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陳家嫻擊敗宋清許u0026公關無處不在
2024-09-19 04:37:17
作者: 黑白狐狸
陳家嫻捂著肚子,又喝下一杯熱水。
手機震了震,彈出潘喬木的微信:「不舒服可以請假。」
請假?
一個想拿到同期最高評分的實習生,怎麼可能隨隨便便請假。按照卓秀的考核辦法,請假會影響實習評分的係數。
卓秀集團是她當下最好的機會。如果她想留在卓秀,就必須抓牢這個實習的機會,爭取……
陳家嫻頓住,看著自己打了很多字的對話框。
她說這些做什麼呢?
潘喬木怎麼可能理解呢?
本章節來源於𝑏𝑎𝑛𝑥𝑖𝑎𝑏𝑎.𝑐𝑜𝑚
潘喬木這樣的家境、這樣的履歷,恐怕在他眼中,一個普通本科畢業生,就已經是社會底層了。更往下的,大專中專,農民工隨遷子女,在他世界中,根本未曾存在過。
出身和教育,讓他沒能力向下看。
陳家嫻慢慢刪掉這些話,最後禮貌地回覆:「我還好,謝謝。」
加了個系統自帶的表情。
……
很好。
她還在敷衍自己。
潘喬木冷笑一聲,把手機丟在旁邊,發誓自己再關心那個狼崽子,就是個徹頭徹尾的——
大、傻、逼。
……
潘喬木打開工作郵箱,顯示有兩封來自君子怡的新郵件,一封收件人是潘喬木,抄送關晞;另一封收件人是關晞,抄送潘喬木。
潘喬木先點進發給自己的郵件。
君子怡沒有回覆今早他對關晞的陰陽,僅僅回復了他提交的論文:「重新斟酌架構,配合關晞修改。」
潘喬木揉了揉眼睛。
這篇論文的作者可是越城大學的青年教師宋清許!怎麼可能不通過?
潘喬木立刻把宋清許的論文找出來又讀了一遍。這篇論文分明寫得足夠詳實、仔細。
哪裡需要斟酌了?
潘喬木關掉郵件,找出君子怡給關晞的回覆郵件。
君子怡回復關晞:「很好。請你綜合潘喬木提交的論文內容,中午下班之間發給我。」
噫?!
潘喬木難以置信地看著電腦屏幕。陳家嫻寫的那篇東西,這就通過了?還要他配合修改?
宋清許的不行,陳家嫻的倒是可以?
這和用一碗泡麵打敗了米其林大廚有什麼區別?
或者說,關晞上手替陳家嫻重寫了一篇,比宋清許寫得還要好?
思緒萬千,潘喬木迅速點進附件,掃了幾眼內容。
他皺眉。
明明還是之前的內容,邏輯稀爛,行文牽強。
不,不對。
潘喬木抓了抓頭髮,眯起眼。內容當然沒有太大的變化,有變化的是二級、三級標題——
「卓秀集團的長樂坊舊改嘗試是文化地產的標杆」
「卓秀集團的長樂坊項目代表了行業設計最高水平」
如此種種,舔到離譜,細想又合情合理,難怪老闆喜歡。
潘喬木氣得笑了。
這種標題,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關晞!
好你個馬屁精!
……
陳家嫻默默地看著改頭換面的論文框架。
關晞把宋清許的論文發給她:「把這篇的內容整合到框架里去。」
陳家嫻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猶豫著問:「晞姐,您利用我的拙劣,引誘潘總專門找人再寫一篇,對嗎?是因為你們在競爭,他不會放棄打擊你的機會,所以您用我作筏子,反手打擊他?」
關晞看著陳家嫻,微妙地沉默。
陳家嫻瞭然地點點頭:「難怪。」
原來是用她給潘喬木設套。
用她頂裁員人頭,用她設套。
論文框架是關晞的,內容是潘喬木出的,而她?借力打力的工具?
人是工具嗎?
我是工具嗎?
