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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六個月u0026買房為了什麼

2024-09-19 04:38:37 作者: 黑白狐狸

  凌晨兩點,沈之衍洗完澡,靠在床頭玩手機,郵箱彈出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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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君子怡團隊的郵件。

  他打開看了看,被需求的龜毛苛刻程度震得皺眉。

  君子怡團隊的需求顆粒度極細,幾乎沒給他發揮的空間,也讓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話語權。

  她要的不是他配合;她要他服從。

  這麼人啊!

  沈之衍開始煩躁。

  她在控制他?把他當成實現自我野心的工具?

  士可殺,不可辱。沈之衍毫不猶豫地叉掉這封郵件。但就在郵件退出的前一秒,他看到了報價。

  ……對不起。給出這樣的高價,他就是最好的工具。

  沈之衍又重新打開郵件,在金錢的驅動下,仔細研究起來。

  在中秋以前,他一直以為君子怡只是林叔平的太太,或者父親的女兒。中秋以後,他才知道,君子怡,就是君子怡本人。

  他搖了幾個共同朋友吃飯,暗搓搓打聽了一下君子怡這個人,結果一無所獲。

  很會藏鋒。他在心底暗暗評價。

  沈之衍掏出手機,手機上有幾個林叔平的未接來電。

  他毫不猶豫地點下「忽略此來電」,不再打算回撥。

  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

  中秋節假期的第二天上午,關晞上午十點才抵達辦公室。

  這簡直破天荒。

  郁賁敲開她辦公室的門,站在門口:「以前你經常六七點鐘到公司。現在有進步,終於能睡個好覺了嗎?」

  關晞點頭。

  郁賁凝視著她:「我希望你愛惜自己的身體,能夠適當放鬆自己的情緒。」

  到處都在鼓吹鬆弛感,可她永遠燒灼。

  關晞垂眼,沒有回答他。

  郁賁質問:「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別人的好意?你又在抗拒什麼?」

  關晞沉默。

  郁賁轉身離開,關晞叫住他:「昨天的方案,你有什麼反饋意見?」

  她把他的好意當做耳旁風。

  郁賁簡直拿她毫無辦法。最終,他咽下所有的話,嘆了口氣,走進她的辦公室,坐在沙發上。

  和上一個版本的「三橫五縱街巷」設計相比,新版方案增加了「四大主題空間」:一街、一涌、一館、一院。關晞把這裡用螢光筆飄亮。

  郁賁邊看邊發問:「四大主題空間,就是你說的亮點。」

  關晞點頭:「一街是尋鳳里騎樓街;一涌是荔枝灣涌;一館是粵劇博物館;一院是春華電影院。此外,在原樣修復與改造提升外,我額外增加兩種方案。」

  一是新舊結合,即除舊更新。對於一些破損程度相對嚴重、僅剩一些建築構件的老建築,在保留相應建築構件的同時候做整體改造,大膽創新,通過這種方式保留其歷史文化價值,對已經坍塌的建築進行復建,用來招商。

  二是留舊置新,也就是昨晚關晞向郁賁提出的「噱頭」:「一些破損程度相對而言不太嚴重的老建築,有著較為鮮明的時代特徵,可結合使用需要,以修復為主並做局部改造,讓新和舊形成有趣的對比。

  郁賁看了許久:「你這樣的人才,明明可以過更富裕的生活,如今為了前途未卜的文化產業,讓自己這麼辛苦。你真的甘心嗎?」

  關晞說:「把長樂坊做好,是我當下的目標。追求財富不是錯,我只是沒有把欲望投射在財富而已,你不要用『高尚』來綁架我。」

  郁賁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瞪著她:「你聽不懂好話,是吧?非得刺我兩句才舒服?」

  關晞嘆了口氣:「我會去學習如何接受好意。但這需要時間和精力。而我,不會分太多時間和精力在上面。」

  她在暗示什麼?

  郁賁盯著她。而關晞避開了他的目光。

  於是郁賁明白,他不是她當下的選擇。

  郁賁問:「當下,是多久?」

  關晞說:「六個月。我只規劃人生未來的六個月。」

  才六個月。

  於是郁賁指著方案說:「我沒什麼意見。走流程,上會討論吧。」

  ……

  「如果原住民不想拆,我們就不強求拆。」運營周可用叉子卷了泡麵送入口中,「簡直難以相信,這是向來『強悍』的卓秀集團會做出來的事。」

  「更離譜的是,晞姐居然在會議上說服了所有人。」人事周亦行說。

  周可又說:「難道不是形式不好,大家都沒錢嗎。所以找了個又有面子、又有里子的策略?關晞的方案最便宜,而且看起來很可行。」

  陳家嫻坐在茶水間裡,掀開泡麵蓋子。

  關晞啊。

  原來卓秀集團里,還有人知道,什麼叫「不傲慢」,什麼是尊重和關心。陳家嫻心想。

  剩下的人呢?

