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龍衛之主（2）

  皇甫秋蝶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輕挑，似乎是在自嘲，又似乎是在後怕，隨後目光落在吳翰墨身上，嘆息一聲道：「這些年不敢看你，甚至從未摘掉過你的人皮面具，是因為怕看到，和你爹一樣的臉，卻沒想到傷了你的心，也因此錯過了落塵，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我這一輩子，就這麼過了，唯一的憾事，便是沒能好好教教你，讓你享受被人疼愛的日子。若是有來世，我定然會好好補償你。」

  說完看向辰王道：「吳天辰，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你放過你兒子吧，他是無辜的！」

  辰王點了點頭，打從心底里，他並沒有想要他們的命。「你也不用死，我會和汝陽王他們求情的！」

  皇甫秋蝶輕笑一聲，眼中帶著一絲嘲弄道：「看來你對我，並不是無情。我給你下的藥，我很清楚，即便第一天，第二天，你以為我是姐姐，可是後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誰！我雖然不堪，你何嘗不是一個懦夫！不過不管是誰的錯，今日之後，都煙消雲散了！」皇甫秋蝶的聲音落下，便直接噴出一口血來，早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已經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她殺了很多人，有心的，無心的，很多很多，如今，該去贖罪了。

  「不要！」辰王面色大變，隨後一把將人摟在懷中，的確那一個月，他不是沒有感覺，他明白那不是夢，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背叛，所以他選擇忽略，選擇逃開。卻不曾想，他深深的傷害了一個，一個愛他的女人。

  要說有錯，都是他的錯，和任何人都無關。

  

  「呵呵，你還是在乎我的，是不是？」皇甫秋蝶看向他，美眸帶著一絲欣喜，隨後自嘲道：「我明白，你的心中最愛的，永遠是姐姐，我無法和她相比，以前我不承認，現在承認了。其實我答應投降，一部分是因為你，更多的是因為姐姐。就在大戰之前，有人給我了一封信，信是她寫得。她知道一切都是因為我，才使得你們分開，可是她沒有怪我，反而勸慰我，讓我好好和你談談，希望我們可以幸福。呵呵，我終於明白，為何你會喜歡上她了，因為她將所有人的幸福，看的比她自己重要，而我做不到。

  所以我瘋魔了，做了很多很多的錯事，殺了很多很多的人，現在我要去找姐姐了，我該和她說一句對不起，也要和你說一句對不起，幫我照顧好兩個孩子，尤其是翰墨！我做錯的事情，下輩子我會還！」

  皇甫秋蝶的臉上是解脫的淺笑，她渾渾噩噩過的太久，久到快忘記自己還活著了，如今可以死在喜歡之人的懷中，她滿足了。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死！」辰王雙目頓時紅了，或許他不夠愛她，可是他的心中有她的影子，這一點他不否認。

  一切都是陰差陽錯，若是他勇敢一點，和眼前之人說清楚，他們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皇甫秋蝶伸出手來，輕輕的撫上對方的容顏，不過才四十多的男人，看起來好似六十一樣，這些年她苦，他也苦，好在終於要解脫了。

  這一刻，那美眸中沒有魅惑和妖嬈，只有深情和留戀。

  君落塵二人跪了下來，眼眶通紅，來自血脈的牽絆，讓他們忘記了之前的恩恩怨怨，眼中只有那即將凋落的花兒。

  「都不要難過了，姐姐已經來接我了，落塵，翰墨，你們要幸福的生活下去，找一個你們愛的，也愛你們的，好好的生活，千萬不要對感情強求，一步錯，步步錯，娘親就是一個例子，娘親要走了，希望你們不要恨我，日後清明之時，願意給我上一柱香，我便滿足了。」

  隨後抓住君落塵的手道：「清寧丫頭的蠱毒，我很歉疚，我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你們一定會幸福的，一定會！我對那個媳婦很滿意，只是沒有機會喝一口媳婦茶了！」

  皇甫秋蝶的聲音慢慢的弱了下來，手也垂落了下來，只有臉上還帶著淡淡的淺笑，若不是嘴角的血脂，幾乎讓人以為她睡著了。

  十日後，大帝薨，傳位於五皇子吳修安，辰王交出軍權，帶著皇甫秋蝶的骨灰，隱居山林，隨行之人，還有吳翰墨。蘇浩軒繼承忠勇侯府，成為新一代忠勇侯，君落塵入辰王府，為辰王世子，幫助修安打理朝政。

  一切似乎都已經跨入正軌，只是人人心頭都壓著一塊大石頭，那就是蘇清寧的蠱毒，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又一了，只剩下最後九天，可是蓬萊依舊仿若一個遙遠的夢一般，找不到半點跡象。

