺當咱莊上的頭,有一回他上茅廁屙屎,別人都說他屙的屎臭,肯定是背地裡偷吃好東西了,結果他還立愣著個頭死不承認。大夥都明白,當時的社員餓得都擱鍋斷頓了,哪能屙出來那麼臭的屎呢?他這個人就是睜著眼說瞎話,嘴硬得和鋼刀似的。結果最後讓咱莊上的社員逮著他使勁揍了一頓,末了他才承認,他偷藏了大隊的糧食……」

  「唉,別管到什麼時候,都這樣。」她最後嘆道。

  「對,就是這麼回事,」忠良有些驢唇不對馬嘴地感慨道,好像老人的經歷已經嫁接到他身上了,因而他的話也帶有一定的權威性了,「你就說俺廠子裡邊吧,憨子傻子也當不了頭啊,凡是能混上去的,哪個不是又精又能的?這就和打仗的時候衝鋒陷陣一樣,心眼子少的早就掛了,能活下來的要麼是運氣好,要麼是心眼子多的,靠著身強力壯在那裡硬拼硬打的人,就算你渾身是鐵,你能打多少釘啊?」

  「這就是倖存者偏差。」桂卿一知半解地嘟囔道。

  「恁廠子裡的事俺不懂,」奶奶自顧自地嘆道,因為她沒聽清孫子的話,就算聽清了她也不理解什麼意思,「不過不管到哪裡,也不管到什麼時候,天下的理都是一樣的。」

  桂卿和忠良點頭稱是。

  就這樣,兩個小青年陪著年邁的老媽媽拉了半天呱,也算是很不容易了,就算是事過多年,桂卿總也難以忘記。

  桂卿覺得,若是自己能有神通飄在空中從屋頂往下俯瞰眼前的場景的話,一定會不由自主地笑出眼淚來的,一方為了給孫子留下些念想而有意講古,一方為了記住很快就要消逝的親人的音容笑貌而有意聽古。他還想著,要是自己是一名記者就好了,就可以刨根問底地採訪一下奶奶了。都說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所以他想從奶奶嘴裡聽到最接近於真實的歷史,只可惜他不敢問得過於仔細和緊迫了,畢竟那是自己的親人,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從奶奶屋裡出來之後桂卿和忠良來到院子裡,靠西牆的兔窩上方架著一個很大的不太規整的葡萄架,下面結滿了一嘟嘍一嘟嘍的大葡萄,忠良非常眼饞地看了看那些誘人的葡萄。桂卿見狀便摘了一大串快要熟透了的葡萄,用涼水沖了沖給忠良吃。忠良說這葡萄比他家的好吃,他這話絕對沒錯,因為隔鍋的飯香。桂卿也是這樣想的,因為他也覺得別人家的葡萄好吃,比如當年北溝鄉政府家屬院裡的葡萄就很好吃。

  「中午別走了。」桂卿學著大人的樣子留客道,言語中有著十分之一的虛假,他能確信這一點,因為他感覺到了對方要走的決心。

  「咱哥倆還用客氣嗎?」忠良回道,「我就拎這點東西來,還好意思宰你一頓嗎?要是把你宰得啦啦淌血,你還不夠本呢。」

  「你個熊樣,咱又不要去飯店,」桂卿紅著臉道,這回倒全是真情實意了,因為不好再偽裝了,「就在家裡自己做點吃就是,一點不麻煩。別走了,咱再好好地喝兩杯。」

  「算了吧,你沒事我還有事呢,」忠良很堅決地說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今天是七夕,佳人有約,懂吧?」

  「你個熊傢伙原來是有心事啊,怪不得急著要走,你又要跑哪去禍害人家小妮啊?」桂卿嘻嘡道,開心得不得了,因為他已經完全不用擔心對方會留下來了,「小心,別讓人把你的小臉抓破啊。」

  「抓我腚沒事,抓我臉可不行,男人也是要靠臉吃飯的嘛,對不對?」忠良也開玩笑道,臉上真的笑開了花,就像一朵風乾了好多年的極品大牡丹,「我早上才剛剛抹的大寶呢,老貴的大牌子啊,你個莊戶刁保證捨不得用,因為你都是清水洗臉。」

  「那行吧,」桂卿順水推舟道,也不再和其繼續糾纏了,「你要是真有事我也不能耽誤你啊,你先忙你的去吧,有空咱再玩。」

  忠良腆著個粉白的浪臉,把烏黑的頭髮瀟灑地一甩,大聲給屋裡的老媽媽說了一下,就「嗡」一聲打起踏板摩托車一溜煙騎遠了。這頭荷蘭豬是騎不了大架子摩托車的,正因為停車的時候他的小短腿夠不著溜地,所以他才買了這輛並不適合走山路的大踏板騎。

  在門口送忠良走的時候,桂卿一扭頭發現東邊他三叔家的店門口圍著幾個人,好像在那裡看什麼東西,於是他也好奇地走了過去想一看究竟。原來那幾個閒人正在指手畫腳地看店門口牆上貼的一張公告。公告是用雖然極其瀟灑狂放但是別人又能一眼看明白的毛筆字在一整張大紅紙上寫就的,桂卿一看就是出自三叔的手筆。

