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記憶中的影子

  一具喪屍在荒野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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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它的身後，震天蔽日的煙塵緊緊跟隨，在那煙塵裡面，無數的喪屍匯聚成了一股洪流，不遠不近的吊在後面。

  喪屍不時的大聲嘶吼著，仰頭朝天，揮舞著雙臂。

  它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只覺得心中充滿了憤怒與悲傷。

  早已沒有神志的它，無法明白過來，為什麼在山腰的時候，那個血食給她極其熟悉的感覺，讓它既想要一口將她吞食掉，又感到萬分的難過，到了最後，腦海里一個聲音越喊越大聲，極力的抗拒著身體本能的誘惑，唯有遠離小山，才是讓它逐漸的平靜下來。

  她是誰？

  我是誰？

  喪屍突然出現了這樣的一個念頭。

  腳步開始緩慢起來，身後的屍潮跟著放慢了腳步，輕聲的跟在後面，低著頭垂著目，像是不敢去打擾它們的王思考一樣。

  喪屍眼睛裡流露出迷茫而不是茫然。

  走到一個小山丘上，它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那些追隨的同伴，又是一個念頭冒了出來，它們又是誰？

  這幾個問題讓它感覺到頭都快要裂了，眼睛瞪得圓圓的，直勾勾的望著身後，那些追隨而來的喪屍不動動彈，身體顫抖著留在原地，緊張的看著腳下的泥土。

  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眼前十幾具喪屍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威壓軟倒在地上，喪屍才慢慢的將頭移開。

  獨自坐在丘頂的一塊大石上面，低著頭，它開始了第一次的沉思。

  仿佛身後那些跟隨的怪物們舒了一口氣，大地上驟然騰起一股煙塵，然後慢慢的消散在空中。

  沒有一個膽敢離去，在靜靜的等待了一會後，開始有怪物學著它們的王的模樣坐在了地上，這股浪潮逐漸蔓延，直到所有的怪物都成了這樣，密密麻麻的坐滿在大地上，隱藏在亂石野草之中。

  喪屍沒有回頭去看，它根本就懶得去管同伴們是如何。

  我是誰？

  她是誰？

  兩個念頭不住的在腦海中盤旋，偶爾的，還有一個非常弱小的念頭閃過，它們是誰？

  熟悉的感覺，不是那種血食的誘惑，看到後骨子裡會出現悲哀難過。

  喪屍無法理解，卻能夠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情緒。

  地上，一塊小小的石子靜靜的待在它的腳邊，就像是依偎著它一樣，靠得緊緊的。

  眉頭逐漸皺起，它看著地面，眼裡卻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與剛剛那個血食有著幾分的相似，不過卻看不見面容，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就連那邊緣都顯得極其模糊。

  這是它心中的記憶。

  在那模糊身影的旁邊，慢慢又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躺在地上，抬著頭看著它，一雙手輕輕的撫摸在它的臉上。

  人影也難以看清，以喪屍那三分鐘的記憶，早就將這個血食給忘得一乾二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在記憶深處的模糊身影出現後，此時卻是浮現了出來。

  喪屍茫然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影，心中不斷的念著，這是誰？她是誰？

  一股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喪屍的眼角湧出了一滴淚花，順著臉龐慢慢的流了下來。

  眼淚流到了嘴角，消失在嘴邊。

  喪屍本能的砸吧砸吧嘴，一個聲音從腦海深處傳出，『鹹的。』它抬起頭，看著遠處天空飄蕩的雲朵。

  好像這個聲音非常的熟悉，就像是自己發出來的一樣。

  喪屍張開嘴，嘴裡傳出毫無意義的嗬嗬聲，根本分辨不出它在說些什麼。

  山丘背後，那些跌坐在地上的屍群抬起頭看向丘頂，奇怪的嗬嗬聲不斷湧入它們的耳中，這些怪物開始逐漸躁動起來，學著它的模樣，一個個也嗬嗬的亂叫著。

  吼。

  喪屍正說得起勁，那嗬嗬聲逐漸有了些音調，雖然還聽不出是什麼，不過卻不再像是喪屍，倒有幾分嬰兒剛剛學話時的那種意思，只是，被後面那些同伴一吵，頓時它忘記了該如何去發音，張著嘴動了動，發出的又是以前那種嗬嗬叫聲，氣得轉過了頭，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衝著下面大聲的嘶吼起來。

