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求合

2024-09-19 01:32:01 作者: 蘇子歡

  李莞有點著急,「不喜歡吃了嗎?」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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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莞把那張漆黑的甜品店終身免費卡拿出來給她:「小時候我帶你和嫣然去過這家店吃甜點,現在不喜歡了嗎?」

  再次接過那張卡,才發現它不是一張銀行卡仔細看店的名字,沈清然隱約想起來什麼。

  那家高端甜品店匯集了國內外頂級甜品師,價格昂貴的驚人,味道出奇的好,那時候沈清然母親見江涵雨雨很愛吃裡面的甜品,於是托江北山的司機再給江涵雨雨買的時候給沈清然和沈嫣然也帶回來一份。

  後來這事兒被王紅伊發現,那司機就被開除了,沈清然母親被關在家裡不能出門,又不想委屈孩子,於是時不時托李莞給孩子帶買回來吃。

  沈清然母親去世頭一兩個月,李莞但凡有空就會帶著他們兩個去以前根本沒機會去的遊樂園,玩累了就到那家店裡吃點心。

  再後來,王紅伊被娶進門,李莞為了不和王紅伊結梁子,逐漸放棄了這兩姐妹,哪怕後來知道她們兩個被那女人虐待,也沒再施捨溫柔給她們。

  對於兒時的記憶,仇恨和恐懼占滿了大腦,其中夾雜的些許溫存被她忘得一乾二淨。

  小時候她恨李莞,以前明明好好的,為什麼突然有天她不再帶她和嫣然玩了,為什麼知道她被打的渾身都是傷也不曾替她說哪怕一句公道話。

  直到剛才手裡握住那張卡,沈清然忽然有種對過往迷茫不清的感覺。

  她們的世界很殘酷,或者說整個人生本身就很複雜。

  自私利己從來都是人的天性,大公無私那都是被道德捆綁的詞彙,在黑暗中選擇拉你一把並不是誰的義務,在你最落魄的時候沒有跟隨眾人一起對你落井下石已經是極大的溫柔。

  選擇記恨沒有幫你一把還是選擇感恩沒有加害與你,決定了未來你活得輕鬆還是困難。

  李莞見清然愣神,開口解釋:「那家店的會員卡幾年前就已經不對外辦理了,二嬸把這卡給你也只是想著,等孩子大一點,方便你帶他去那裡吃東西。」

  李莞說著,又急急給她解釋那把鑰匙:「還有那房子,不是住宅用的。在湖居路那邊以前不是有個私人美術館嗎?那館長年紀大,準備去國外療養,所以我把那地方買下來送給你,裝潢什麼的都還沒變,你拿到鑰匙就能用。」

  李莞有點不確定,小心問道,「你還畫畫我記得你小時候畫的很好,後來聽言晨說你還在畫,手中不是有個畫冊嗎?把畫放到美術館裡掛起來會不會顯得厲害一點?藝術家不都這樣嗎?」

  「我……」

  沈清然啞口無言,冰冷堅初的心竟也泛起一絲感動。

  李莞看了看表,上前拉住她:「好了,一起下去吧。嫣然和展易也來了。」

  說著,挽起清然手臂把人一起帶了下去。

  江言晨在大廳中央站著,手中抱著孩子,和前來搭話的客人微笑回應,不善於應付這種場合的清然站在他身邊,渾身不自在地盯著江言晨懷裡的小寶寶。

  江展易帶嫣然來了,給懷裡的小寶寶塞了個大紅包,示意沈嫣然走回去看看孩子。

  沈嫣然右手抱著左臂摩挲,眼神有點恍惚。

  沈清然見到她,親切地上前問話,哪知道神嫣然對她姐姐露出了類似恐懼的表情,連連後退,直到撞進江展易懷裡。

  「小朋友最近有點害怕見到你。」

  江展易對清然笑笑。

  「怎麼會?」

  沈清然臉冷下來:「她怎麼可能害怕我?是不是你欺負她了?」

  江展易聳聳肩:「我要是欺負她,她害怕的也是我,怕你做什麼。」

  沈清然自覺理虧,不再跟他說了,轉頭對神嫣然說:「他要是對你不好,你跟姐姐說,姐姐把你帶回家。」

  「沒、沒有。」

  沈嫣然眼神飄忽,木訥道:「展易哥很好,不回去。」

  「呦,都在呢。」

  不請自來的陸宴琛打斷姐妹二人的對話,他今穿著身深藍色燙金西裝,對於沒有受到邀請也並不覺得不好意思,氣場十足的他與江言晨對視幾秒,淡笑著收回視線。

  身旁站著許加和另外兩名助理,陸宴琛示意助理把禮物送到。

  走到清然身旁,隔著沈清然看江言晨懷裡的孩子。

  精緻又討喜的小臉蛋讓陸宴琛愣住,久久回不過神來的他突然勾唇笑了,許久才說:

  「江家小少爺長得真像我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兒子。」

  說完又深深看了沈清然一眼,狀似玩笑地問:「清然你覺得孩子像不像我?」

  陸宴琛步步靠近沈清然,直將人逼的連連後退江言晨上前一步將人擋住,對陸宴琛溫和的笑:「陸總外面的人也不少,想要孩子就生一個。」

  陸宴琛心裡躥起一股無名火,嘴角抽搐幾下之後勉強笑笑:「孩子確實挺想要的,」

  他把江言晨懷裡的孩子順過去抱在自己懷裡:「不如我做寶寶乾爹吧?」

  沈清然肩膀顫抖的厲害,她把寶寶奪過,咬著唇怒道:「陸宴琛!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陸宴琛看著沈清然,又看著時刻護在她身邊的江言晨,忽然覺得好笑。