  只見上面寫道:

  各位兄弟爺們、姊妹娘們:

  鄙店自開業以來,承蒙各位父老鄉親關懷照顧,生意一直勉強維持,聊以解決一家老小吃飯問題,使手無縛雞之力的道全不至於餓死村頭。在此,道全向諸位衣食父母、鄉里鄉親表示深深的謝意,懇請大家一如既往地光臨惠顧小店。在下和拙荊定會竭誠為您服務,確保讓您乘興而來,滿意而歸。常言道,百業經營利為先,分分厘厘皆血汗。鄙店本小利薄,實在經不起太多賒銷,迫不得已在此向幾位長期賒帳的鄉親公告一聲,望您看到此公告後十日內將欠款補清,免得雙方傷了和氣。俗話說,人要臉唻樹要皮,洋棒杆子要水泥。望幾位長期賒帳不還的鄉親儘快把欠款還上,我們以前怎樣以後還是怎樣。如果您不體貼本人一家子的難處,惡意不還,蓄意耍賴,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麼十天之後鄙人將在此處公開您的尊姓大名及詳細欠款數額,到時候您不要怪罪在下不給您留面子。鄙人出此下策實是無奈,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落款是張道全那鬼畫符一樣的簽名,後面是年月日。

  桂卿看了公告宛然一笑之後便抬腿進了店裡,見三嬸子林秀衣正在店裡坐著看電視打發時間。

  「俺三叔不在?」他直接問她。

  「啊,是小卿來了,」林秀衣趕緊笑道,「恁三叔到南京去了,又去販蓮蓬賣了,他這個人就是閒不住,誰也管不了他。」

  他點頭算作回答,他知道每年留仙湖的蓮蓬大量下來的時候三叔都會往上海、南京等地販賣蓮蓬,這是三叔的傳統生意了,他這個人向來都會玩這種事,倒騰這個,倒騰那個,就差倒騰人了。

  忽然,他聽見南邊堂屋裡響起一陣吆喝聲,並伴隨著噼里啪啦的洗麻將牌聲,他便問三嬸子:「怎麼,裡邊有場?」

  三嬸子恬靜的小臉瞬間粉紅了一下,旋即又白如往常了,她接著笑道:「哦,還是那幾個熊人,正在屋裡打麻將呢。」

  他聽後沒說什麼,就隨意地看看店裡,瞧瞧進了什麼新貨沒有,逗留片刻之後便和三嬸子打了聲招呼,欲離開小賣部。

  「小卿,你把這袋子梨直接捎走吧,」林秀衣有些著急地追出店來衝著桂卿喊道,倉促間似乎失去了很大一部分往日的迷人風采和溫柔氣度,「俺娘喜歡吃,新鮮的碭山梨,白皮酥。」

  桂卿馬上折回頭用一隻手接過那個袋子,對著羞怯如花卻佯裝鎮定的三嬸子說了聲「好」,便回家照看奶奶了。路上他還在想,三嬸子是看見他之後臨時現起意,想要送給奶奶梨吃,還是早就想給了,正好就碰見他了?他覺得還是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他回到家便從袋子裡挑出一個最好的梨洗淨、削好、切成片,用盤子盛著端給奶奶吃,只可惜他家沒有牙籤。奶奶在吃之前習慣性地讓孫子也吃。他說他剛才吃了一大嘟嘍葡萄,現在不想吃梨。趁奶奶吃梨的空,他讓奶奶再講講以前日本鬼子的故事來解悶,雖然現在的這個酥梨和過去的日本鬼子之間並沒有任何聯繫。

  老媽媽十分費力地吃著孫子端過來的酥梨,就緊一句慢一句地講起了當年日本鬼子侵略青雲縣的一些故事,說什么小日本有時候抓住老百姓就往死里毒打、看見婦女就糟蹋和禍害她們、個別時候也會給小孩子糖吃等等影視劇里差不多也能常見到的情節。從小到大經過各類抗日題材影視劇無數次的薰陶和影響,桂卿感覺小鬼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陰險狡詐的故事基本上都大同小異,路數上也差不多,因而他聽著聽著也就不是很仔細了,有點辜負了奶奶的力氣。後來,他對吃碭山梨的興趣慢慢地就超過了對聽故事的興趣,口腹之慾的滿足還是戰勝了好奇心的滿足,從而使得這種無形的變換把他從探索和求知的巔峰狀態重又拉回到眼前無趣的現實當中。他雖然腦子裡想的東西很多,但是卻不能和奶奶進行交流,而只能靜靜地聽著,並適當地附和幾聲以示尊重。

  由著口中和手裡的梨子,他的思緒有好幾次又飄回了三叔和三嬸子家,隱約覺得這裡邊肯定有問題,有情況,就像三嬸子突然間給的梨子一樣,但是他又拿不準到底是什麼事,他畢竟不是能掐會算的江湖高人,遇事頂多就是胡亂猜測而已。總體上來講,他是不大喜歡吃梨子的,覺得這種水果的水味太重,核也太大,且果核與果肉的邊界太過模糊,吃者不易區分,而且這個東西的寓意也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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