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萬顱之魂 56.狐狸精
2024-09-19 18:13:59
作者: 王曉方
上班後,看到羅元文擺神經外科副主任的派頭,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人生就是這樣、,有所得必有所失。自從何慧慧當上了市電視台GG部主任後,羅元文像是很有錢的樣子,每天上下班都開著別克轎車,春風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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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葉真升任省衛生廳副廳長是我意料之中的事。這就是蔣葉真的理想。這理想中不僅有家庭的言傳身教,也有天性使然。不過,我沒想到她會升得這麼快,蔣葉真成了全省最年輕的副廳長,而且是全省最年輕的女廳級幹部。
我知道,蔣葉真在政治上還有更大的抱負,我不知道她為了這抱負會不會付出代價。但是,我堅信一定會有代價的,因為一旦有了這種理想便像吸了毒的人,生理癮好戒,心理癮要戒卻難上加難。
由於生意上需要蔣葉真幫忙,所以謝丹陽與蔣葉真打得火熱。蔣姐長真姐短地一起美容、一起逛街,好像親姐妹一樣。蔣葉真是天生從政的女人,她常說,女人從政使政壇人性化了。殊不知由於男權社會的強大,女性在政壇的這種所謂人性化,越來越趨於中性甚至男性化。
不過,蔣葉真一方面嚮往權力,一方面嚮往做女人的這種矛盾心理,讓她耐不住寂寞,她羨慕謝丹陽做女人的瀟灑,兩個女人逛街,謝丹陽是喜歡啥就買啥,蔣葉真是喜歡啥就試啥,就是不買,因為很多服飾和化妝品適合女人但不適合女幹部,這不免讓蔣葉真內心深處有幾分失落。
我回國後,謝丹陽背著我又找過一次姚淼,還是勸姚淼知難而退,事後我知道姚淼並未讓步,因為姚淼知道,謝丹陽不能怎麼樣她,她心裡沒愧,大不了朋友不做了。兩個人吵了一通後,想起這麼多年的友誼,又捨不得對方,最後,兩個人抱頭哭了一場,女人總是要靠眼淚來緩解困境、安撫心靈,風波就算平息了,兩個人還是好朋友。只是不像以前那樣隔三差五不見面就想,現在是十天半個月不見面也沒個電話,畢竟心裡有了隔膜。
謝丹陽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愛上自己的老公了,此事不能不防,可是防人防不了心,唯一的辦法就是死看死守。
每天晚上我下班回家,謝丹陽都會編出許多瞎話來詐我,說什麼今天進你辦公室的那個女孩是誰?前天陪你去市圖書館的那個女孩是誰?
起初我被她詐得暈頭轉向,後脖梗子直冒冷汗,後來我弄明白她是編這些瞎話敲打我,給我提個醒,時間長了我就當笑話。
不過,謝丹陽的心胸還是挺寬的,有一次,曲中謙的小老婆王鳳瑩向她求教。
「丹陽,老公在外面鬼混,萬一堵在床上怎麼辦?」
「你傻呀?堵在床上,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謝丹陽支招兒說,「唯一的辦法就是躲開,裝沒看見。」
「可是我不甘心呀!這種事怎麼能忍受?」
「不願意受著,你就去堵,看最後倒霉的是誰!」
「大不了離婚!」
「離婚?你捨得?你這等於給人家主動讓位,人家求之不得呢!」
「那怎麼辦?就這麼受著?」
「辦法只有一個。」謝丹陽詭謫地說。
「什麼辦法?」王鳳瑩以為謝丹陽會給她靈丹妙藥。
「一邊寵著他,一邊死看死守!不給他接觸那個女人的機會。」
「丹陽,看住了人,看不住心啊!」王鳳瑩失望地說。
我知道王鳳瑩這話是有所指的,因為最近曲中謙與趙雨秋的曖昧關係越來越公開,王鳳瑩幾乎忍無可忍了。可王鳳瑩還是沒有聽謝丹陽的勸,與趙雨秋的矛盾終於爆發了。
那是星期五的中午,王鳳瑩從單位趕來與曲中謙吃午飯,在醫院走廊里碰上了趙雨秋,兩個女人相向而走,怒目而視,王鳳瑩忍不住罵了一聲「臭婊子」,戰爭終於爆發了。
趙雨秋對王鳳瑩也早就忍無可忍,曲中謙離婚後,她本以為能與自己結婚,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而且還背了個殺夫的嫌疑,趙雨秋恨王鳳瑩,沒有她,曲中謙一定會娶自己的。曲中謙沒有娶趙雨秋也透著詭道,他知道趙雨秋天生就是做情人的坯子,不是做老婆的料,一旦娶了她,她身上的那股騷勁兒就會變味兒,這是曲中謙不願意看到的。
