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在乎

  北疆國內，並不是鐵板一塊，這位洛王爺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可是實際上，似乎一直和鳳國接觸，很可能是鳳國的一顆棋子。

  北疆與大吳接壤，與西鳳一南一北，將大吳夾在中間。若是兩方聯手，吳國定然會吃力。不過北疆畢竟是小國，國力兵力皆無法和大吳相比，若真的打起仗來，吳國衰敗之前，定然會滅了北疆。這一點眾人皆清楚。只是這位洛王爺狼子野心，根本不會善罷甘休的，又或者受人蠱惑，不願意想這一點，不管因為哪一個原因，他都不願意放棄即將到手的權利。

  眼下聽說北疆王想要立其他繼承人，便有些坐不住了。

  至於北疆王和國師，依照桃花塢的調查，這兩人皆是以北疆臣民為重，定然不願意看到那種場景。如此一來，便和那洛王爺對立了。

  外面再次出現了爭吵的聲音，雖然看不見外面之人的樣子，蘇清寧卻可以明顯感覺到，那種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只是這種狀況並未持續太久，外面忽然傳來爭吵之聲，隨後便聽到有人大喊，「洛王爺和洛小王爺殺了國師，快來人呀！」

  之後便是一陣嘈雜之聲，書房也漸漸安靜下來。

  蘇清寧臉色大變，隨後腦中靈光一閃，已然猜到了對方的打算，心中不由嘆息一聲，只怕這一次國師真的要去了。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外面的牆慢慢裂開，之前帶她進來的那個婢女再次過來，雙眼通紅的看向她，眼中的悲傷越發的濃郁。

  「杏姨她如何了？」蘇清寧有些不忍，即便知道拓跋杏為何如此，即便兩人相處不久，忽然遇到這樣的事情，依舊讓她心中頗為難受。再加上知道對方對她爹爹的心意，更是唏噓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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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婢女抹了一把淚，低聲道：「國師在內室，她想見你！」說完轉過臉來，抹了一把眼角的淚。

  再次見到外面燦爛的陽光，蘇清寧有些恍惚，國師府內雖然一切未變，可是卻處處透著悲傷，所有經過的婢女侍衛皆是眼睛通紅，外面更是響起了很多哭聲，想來是周圍的百姓聽到了噩耗，自發過來的！

  進入內室，蘇清寧第一眼便見到了那被鮮血染紅的袍子，以及胸口的一把刀，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整個空間之內，讓人心中不由酸澀。對方似乎聽見動靜，轉過頭看了過來，眼神中帶著一絲慈愛，猶如關心晚輩的長輩一般。

  蘇清寧鼻子一酸，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這一號脈，眼眶不由紅了。油盡燈枯，即便沒有這一刀，眼前之人也活不久了。

  「呵呵，不礙事，死對我而言，是一場解脫！」拓跋杏反握著她的手，笑著安慰道：「自從我出生時，一切便已經命中注定，如今我心事已了，這是最完美的結局，不是嗎？你應該替杏姨高興！杏姨以後可以為自己而活了！」

  蘇清寧心中划過一絲憐惜，國師這樣一個位置，看起來身份高貴，實際上背負的責任極大，就如她的王府郡主一般，看似光鮮而已，卻有著很多無可奈何。若是可以，她希望床上之人，下一輩子可以做一個普通人，然後快樂的生活。

  拓跋杏的目光落在蘇清寧的眼睛上，良久才道：「真像，你的眼睛和他真像，呵呵，他每次看著我的目光，似乎也是這般，有著很多憐惜，只是可惜，臨死之前，見不到他了！」隨後有些黯然的道：「或許他並不想見我！畢竟忠勇侯府出事，和我有些關聯，只是我真的沒有背叛他，真的沒有！」拓跋杏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苦澀，那睿智的眸子此刻猶如普通的女子一般，只剩下一片心傷。

  蘇清寧拍了拍她的手，將眼淚逼了回去，輕笑道：「杏姨太不了解爹爹了，爹爹若真的恨你，絕對不會給你寄什麼字畫，那句詩句的意思，杏姨應該很清楚，爹爹若不在乎與杏姨的友情，怎麼會寫那句詩呢！龍衛一直在暗中對付兩府，爹爹疏遠你，只怕是不想連累你。你的背後還有一個北疆，他怕龍衛會牽連於你，這才遠離你的，杏姨居然沒有領會爹爹的苦心，日後爹爹知道，怕是要難過了！」