  三國的皇室和百花閣，桃花塢皆拍出大量的人馬，可是一切依舊沒有消息。

  汝陽王府主院之內，汝陽王夫婦眼圈通紅的看向過來的兩個人，心中滿是憐惜！真的沒有時間了嗎？這樣兩個人就這麼完了嗎？

  「爹娘，我沒事！」蘇清寧不知道該如何勸，只是她一出聲，汝陽王妃便直接哭出聲了。

  看著娘親這般，蘇清寧只能無奈的看向汝陽王。說不難受是假，沒有人想死，她自然也不例外，只是眼下除了等著，沒有別的辦法。只是她一直強忍著，不露一點痕跡，就是不希望關心她的人難過。

  「夫人，別哭了，讓落塵和清寧笑話！」汝陽王幫她拭去淚水，小聲道：「你也不希望我們的女兒不開心吧，你是做娘的人了，要堅強一點，你看清寧他們兩人，都沒哭，你哭什麼，你這才剛出月子，哭多了，不好，別讓孩子擔心了！」

  或許是聽了勸，也或許是真的不希望蘇清寧難過，汝陽王妃將淚水收了起來，將清寧拉到自己懷中，強笑道：「你們兩人怎麼過來了？辰王昨日傳了信來，他和翰墨已經安置好了，等你們兩個大婚，他就回來。清寧只有半年就及笄了，到時候娘親幫你們準備，一定風風光光的將你嫁出去。」

  她相信她的女兒一定會好好的，她還要給她穿上大紅的喜袍呢！

  蘇清寧彎了彎唇，看向汝陽王夫婦道：「謝謝娘，只是女兒過來是有一事相求！」隨後徑直跪了下來。一旁的君落塵也跟著跪下，星眸中滿是心疼。

  見他們如此，汝陽王夫婦對視了一眼，臉上滿是疑惑，急忙想要將人拉起來。

  蘇清寧向後避開，跪下去拜了三拜，低聲道：「女兒不孝，希望爹娘成全，女兒想要做落塵的娘子，即便只有幾天。只是一旦嫁人，便不能承歡膝下，甚至，甚至不能在最後幾天陪著爹娘，女兒心中有愧。可是女兒真的想嫁給他，他為了女兒沒有了來世，我們或許只有這麼幾天了，以後，世世代代，再也沒有機會在一起了，求爹娘成全！」

  她不怕死，從救他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死的準備，可是她放不下，放不下那個為了她付出一切的人，躲過了那一劍，卻未必能躲過這蠱毒，所以她不敢奢望，卻想要在最後的日子裡陪陪他，做她的女人。

  所以她可能只剩下幾天的命了，只是身邊之人沒有來世，他們想要相約來世都沒有機會，所以他們能夠在一起的日子，只有這幾天了。

  「求爹娘成全，落塵必然會待她好！」君落塵也磕了三個響頭，即便只能在一起一天，也是美好的記憶，他想娶她，只想娶她一人，無論生死，他都只娶她一人。

  汝陽王鼻子一酸，別過臉去，將眼角的淚擦乾，這才將兩人扶了起來，笑著道：「我還當什麼事情呢，成親而已，我們本就想著要幫你們辦，不過是提前一點而已，你放心，爹爹有的是銀子，最多三日，便可以將一切準備好！」

  「是呀，娘親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嫁衣，只要修一下便可以，沒有關係，汝陽王府和辰王府不遠，我們想你們，隨時可以去看你們！」汝陽王妃也跟著點了點頭，只是心中的難受，仿若刀割！

  蘇清寧咬了咬唇，她心中明白，爹娘聽到這些話，是多麼的難過，只是讓她任性一次吧，若有來世，再做他們的女兒，補償這一世的愧疚。

  「呵呵，要成親了，怎麼能少的了朕呢，朕要做主婚人！」一身明黃龍袍的男子走了進來，目光在看向蘇清寧時，帶著一絲憐惜，隨後輕笑道：「義父可以先小辦一下，日後再大辦！朕相信妹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蘇清寧點了點頭，甜甜一笑，「安哥哥說的在理，就自己人便好，若是，若是還有以後的話，再重新辦！」她不在乎那些虛禮，只是想堂堂正正的做身旁之人的娘子，如此便夠了。

  「落塵的意思呢？」汝陽王看向一旁靜默的絕塵男子，對方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在清寧的身上，想來，他的心中也極不好受。想到這裡，汝陽王的鼻子一酸，不過是兩個可憐的孩子，老天爺怎麼忍心，這麼對待他們。

  「只要清寧開心就好，落塵沒有意見，此事還要勞煩爹娘了！」君落塵聲音平淡，看向蘇清寧的目光滿是寵溺，他可以為她做任何事，唯一不能答應的，便是獨自一人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