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痛恨過去

2024-09-19 01:30:01 作者: 蘇子歡

  「我……」饒是再沒人性的人這時候也多多少少有點愧疚,他放鬆了語氣,安慰道:「爸爸已經在回家的路上了,清然,你先看好妹妹,爸爸會搭乘最快的航班回國。」

  「哦。」沈清然攥著手機,低頭看自己的尖:「和王紅伊還有江涵雨一起回來?」

  「清然,不要這麼沒禮貌,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叫她王姨,不能直接叫大名的,還有,江涵雨是你妹妹,你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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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等人說完,沈清然已經掛了電話。

  醫生在一旁聽著,見慣生死的人眼眶都有點紅了,他看著身旁這個小小的孩子,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四歲的沈嫣然在一邊哭了起來,沈清然抱住她,輕輕拍她後背,等把人哄好了,她又看向醫生,問:「我可以替我爸爸簽嗎?我會寫他的名字,也會模仿他的字跡。」

  醫生輕輕說了句:「不要擔心,已經簽好了。」

  說完就背過身去,不敢再面對這一對可憐的姐妹。

  沒一會管家馮叔趕到,進了主治醫師辦公室,沈清然便在門口發起呆來。

  沈嫣然可能是感受到了什麼,又哭起來,問她:「姐姐……媽媽在哪兒?」

  沈清然把她抱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從小書包里翻出個棒棒糖給她:「媽媽回家去了夢寒,你現在已經四歲了,不再是一歲的小孩子了,要像個女漢子,不能動不動就哭鼻子。」

  沈嫣然伸出小手接過糖,用力吸了吸鼻涕,重重地對著沈清然點了點頭。

  外頭一大堆記者堵在醫院門口,等馮姨處理完其他事進屋時,這兩姐妹已經在重症監護室門口呆了兩個多小時。

  病房裡的於母身體枯黃乾癟,眼睛凹陷,雖然還有一口氣,可是已經和乾屍差不多了,馮姨怕嚇著兩個孩子,一狠心,決定把兩人送回去。

  沈清然說什麼都不肯走,馮姨看這孩子堅強的樣子,心中止不住的心疼,把她妹妹送回去之後,領著她進了病房。

  沈清然看著屋裡帶著氧氣罩嚎啕亂叫的女人,走過去輕輕叫她:「媽媽,是我,你能聽到嗎?」

  馮姨讓醫生進屋給五分鐘之前才打過止疼針的人又打了針藥水,痛到掙扎的人才安分下來,睜著雙可怕的眼睛,看著沈清然,低低地叫她:

  「我的孩子……」

  沈清然上前,深深地看著她,攥住她枯黃的手,安安靜靜地流出眼淚:「很疼嗎?」

  江母沒回答,只是用盡最後一口氣叮囑她:「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嫣然……」

  馮姨看不下去了,偷偷抹了把淚,把同樣滿臉淚水的沈清然抱了起來:「我們……先出去吧,夫人還要休息。」

  當天夜裡沈母就走了。

  沈母去世的第二天晚上,江北山帶著王紅伊回來了,等這兩人回來,沈母的屍體才去火化。

  糠糟之妻去世,也只是讓人們唏噓那麼幾個時辰,之後,人們就被葬禮上與江北山偷偷挽手的王紅伊奪去了視線。

  葬禮之前,沈清然在家中見到她和她女兒江涵雨時,沒什麼表情,抱著沈嫣然花園了。

  有她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呆。

  坐在花園的長椅上,小嫣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跑到花叢里摘花去了。

  沈清然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發呆之際,聽到花叢那頭有人議論。

  「真的要埋了嗎?」

  「可不是嘛……聽說是王紅伊的意思。」

  「這是啥習俗啊?骨灰不是聚起來的嘛?」

  「唉,未來的女主人讓埋了……咱們也管不了那麼多啊!」

  「那……小小姐知道嗎?」

  「你這話說的,這哪兒能讓兩個孩子知道啊!老爺專門囑咐過,咱們就別多嘴了……」

  沈清然原本抱著膝蓋眨眼晴愣神,聽完這話,突然從花壇上彈跳了起來。

  原本自己紅腫不堪的眼睛再次酸澀,沈清然被嚇哭了。

  他們……他們想把他媽媽的骨灰埋到地底下。

  沈清然被這個念頭嚇得哭出來,她已經失去了她媽媽,不能連她媽媽的骨灰都沒了。

  於是小傢伙把沈嫣然抱進兒童房間,把她放到搖籃上,囑咐她不要亂跑,之後走出門把門鎖上了,悄悄遛進放著她媽媽骨灰的靈堂。

  抱著那個白瓷瓶本想撒腿就跑,但是江家現在正準備葬禮,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小清然聽到門外的腳步聲便嚇得不敢動了,於是她又悄悄遛了出去,背上她的小書包,讓以前接送她上下學的司機開車送她去商店。

