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護身符

  傅伊伊做了個夢。

  夢裡有一雙細得營養不良的手，往她手心裡塞了個東西，她攤開手掌一看，竟是一枚紅色刺繡的護身符。

  耳畔傳來女孩年輕好聽的聲音，「這枚符是白奶奶求給我保平安的，我也沒什麼好東西，就把它送給你，謝謝你幫我，希望以後它能替你擋災迎好運。」

  傅伊伊看不清夢裡自己在什麼地方。

  

  但玻璃牆面上折射著五光十色的燈光，四周喧鬧，她差點就要看到玻璃牆上女孩倒映的面容時，被人搖醒來——

  「媽媽！」

  傅伊伊擰緊眉頭，拼了命的想去看到，可司諾焦急的呼喚聲入了夢，有如魔音繞耳久久不停。

  她睜開眼，司諾紅通通的雙眼中噙著淚花，緊緊抓著她的手，目光聚焦在她雙眼中，他說話的聲音都哽咽起來，「我還以為你死掉了。」

  傅伊伊想到未完結的夢境。

  那種只差臨門一腳就能得到答案的太過真實的夢。

  心中難免有些氣悶。

  只是對上司諾可憐巴巴的表情，再大的怨氣也都在頃刻煙消雲散了，她嘆息一聲，抱住了司諾。

  「我沒事，別哭別哭。」

  她伸手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安撫。

  後腦勺抽疼了下，她才意識到好像被鑿開花了似的疼。

  她偏過頭，看到窗戶上的倒影。

  腦門上纏著一圈白繃帶。

  正這麼看著，她身側的床被往下塌了幾寸，隨後，一隻溫溫軟軟的小手，探到了她的後腦勺上。

  「疼嗎？」軟乎乎糯嘰嘰的一聲問候，夾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傅伊伊心弦一動，偏頭看著司諾黑漆漆的眼珠。

  她搖搖頭，笑著說不疼。

  「傭人阿姨說你暈倒時撞到了這裡，當時流了不少血，醫生伯伯幫媽媽查看傷勢時不方便，所以剃掉了一點媽媽的頭髮。」說這話時，司諾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生怕她難過。

  她眼底閃過一抹怔忡，正張嘴，司諾忽然打斷她：「我可以把自己的頭髮移植給媽媽，很快就能長長了。」

  傅伊伊忍不住笑出聲。

  哪是這樣移植的？

  她把他抱進懷裡，好像抱著這樣小小一隻軟軟的傢伙，再多的苦悶都在瞬間能化解。

  她聲音溫柔，有如繾綣溪流，「很多大人移植髮際線，就是拿掉到後腦勺的毛囊，這個地方旁人看不見，沒有就沒了，再說我不是移走了毛囊，還會長的。」

  他這麼天真、可愛，更堅定她想救他的想法。

  不管司正霆如何，她心意已決。

  忽然門從外面推開，司正霆走了進來，杜清顏也在他身邊，手裡拎著要換的輸液瓶。

  看到她抱著司諾，憤怒仿佛一團陰雲包圍住杜清顏，她眼底閃著怒光，兩眼發了直的瞪著傅伊伊，像在用眼神把她剜心剔骨。

  傅伊伊直接無視了她，隨著司諾的一聲爸爸，也看向了司正霆。

  司正霆招手，杜清顏先進來幫她換藥，囑託了幾句注意事項，隨後站在一旁不動了。

  男人走近，嗓音凝沉：「司諾，你跟杜醫生先出去。」

  司諾捏著傅伊伊纖細的手腕，苦惱地努了努嘴，搖頭道：「爸爸，我想跟媽媽待在一起。」

  他今天在實驗室里，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打給傅伊伊，她也遲遲不接，所以他趁著實驗室阿姨們不注意，偷偷打回了家裡，結果這一通電話，直接得到了傅伊伊失血暈倒的噩耗。