  怪物們緊閉著嘴，低著頭看著腳下，再也不敢發出聲音。

  天逐漸暗了，大地被夜色給籠罩，龐大的屍群淹沒在黑暗之中，不過，如果登上山丘往下看，你能看得見在那下面，無數的血紅眼睛微微晃動著，就像是一片星海。

  喪屍不再開口，只是低著頭，繼續的凝視著眼中出現的那兩道身影。

  慢慢的，身影開始重疊起來，速度很慢，卻一點點的開始變得有些清晰，讓它仿佛看到了什麼。

  ……「該死的，鮑勃，你是不是記錯了地點？」

  天色暗了，兩束燈光投射在大地上，一輛皮卡瘋狂的在荒野上疾馳，獨眼裡特憤怒的大喊著，拍著窗子，狠狠的瞪著周圍的荒野，「這是第六個地方了，再沒有，鮑勃，你就等著我的怒火好了。」

  「頭，真的沒記錯。」

  鮑勃打了個寒顫，仔細的回想著，腦子裡急速的轉著，「會不會是那傢伙自己走遠了？」

  「不可能，喪屍如果不匯入屍潮裡面，單獨是不可能走遠的。」

  獨眼裡特搖著頭，一巴掌拍到了鮑勃的後腦上，「你是豬啊，來公司這麼久了，這點常識都不懂得？就算再走，也就是周圍幾公里的距離，你自己看看，現在周圍哪裡有怪物？哪裡有？」

  「別急別急，頭，還有最後一個地方。」鮑勃咬著牙，「放心吧，頭，它一定跑不掉的，我敢發誓。」

  「希望吧。」

  獨眼裡特有些失望的看著前方，握緊了拳頭，「找到它，我要讓它變成了喪屍也要醒過來求我放了它。」

  車輛疾馳，鮑勃沒有敢說停車休息，瞪著眼睛，借著車頭的燈光，一邊沿著記憶中的方向疾馳而去，一邊探尋著每一個可疑的身影，在顛簸中，天逐漸的亮了起來。

  陽光投射在里特的獨眼上面，他懶洋洋的睜開了眼睛伸了個懶腰，身子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找到沒有？」

  「還沒有。」

  看到里特冰冷的目光投射過來，鮑勃急忙喊了起來，「馬上就能找到了，地上都是腳印，我懷疑它卷進了屍潮裡面。」

  「我不管什麼屍潮。」

  獨眼裡特一把卡住了鮑勃的脖子，兇狠的說道，「我只要郭，聽見沒有，我只要他。」

  「是，是，馬上就能找到了。」

  鮑勃捂著脖子大口的喘著氣，「頭，我正沿著屍潮的方向追去，馬上就能找得到了，只是……」

  遲疑的看了眼獨眼裡特，鮑勃說道，「要是它真的在裡面怎麼辦？」

  獨眼裡特摸著光頭，眯起了眼睛，半響沒有說話，就在鮑勃以為他不會回答是，獨眼裡特張開了嘴，慢慢的說道，」那我們就在遠處等，一直等到它走到屍潮外圍再動手。「鮑勃鬆了口氣，獨眼裡特眼睛閃爍，突然一巴掌打在他後腦，「你個該死的蠢貨，不會以為我會讓你把車開進去吧。」

