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黑人婦女
2024-09-19 18:15:41
作者: 王曉方
非洲的月亮從黑黑的林子裡升起,天空霧蒙蒙地像飄著輕紗。正是滿月的月亮從枝頭升起來,圓圓的仿佛覆蓋了整個金夏沙。
我開窗望去,月亮是黃色的,是那種淡淡的橘紅,在霧蒙蒙的天上,飄晃著,似乎要滴下一滴水。空氣中一絲風也沒有,在剛果(金)根本沒有四季的概念,不像東州四季分明。
我打開筆記本電腦分別給丹陽和姚淼報了平安。我搞不清自己看到的世界和體驗到的世界哪個更真實,但卻知道自己這一生註定要在這兩個女人的摯愛中死去。人生來註定就是要死的,這是人生最大的恐懼。
我在香格里拉松贊林寺向活佛請教時,還不明白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困境,離開祖國,忽然想到如果此時我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丹陽和姚淼,還有我那可愛的女兒,這是一件多麼恐懼的事呀!
想著想著,我竟流岀淚來。
我一宿沒睡好,早晨,我早早就起床了,我要熟悉一下金夏沙醫院四周的環境,我信步走出醫院,向美麗的剛果河走去。
剛果河上游穿越赤道後,折向西北,然後折向西南,再次穿過赤道,來到了剛果(金)首都金夏沙和剛果(布)首都布拉柴維爾。這一段是剛果河中游,從中游起,剛果河才真正叫剛果河。中游具有平原河流的特點,水流平穩,密如蛛網的支流主要在這一段注入剛果河。
金夏沙和布拉柴維爾猶如一對明珠點綴在剛果河中游,兩個國家的首都一水之隔,遙遙相望,這在世界上也是少見的現象,被人們稱為中部非洲兩個隔河相望的姊妹國家。金夏沙雄峙於河東,布拉柴維爾龍盤在河西,南半球赤道附近的地理位置使這裡終年氣溫較高,雨量豐富。這裡的植物四季常青,繁花似錦,所以,這兩座美麗的熱帶都城都有「花園城市」之稱。
我望著浩浩蕩蕩、氣勢磅礴的剛果河,心想,粗獷的河水所顯示岀的強勁的威力,就代表了剛果(金)人民不屈不撓的堅強性格。
上午,我先給隊員們開了個會,然後指揮隊員們安裝我們帶來的醫療器械,忙了大半天,剛進辦公室喘口氣兒,一名黑人醫生就急匆匆地推門進來了,他用法語式英語還不時夾著一兩句當地的斯瓦西里語,連比畫帶說地表達了半天,我也沒聽太明白,便給杜清楊打了電話,讓他過來一趟。
不一會兒,杜清楊就來了。他和黑人醫生交談了一會兒以後,告訴我說:「林隊長,一名十九歲的黑人婦女被河馬咬傷了,傷勢嚴重,需要幫助。」
「人怎麼會被河馬咬傷?」我不解地問,在我印象里河馬是一種溫順的動物。
「這名黑人婦女在距金夏沙六十公里的剛果河邊,劃獨木舟與他人一起去剛果河撈東西時,由於獨木舟擦到了河馬的後背,被激怒了的河馬當場就咬傷了這名婦女。」杜清楊解釋說。
「清楊,手術由你負責,走,我們一起去看看。」我認真地說。
黑人醫生已經命護士將病人推進了手術室,這時阿里院長也來了,我和杜清楊與阿里院長簡單做了溝通後,對這名黑人婦女做了認真的檢查。
「林隊長,這位婦女左下肢被咬斷多處,肌肉嚴重毀損,多處骨折,骨質外露,由於傷後救治不及時,加上天氣炎熱,傷處嚴重腐爛,病情十分嚴重,如不馬上截肢,將危及生命。」杜清楊作為主刀醫生先提出了治療方案。
我望著病人散發出惡臭氣味的傷腿,與阿里院長和黑人醫生交換了意見,阿里院長和黑人醫生同意截肢。杜清楊立即準備手術,我給小杜做助手,趙雨秋做護士。手術立即進行。
手術前,我讓趙雨秋和兩名護士一起,先給這名黑人婦女進行了清洗,不知道她有多長時間沒洗澡了,用了五六盆水才洗掉了她身上的腥臭味。
手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下午一點半左右結束,其大腿中下三分之一被截掉。病人返回重症監護室,神志清醒,各項指標正常。阿里院長十分滿意。
我和杜清楊走出手術室準備吃點東西,聽到走廊里一位在醫院裡打工的當地人說:「傷成這個樣子,她丈夫肯定不會要她了。」
我們聽了以後,心情都很沉重。
晚飯以後,我去重症監護室看望了這位黑人婦女。
「慶堂,」趙雨秋焦慮地說,「從她的情緒上看,她很害怕,很難過,不過語言不通,我和她無法溝通。」
「在當地人中找一名翻譯吧,」我惆悵地說,「能溝通才能幫助她樹立起重新生活的勇氣。另外,你們幾個護士為她制訂一個護理計劃,只有悉心照料,才能讓她迅速康復。這是我們到金夏沙醫院做的第一例手術。一定要成功!」
「你放心吧,她有一個一歲大的孩子,我讓護士把我們帶來的奶粉給了她母親,她知道後很感動。」趙雨秋善解人意地說。
自從參加醫療隊以後,趙雨秋的表現非常好,看不到以前的世俗與虛榮,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的表現讓我很欣慰。
這時,杜清楊也走了進來,這小子是盯上趙雨秋了,不知道在感情的旋渦里剛剛上岸的趙雨秋能否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