  他們只是不在乎。

  茶水間的電視新聞開始播永大集團爛尾樓維權的新聞。最近關於永大集團的負面新聞一下子全冒出來,好像永大集團的公關全部失靈了一樣。

  周亦行揚起手,換了台。

  永大集團售樓處擁擠而瘋狂的人潮在涌動。新聞里說,永大集團用完全低於市場價、低於國家指導價的價格來拋售期房。

  周亦行皺眉,又換了個法治頻道。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爛尾樓維權無處說理,這些人怎麼敢買聲名狼藉的永大的房子?」周亦行說,「我肯定不會買房的。你們買房了嗎?」

  周可說:「我19年買了。」

  周亦行問:「房地產從18年就開始不行了。你幹這行,還買,不怕虧嗎?」

  周可說:「爸媽只生了我一個女兒,親戚當我家絕後,出錢的事全指望我爸媽,大到我表弟結婚買房,小到我侄女買車,全指望我爸出力。16年房價準備漲的時候,我大伯家借錢去給堂哥買房,現在他們的房子翻了四番都不還錢,問就說堂哥生了男孩,以後還要給兒子買房。」

  周亦行目瞪口呆:「那你爸媽還借?」

  周可只是說:「人情世故,宗族禮法……沒那麼容易。」

  周可繼續說:「有時候,買房,不僅僅是『買房』這麼簡單。我爸媽拿不住錢,如果我不買個房子壓住家裡的錢,這些錢就都流給親戚了,拿都拿不回來。」

  這超出了周亦行的人生經驗範圍。

  周亦行怔了許久,才嘗試著問:「你有和爸媽溝通過嗎。」

  陳家嫻咽下嘴裡的泡麵:「只有少數人和爸媽溝通才有用。」

  周可說:「你在售樓處輪崗幾次就知道了。房子不僅僅是房子。對女生來說,意義更複雜,很有可能她買房就是因為,除了房子,她什麼都留不住。所以爛尾樓才特別、特別可恨。」

  周亦行問:「比如?」

  陳家嫻垂下眼。

  如果放在從前,她會覺得,這樣的問題是周亦行的傲慢。但如今,工作磨鍊了她,讓她可以心平氣和地正視階級之間的差異。

  周可說:「你看子怡姐就知道了。她懷孕的時候,直接被打出地產業務線,貶去做養老——生育就是會影響女人前途和收入。如果職業競爭力不強,產後降職失業返貧的大有人在。生育後,一旦被離婚,只有房子是最容易分割、最難轉移的共同財產。如果女人自己沒有房子,男人的錢拿來還房貸,女人的錢用來裝修、買車、負責家庭生活採買,那女方的錢,離婚的時候基本追不回來,很難舉證。其他的什麼愛不愛的都是沒用的,沒有錢,沒有經濟收入,孩子的撫養權也會被奪走。」

  周亦行說:「離婚的畢竟是少數。」

  周可說:「女人有錢,就會被很多雙眼睛盯著。被賊惦記上,再聰明強勢的人,光靠自己也很難拿住。尤其在婚內,如果錢沒用來買房,被丈夫忽悠拿去干別的,更可怕。買房至少還有自己的部分,投資丈夫的生意,或者白白花掉,更是血本無歸。」

  周亦行震驚:「被惦記?被家人惦記?」

  陳家嫻冷笑:「如果我想在越城買房——我爸會說:越城的房子那麼貴,你有錢嗎?你每個月賺多少錢啊?你存多少了,你弟要結婚,家裡的房子要重新裝修一下,你有多少先拿出來。哪有女孩子要自己買房的?結了婚就會有房子的。」

  周亦行有些驚愕:「意思是,如果你有錢不買房,你的錢肯定要歸你弟弟。」

  陳家嫻點頭。

  她爸媽給陳家豪買房了。所以,從前爸媽問她要的錢,最後給了誰,不言而喻。

  周可說:「家嫻,假如——我是說假如,你買房的話,反而要買流通性差一點的老破小。」

  周亦行問:「為什麼?」

  陳家嫻平和地說:「只有很不好的東西,賣不掉,低價值,才不會被父母想方設法搶給弟弟,才能留在我手裡。」

  周亦行說:「房子在你名下,也不行嗎。」

  陳家嫻反問:「你見過,父母狠心起來,可以逼著女兒抵押貸款,用貸出來的錢養兒子嗎?」

  她笑著說:「哪怕,家裡根本不缺錢哦。」

  正說著,從食堂吃午飯回來的同事紛紛走進茶水間,打水的打水,喝飲料的喝飲料。

  「聽說了嗎。財務的小方,上次給我們點菠蘿包的那個,他今天去參加維權了。」

  「難道他也買了永大?」

  「不是,他買了千科,荔灣區的新盤。千科賣樓時給的承諾是九年一貫制學區,他就買了,花了五百多萬。結果今年政策不承認,小升初還是得搖號,學區房白買了。」

  「維權有用嗎?」

  「你說呢?」那人反問,「咱們就是房地產,你看李賓那個『輝煌碧園』項目,打出的銷售GG是引進重點學位——他什麼時候跟負責引進學位的公關部門溝通過?公關部門根本沒這個引進計劃。君子怡可是公開、點名給李賓下過輿情示警郵件,勒令他整改宣傳的。李賓怎麼說的?李賓說,學位的事,如果客戶鬧,就找政府去,他沒法左右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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