深深的悲哀鼓盪著陳家嫻的內心。她垂下頭,盯著自己破舊的鞋尖。
正想著,陳家嫻聽見關晞說:「不是。」
陳家嫻猛地抬頭。
關晞直截了當地說:「陳家嫻,一個實習生的用人成本是12萬,我不可能花12萬給人設套。」
陳家嫻垂下眼。
謊言。
胸中的悲哀轉化為憤怒,激盪地拍著胸口。
但陳家嫻知道,原住民起訴卓秀,關晞今天特別忙。
於是她簡單地說:「好的。」
她準備離開。
關晞叫住她。
「我們在同一條船上。」她說,「你為什麼不能更自信一些、更『不要臉』一些?你可以問我理由。」
這也是利用的謊言嗎。
陳家嫻謹慎地看著她。
關晞說:「你敢和我談判取代陳家豪的職位,還敢去撞潘喬木的車。受點挫折,你的野心就消失殆盡了嗎?」
陳家嫻猛然抬起雙眼,她的眼中如有火灼燒。
她是棋子,她只能以肉身渡江。
在縱橫莫測的棋盤中,用肉身搏出一條生路。
她本就一無所有。
有的也註定要失去。
她怕什麼?
陳家嫻質問:「為什麼?」
關晞看了眼時間。
她真的很忙。她支開程文華,只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來處理這起輿情事故。
但陳家嫻有用。
她必須安撫她。
關晞說:「這篇論文,是個攤派任務,是個dirty work,你心裡有數吧?」
陳家嫻點頭。
關晞說:「做好本職工作毫無意義,做好dirty work更是對你的消耗。」
陳家嫻搖頭:「您沒這麼好心。」
關晞笑起來。
她說:「你不是想拿實習生考核第一名嗎?社會和學校不同。社會的榜單里,第二名或許憑本事,第一名肯定是政治。」
政治?
陳家嫻聽見自己喃喃地問。
關晞說:「政治就是投胎和交朋友。顯然,你沒能投個好胎。但沒關係,我也沒有這樣的幸運。」
陳家嫻說不出話。她聽見關晞說:「所以,你必須學著去交朋友。」
陳家嫻不解:「交朋友還用學嗎?」
關晞說:「當然。有利益關係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你想做成事,就必須學會把利益和朋友捏在一起。」
陳家嫻已經說不出話來。她怔怔地聽著。
關晞說:「交朋友的順序一定要先利益交往、再私人交往,順序不能反過來。反過來的話,別人只當你是酒肉朋友,你再找她們辦事,就僭越了。」
陳家嫻聽不懂,但她努力記住。
關晞舉例子:「比如,你做某項工作,要請人協同你。那麼,你把她們協同的工作內容體現在周報上,相當於你幫她們創造了業績,你們就利益相關了。」
她頓了頓,說:「利益相關以後,你就可以把對方約出來,交朋友了。」
陳家嫻重複:「先利益相關,然後交朋友。」
關晞看著陳家嫻:「所以——針對原住民,有哪些工作可以做,請你自己去挖掘。然後,以工作為抓手,去交朋友。」
陳家嫻謹慎地注視著她。
關晞看著陳家嫻:「揚長避短——也是為了你的考核。」
考核。
說到考核,陳家嫻聽懂了。她重重點頭:「謝謝您。」
關晞已經把目光放回電腦屏幕上:「職場上不要說謝謝。我支持你,當然也期待你對我的支持,我們價值交換,利益相關。」
所以,我們是朋友嗎?
陳家嫻沒敢問這句話,她漲紅了臉:「我有什麼價值,能和您交換呢。」
關晞說:「你很會討人喜歡,這是你最大的價值。」
這不就是討好嗎?
陳家嫻一瞬間被戳中內心最痛苦的軟肉。
她從小在家裡被呼來喝去,在糖水店迎來送往,做很多兼職養活自己,十幾年與人打交道,小心翼翼、未語先笑、察言觀色,幾乎刻在她骨子裡。
這麼卑微、這麼窘迫、這麼痛苦的原生家庭烙印。
這居然也是價值嗎?
關晞無視陳家嫻因為憤怒和疼痛而流下的眼淚:
「擅長討好別人,就是擅長交朋友。做生意,就要借很多錢;做事情,就要借很多朋友的幫助。現在,你和同事交朋友,共同完成工作;未來,你將和公司、資本交朋友,撬動更大的項目。」
……
走回工位的路上,陳家嫻用手抹掉臉上的眼淚。
透過朦朧的淚霧,她似乎看到一條若隱若現的小徑,指向她明晰的未來。
棋子以肉身入局。
但她並非一無所有。有的,也不會被奪走。
陳家嫻張開五指,慢慢合攏,握住手心濕漉漉的眼淚,好像握住沉甸甸的黃金。
無論這個時代落在她頭上的是一粒沙還是一座山;哪怕是原生家庭烙下的傷痕,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是獨屬於她的優勢。
任誰都奪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