  他不敢走。

  一是怕爸爸因為他逃走而生氣，有媽媽在，他就能安心許多。

  二是他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好不容易能回家，他只想在有限的時間裡一直一直跟媽媽待在一起。

  「司諾，我說的話你不聽了？」男人陰沉著臉發問，簡單一句話，卻透出無盡的威壓，讓人不寒而慄。

  「司少別惱，我帶他離開就是。」杜清顏湊到床邊，和和氣氣的擺著笑臉，攤開手道：「司諾，爸爸有話要跟阿姨說，你先跟我出去等會好不好？我們司諾最乖啦。」

  可惜，司諾並不吃這套。

  他揚起胳膊，揮開杜清顏送到自己面前的手，惱怒地紅了臉，「不是阿姨，她是我的媽媽！我不跟你走！」

  杜清顏唇邊的笑容微微凝固。

  一個小屁孩，知道什麼？

  她強忍著火氣，看了眼旁邊的男人，司正霆俊臉冰一樣的冷，她乾脆把司諾從床上抱下來。

  「好好好，隨意司諾怎麼叫，我們先出去吧。」

  司諾在她懷中不停抗拒，邊阻撓她邊大聲喊：「爸爸，你能不要凶媽媽嗎？她很疼的。」

  印象中，爸爸幾乎從未給過媽媽好臉色。

  等他死後，就只有爸爸能給媽媽幸福了，他不希望他們永遠這樣僵持。

  他心裡火燒火燎般的難受，尤其是在傅伊伊朝他露出了一道安心的笑容時，他再也不管不顧，狠狠一口咬上了杜清顏的胳膊。

  他使出十成十的力氣，杜清顏硬捱著，臉色憋得鐵青。

  直到把他帶到走廊上，她才鬆開他。

  小兔崽子！

  竟然把她手上咬出一排牙印，她皮膚很白，此刻都滲了血似的觸目驚心，眼底溢出濃濃怒火，她恨恨地剜了眼司諾。

  「那不是你媽，你媽五年前就拋棄你一走了之了，這是你爸找回來的替身，專門給你生妹妹的工具人！」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

  果然是賤蹄子生出來的野種，不成氣候，令人憎惡！

  杜清顏的一番話，一字一句都精準地打到司諾脆弱的心靈上。

  仿佛迎頭一棒，他先是站在原地眩暈了下，隨後痛徹心扉地捂著胸口，難受得眼眶通紅。

  「不是，她就是我媽媽，肯定不會錯的。」

  她會偷偷給他準備生日禮物。

  會在夜裡悄悄進入他的房間，給他蓋好被子，夜裡颳風還會幫他關上窗戶。

  「也許媽媽當初是犯了錯，拋棄了我跟爸爸，但她現在回來了，至少她愛我，她現在很愛我了。」

  為了他，媽媽甚至想再給他生個弟弟，做出這麼偉大犧牲的人，他不許有人說她壞話。

  司諾恨得眼睛紅得像一頭狼，揚起視線狠狠地睇著她。

  杜清顏聽到他的嘟噥，只覺得好笑。

  「我是看你年紀小，又被她矇騙上當了，我才悄悄告訴你的。」杜清顏冷笑一聲，又看了眼手上難看的牙印，才躬下身子來對他說，「當年她就是看你爸有錢，去酒吧故意勾搭他才有的你，結果你爸卻不肯跟她結婚，她眼見撈不著了，就伺機偷偷跑了，如今聽說你爸在找她，才又出現，說到底還是為錢。」

  「你胡說！」

  司諾氣得渾身抽搐，正好杜清顏湊得近，他拳頭捏得發緊，忽然就勾住她的脖子咬她的下巴。

  亂說媽媽壞話，他要懲罰她！

  這次杜清顏瞄準了他的壞心思，一把推開了他。

  砰。

  司諾摔到地上，發出不輕不重一聲悶響。

  杜清顏心驚了瞬，隨後往樓下看，傭人們都在院子外面忙碌著，裡面沒人，她才鬆了口氣。

  她走到司諾面前，伸出手，「我拉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