趙雨秋聽到王鳳瑩在罵自己,馬上還了嘴。
「你罵誰呢?」
「誰接話我就罵誰呢!臭婊子。」
「你罵誰臭嫉子呢?你才是名副其實的臭婊子呢!老公躺在病床上就偷雞摸狗,整個一個狐狸精!」
「你罵誰狐狸精?狐狸精也沒有你騷!」
趙雨秋上前幾步揪住王鳳瑩的脖領子「啪」地扇了一個耳光,一邊扇還一邊罵:「我打死你個臭不要臉的!」
王鳳瑩沒想到趙雨秋會動手,她回手也扇了趙雨秋一個耳光,一邊扇也一邊罵道:「你個騷貨還敢打人,我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
兩個人就你扇我一個耳光,我扇你一個耳光,嘴裡都罵著難聽的話。
病房裡的陪護、家屬圍上來一大堆人,也只是看熱鬧,醫生、護士都知道她們之間的恩怨,不好去勸,都遠遠地看著。
此時坐在辦公室里的曲中謙早就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怕兩個女人打到辦公室里來,便從樓梯悄悄地溜走了。
王鳳瑩畢竟長了趙雨秋十歲,打著打著便處於劣勢,只有挨打的份兒沒有了還手的機會,護士長陳小柔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衝進人群奮力將趙雨秋拽走,這才解了圍。
趙雨秋一邊走一邊還罵:「打死你這個臭婊子!」
王鳳瑩不依不饒地追過來,「狐狸精,我跟你沒完!」護士們見護士長出面了,也紛紛上前勸架,嫂子長嫂子短地把王鳳瑩拽走了。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在神經外科住院的病人少則半個月、多則幾個月,陪護的家屬對醫生、護士的醫術為人,心裡都有一本帳,當然對曲中謙和趙雨秋的曖昧關係也非常清楚。一個是曲副主任的老婆,一個是情人,這種架沒人敢勸,向著誰也不是,病人家屬為了病人,沒人敢得罪神經外科副主任,何況曲中謙非常有可能接替老主任穆懷中,更不敢得罪趙雨秋,醫生護士都知道趙雨秋凡事都要拔個尖兒。
陳小柔將趙雨秋拽到護士辦公室,六七個護士正在吃飯。
趙雨秋進門就說:「姐妹們,我周末到上海購物,哪位姐妹捎東西吱聲啊!」
眾人知道她剛打完架,為了岔開話題給她個台階,都七嘴八舌地開了腔,有要服裝的,有要化妝品的,眾人都相信,趙雨秋說周末去上海購物,她就會去。因為大家試過不止一次了。
護士們很羨慕趙雨秋活得這個瀟灑勁兒。論財力誰也不如她,因為趙雨秋有兩個男人寵著、愛著,這兩個男人是很捨得給趙雨秋花錢的,她還有一家很賺錢的酒吧,再者說,誰也沒有趙雨秋這種越軌的膽量。因為這些護士不是父母有地位,就是丈夫、公公有身份,當然放不開,而這也是趙雨秋耿耿於懷的,她本來也想找一個露臉的丈夫,但苦於沒有緣分,自己一直覺得是世界上最命苦的人。
其實趙雨秋骨子裡也瞧不起像陳小柔這樣的女人,丈夫是軍隊的大校,但貴而不富,還有一些護士穿著劣質的內衣,塗著國際名牌口紅,在公共汽車上擠了一身臭汗,揣著精打細算的一點錢,卻要坐在愛華的非洲風情酒吧里喝一杯摩卡咖啡。
在所有的護士中,趙雨秋無疑是最時尚的。這些年,她一直咬著牙使勁讓自己活得像個真正的小資,在潮流面前,她一直站在最前沿保持獨特性,她對時髦有著超凡的領悟能力,由於總脫不了俗,所以不僅不能將時尚推至精華,有時還對時尚起到破壞作用。這就使她在護士中有些出眾,這種出眾時不時會引起同事的妒意,但趙雨秋都能憑藉自己的大方化解掉。她知道人心是要收買的,沒有哪個護士沒得過她的好處,有的人用的是她送的高檔口紅,還有的人穿著她送的高檔絲襪。
趙雨秋時常在鏡子前為自己身上流淌著的矯揉造作之美而得意,她終於覺得自己也有資格直著腰做人,也的確有的小護士驚羨趙雨秋腳上穿的高檔皮鞋,顯得那麼貴族。
趙雨秋說到做到,星期一早晨一上班,她就拎著大包小裹走進辦公室,姐妹們便唧唧喳喳地領取自己的東西。
趙雨秋是極會買東西的女人,這種獨特的審美能力從沒有受過什麼教育,唯一的老師就是馬路上的時尚。
趙雨秋對時裝天生的悟性掩飾了小時候困窘生活留下的粗俗烙印。但掩飾歸掩飾。這種粗俗畢竟是她的底色,終究是要暴露的,與王鳳瑩打架就是例證。
王鳳瑩在醫院受了委屈,回到家裡自然不會饒過曲中謙,她摔鍋砸碗鬧了一宿,搞得四鄰不安,弄得曲中謙見了鄰里抬不起頭來。每天上班都要早走幾分鐘或晚到幾分鐘,因為怕碰見熟人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