  司機一開始跟她說,她要什麼自己給買回來就好,可是沈清然咬著牙不肯說話,司機沒了辦法便帶她去了。

  進了超市,沈清然轉了一圈都沒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拽住超市售貨員,呆呆地問:「阿姨,有石灰嗎?」

  這一問,跟在她身旁的司機幾乎明白她要幹什麼了,眼裡閃過一絲哀傷,嘆了口氣,帶著她去了五金超市。

  末了下車時,司機遞給她一個精緻的盒子,裡面是一對非常漂亮的白色小瓷瓶,瓶口處用黑色的牛皮繩綁了起來,整個小瓶子像個掛墜似的可以戴在身上。

  東西很漂亮,小清然幾乎想都沒想便伸手去拿,等反應過來才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有禮貌,便又把瓶子塞回了司機手裡。

  司機嘆了口氣,摸了摸沈清然腦袋,遺憾地說:「夫人在世時對我很不錯,現在她不在了,我也不能繼續待在你們身邊了……這個東西,就當叔叔送你和二小姐的禮物。」

  說著,他看了眼身旁這個才八歲,自己看著他長大的孩子,又想到自家老爺把情人和私生女領回了家,感傷道:「小小姐,以後要好好的啊!」

  聽了他的話,沈清然又哭鼻子了,因為這個叔對她很好,可是現在也要走了。

  進屋之後,沈清然趁著家裡傭人手忙腳亂時,再一次溜進了靈堂,把江母的骨灰倒進自己準備的瓷瓶里,又把剛剛買來的石灰倒進靈堂前的骨灰盒。

  等到她回到兒童房時,沈嫣然已經哭累了,抱著搖籃里的獨角獸睡著了。

  她輕輕走過去,儘管動靜很小,可是沈嫣然還是聽到了動靜。

  四歲的小孩子睜開哭紅的眼睛,撲到她姐姐懷裡,泣不成聲地問:姐姐,他們說媽媽死了,是真的嗎?」

  沈清然咬著嘴唇,抱著她妹妹一起哭了起來。

  等兩個人終於哭累了,沈清然把妹妹抱到沙發上,把其中的一個小白瓷瓶戴在妹妹的脖子上,跟她說:「媽媽沒死,媽媽躲進瓶子裡去了。」

  那時候的沈嫣然就是個傻小孩,被她姐姐一通騙,就信以為真,也不哭不鬧了,就這麼安分下來。

  葬禮那天江家來了很多人。

  多半是與江家有關係的其他大家族,也有一些想攀附權貴的,還有其他生意上的夥伴。

  王紅伊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跟在江北山身邊,有眼尖的一眼就看出這是什麼情況,忙不迭地上前跟王紅伊搭話,那人也端著副未來女主人的架子,優雅不失風度地同前來搭話的人交談。

  一個葬禮,硬是被整得變了味道,但好像除了沈清然和沈嫣然,沒有人在意,因為江母一個遠嫁的外國人,無依無靠,她死了又有誰會真的難過呢?

  外人的目光都被王紅伊和江涵雨奪取了,沈清然便帶著沈嫣然從葬禮上跑了出來。

  她一手拉著沈嫣然,另一隻手抱著她母親的骨灰,離開了墓園,去離她家不遠處的林地里。

  這林地也是江家的私有地,林地中心有個小湖泊,旁邊是一大片蘭花叢,都是她母親在世的時候栽的。

  那時的沈清然經常躲進樹林裡玩每次玩到天黑,江母就會進來找她,狠狠說她一頓,之後順手摘些開的旺盛的花回去,修剪好,插進花瓶里。

  沈清然把妹妹放到光滑的大石頭上,手裡拿著大大的鋤頭,在湖邊花叢中心挖了一個小小的坑,把懷中抱著的骨灰埋了進去。

  又在上面壓了幾塊大石頭,摘了幾朵花放在石頭上,才把妹妹抱了過來,辦了一場她們母女三個人的葬禮。

  沈母去世的第二年秋天,江北山與王紅伊正結了婚,那女人便光明正大的搬了進來。

  王紅伊面上溫和知性,可內心歹毒陰狠,不然她也不會在江北山眾多情人中最終爬上正主的位置。

  她搬進去之後,沈清然和沈嫣然兩姐妹的日子便更加不好過。

  這女人為了她親女兒江涵雨,在江北山面前旁敲側擊地說這兩個孩子多麼不懂事,又可勁兒誇他們倆共同的孩子。

  江北山本來就嫌棄那兩姐妹,再加上他最愛的女人又不喜歡這兩個孩子,便把江涵雨當成江家繼承人培養,對他們兩姐妹越發不管不顧。

  時間長了,家裡傭人們雖然同情這兩個孩子,可是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視而不見。

  那時候才九歲的沈清然經常渾身都是傷,王紅伊那女人看不過沈清然這孩子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又好,她覺得這個過分優秀的孩子會威脅到自己的親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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