  「蠢貨，真是個蠢貨。」獨眼裡特嘟囔著，「那是屍潮，我可沒有那麼蠢。」

  地上全是腳印，大大小小，深淺不一，將荒野踩得平整了許多，皮卡奔馳在上面也沒有原來那樣的顛簸。

  「頭，快看啊。」

  鮑勃突然指著遠處，驚喜的喊了起來，車身一個晃動，差點跌進了一個坑陷裡面。

  獨眼裡特皺著眉頭看向前方，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開過去，開過去。」

  一公里外，一個身影坐在小山丘上，陽光沖他身後射來，只能看得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只是，里特和鮑勃做為最早的進化液試驗者，早就是進化精英中的一員，瞳孔只是微微收縮，便清晰的看出了那個身影就是他們苦苦搜尋了一夜未得的郭飛。

  車輪轉動，引擎轟鳴著沖向了山丘，兩人猙獰的看著前方，光頭裡特更是興奮的將手伸了出去，用力的拍打著車門，將那加厚了鋼板的車門都拍出了一個個凹痕。

  喪屍被遠處的聲音給驚動，抬起頭看了看疾馳而來的皮卡，又將頭低了下去。

  身影還在重合中，逐漸的化為了一人，面容清晰了許多，模糊的可以辨認得出米雅的樣子來。

  她是誰？

  喪屍死死的盯著身影，腦海里的疑惑越來越重。

  腳邊的石子微微震動起來，逐漸的脫離了腳邊，順著山丘滾落下去。

  身影有如肥皂泡一樣炸開，喪屍瞪圓了眼睛，左右掃視，卻再也找不到那讓它心亂的身影。

  「哈哈，郭，親愛的朋友，找到你可真辛苦啊。」

  獨眼裡特跳下了車，站在山丘下面捏響了手指，猙獰的抬著頭看著眼前的喪屍，「嘖嘖嘖，看你這模樣，太悽慘了，做人被打得像條死狗，沒想到做個怪物都一身的傷。」

  「寶貝，跟我們回去吧。」

  一根鋼索套了過去，鮑勃舔著嘴唇，興奮的舉著套杆，往上疾走了幾步。

  吼。

  喪屍被打擾，心中怒火涌了上來，伸出手掌，一把將那鋼索抓在了手裡，低沉的衝著兩人嘶吼。

  要不是還在想著那具身影，它早就撲過去了，兩人身上的氣息極其的誘人，身上不停散發著比昨天它打碎的那個同伴腦漿還要香的氣味，身後那些同伴都開始微微的躁動起來。

  「哈哈哈，頭，看見沒有，它生氣了，哈哈，生氣了，喪屍還會生氣。」鮑勃笑得眼淚都出來，彎著腰，不停地指著對方。

  「郭，不要著急，我可是給你準備了最好的遊戲，來吧，到這裡來。」

  獨眼裡特獰笑著說道，靠在車門上，輕輕拍打著後面的鐵籠，「來吧，自己進來吧，看見沒有，專門為你準備的房子。」

  鮑勃用力的與喪屍拉扯著鋼索，慢慢的他止住了笑容，皺起了眉頭，「頭，好像不對勁。」

  獨眼裡特看向他，鮑勃回頭看了看，結結巴巴的說道，「它的力氣太大了，好像它也進化了。」

  「蠢貨。」

  里特罵了一聲，走上前抓住了套杆，「給我，你這個蠢貨，它進化了又能怎麼樣？一個怪物而已，看你那樣子，滾開。」

  手臂肌肉噴發出一股力量，獨眼裡特用力抓住套杆往懷裡一帶，「給我下來吧，我親愛的朋友。」

  吼。

  喪屍站了起來，並沒有被他拉下山丘，而是仰天大聲的嘶吼著。

  在它身後，傳出了令人恐懼的迴響，無數的喪屍從山丘後面冒了出來，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他們。

  「該死的，走，快走。」

  里特扔下套杆轉身就跑，鮑勃看得傻了，指著屍潮，結結巴巴的說道，「頭，頭，屍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