  以前沈清然會用害羞和甜膩的笑容望著自己,現在她見自己如同見狗皮膏藥,巴不得把自己扔的遠遠的。

  沈清然離他越來越遠,他已經弄不沈清然到底有沒有愛過自己了。

  江言晨把沈清然懷裡的小傢伙抱過來,溫和地說:「要不是展易幾天之前認灼灼做了乾兒子,我還真希望你能做灼灼乾爹。」

  「呵……怕是你捨得,沈清然也不捨得吧!」

  話是對江言晨說的,可眼睛死死盯著沈清然。

  沈清然低頭看鞋尖,陸宴琛的責備和質疑讓她喘不過氣,藉口上洗手間,她離開了這個令人壓抑窒息的地方。

  天色已經暗下來,花園裡被冰雪覆蓋的植物開始復甦,空氣中混著落雪和泥土的氣味兒。

  小時候將它奉為圭臬的那句「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騙了多少人,以為嚴冬過後必然是欣欣向榮的春天,可當春天真的來了,然後呢?

  然後是夏天,秋天,直到冬天再次來臨。

  四季無情更替,生活卻越來越艱難。

  又是一年春天,可到底改變了什麼呢?

  去年的這個時候,陸宴琛雖然不愛她,可她到底還有個歸處,日子還是有盼頭的。

  就在陸宴琛提前下班回家的那些日子,她總是開心的,驚喜的。

  可現在呢,她離了婚,孩子也給了江家,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抬頭看著黑沉的夜空,裡面有幾顆亮亮的星星。

  花園長椅附近的聲控燈亮起來,有人遠遠的看著她。

  那人走的越來越近,直到在她面前停住。

  「清然,你騙我。」

  那人對他說。

  沈清然搖頭笑了笑:「我騙你什麼了?」

  陸宴琛在清然面前屈膝蹲下,揚起沈清然下巴篤定道:「江灼,他是我的孩子。」

  沈清然轉過頭:「就算是,你能怎麼樣?他現在不姓陸不姓沈,姓江。」

  陸宴琛抽回手,站起身來背對著她:「也是,我能拿你怎麼樣?你想要的,我從來不會不給,你想讓我的兒子不認我,那就不認我,你想讓我的兒子叫別人爸爸,那就叫別人爸爸,只是沈清然……」

  他忽然轉過頭,被晚風吹拂的頭髮和逆著路燈的背影,將他與身後的無邊夜色融為一體,似是深淵,絕望無邊:「你是不是太狠了些。」

  陸宴琛俯視著長椅上的清然,悲慟欲絕:「好好的一個家,被你毀的連一個瓦片都不剩。」。好像有沙子進到眼睛,沈清然閉上眼,喃喃重複陸宴琛的話:「我狠……」

  沈嫣然也說過一樣的話。

  這世上她最愛的兩個人接二連三地說她心狠,可她到底做錯什麼了?

  她把最深沉的愛給了他們,他們肆無忌憚的揮霍,等哪一天她稍微不再那麼犧牲自己,她就成了在他們心中最心狠的那一個人。

  事情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她想看到的嗎?

  沒有誰比他更渴望擁有一個家庭,她以前還幻想著他們一家三口能像正常家庭那樣,偶爾能夠去公園放風箏,陸宴琛陪著孩子在草地上奔跑,自己在他們身後拿相機拍照,等到傍晚晚霞落下,她想靠在陸宴琛肩頭看夕陽。

  從來沒有體會過有個溫暖的家庭是什麼感覺所以她想有個家。

  從來不知道稱職的父親是什麼樣子,所以她想成為一個好母親。

  可是奢求的太多,求什麼不得什麼。

  這些,陸宴琛自然不會知道,更不會理解。

  「以前是我負了你,你想怎麼罰我我都心甘情願。我去外面找了人,好,你也去找人,我因為脾氣暴躁時常罵你,好,你也罵回來,可是……」

  陸宴琛眼眶猩紅,聲音裡帶了哽咽:「我再怎麼混蛋,到底捨不得和你離婚。你不是愛我嗎?你是怎麼捨得的?要不你教教我,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說不愛就不愛,或許我也能笑著成全你和江言晨,讓你去追逐你的幸福。

  再或者……也許你也沒有放下是不是?看著我們的寶寶被江言晨抱在懷裡,你也有些難過是不是?」

  難過啊,怎麼不難過。

  可她所有的難過,還不是拜你所賜。

  沈清然揚起頭,盯著黑暗中最亮的星星喃喃自語:「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那年在公園快要餓死的時候選擇跟你回家。我希望那時候能夠變成最明亮的星星,在天堂遇見我媽媽。」

  陸宴琛同她一起仰頭看天起風了,他一把摟住沈清然,抱住她冰冷又纖細的身體。

  「我不會攔著你去,但我更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走,只不過我想成為大氣中的雲層,默默守著你和你母親。」

  男人低頭覆上她的唇,陸宴琛動情地吻住她:「沈清然,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在給我個機會,別放棄我。」

  「陸宴琛……」

  沈清然轉過身反抱住他,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說:「謝謝你……如果去年的我聽到這些話,一定會開心的快要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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