  拓跋杏眼睛一亮，有些激動的道：「真的嗎？你真的這麼認為嗎？他真的不恨我？」

  蘇清寧鄭重的點了點頭，以她對爹爹的了解，若是爹爹真的恨她，決計不可能再找她幫忙的。更加不可能寫出那樣的詩句來。

  拓跋杏的目光漸漸有了光彩，自言自語道：「對，他就是這樣的人，若是不喜歡的，半句話都嫌多，怎麼可能還會找我，是的，一定是這樣。太好了，他不恨我，太好了！」說完吐出一口血，目光開始有了些許渙散。

  「丫頭，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拓跋杏的聲音漸漸微弱，有些祈求的看向她，眼中有著一絲糾結，還有著一些惶恐不安。

  蘇清寧點了點頭，不管是因為同情眼前之人，還是因為她和爹爹的關係，此刻她都沒有拒絕的理由，這不過是個可憐的女人。

  見她點頭，拓跋杏的眼中掙扎的更加厲害，半響才低聲道：「本不該麻煩你，可是我真的好想見他一面，我已經命人將我火葬，你能不能將我的骨灰帶到汝陽王府，無論放在哪一個角落都可以，我只想在他的地方待待，若是他回來了，我可以遠遠看他一眼，此生便真的無憾了！」

  她明白這個要求有些過分，那個男人是眼前之人的爹爹，是眼前之人娘親的夫君，她不過是他的一個朋友而已，並沒有資格去王府，即便是骨灰也是沒有資格的。

  「我知道可能有些為難，還是算了吧！」拓跋杏咬了咬唇，眼中帶著一絲釋然，並未有任何責備的意思。本就是她貪心，對方不同意也正常。人到死時，似乎變得越發貪心了，本只是希望他能原諒自己，現在又想要更多了。

  蘇清寧搖了搖頭，低聲道：「清寧會幫杏姨達成所願，若是清寧還有命見到爹爹，定然會將杏姨的心意都告訴爹爹！」她心中很是同情，若此刻換成她和君落塵，只怕也好不了多少。

  見她如此，拓跋杏的臉上再次出現了不少神采，隨後輕笑道：「你會見到你爹的，雖然杏姨無法算出你的命格，卻依稀覺得，你不是短命之相！還有，我知道你爹一直在和龍衛暗鬥，所以我偷偷算過龍衛之人。那所謂的神族並未完全出世，經過這麼多年，大部分人已經習慣了隱居的生活，只有一小部分人還妄圖成為大陸的霸主，如今這些人中領頭的，被稱為神族聖子！

  此人早在數年前，便隱藏在三國皇室之中，秘密培養棋子，你爹之所以一直束手束腳，便是因為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因此不敢將所有的勢力全部拿出來，還有你在書房看到的那張紙條，也是你爹爹擔心的原因之一。」

  蘇清寧臉上出現了些許汗顏，隨後隱約有些瞭然，只怕那紙條是對方故意給她看的。即便她之前沒有看到，之後也會有人拿給她看的。雖然如此，偷看了對方的占卜結果，被人挑明，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杏姨可知道那聖子是誰？」

  拓跋杏搖了搖頭，「占卜並不能隨意的測出消息，總是需要知道一些對方的消息才可以，而那位聖子的消息，卻是一點也打探不到，根本無法確定。唯一可以知道的，便是那個人此刻在吳國京城，甚至就在你附近。這些只能靠你自己探查了！」拓跋杏的聲音已經有些無力，她的身體本就不好，再加上失血過多，能撐到把話說完，已經很是難得。

  「我知道了！」蘇清寧心中明白，對方和她說這些，皆是因為爹爹的緣故，是希望她得到這些消息，可以幫助到爹爹。只是想到眼前之人做的一切，心底不由憐惜。明知道沒有結果，卻依舊猶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投入進去，到底是福還是孽？

  「都好了，你放心吧！」就在這時，外面進來一個身穿皇袍的女子，女子的容貌與拓跋杏相同，只是相比之下，此人顯得更加凌厲一些。見她如此裝扮，蘇清寧依然知道，對方的身份。此人便是北疆王拓跋柳，拓跋杏的親姐姐。

  聽到她的話，拓跋杏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放鬆，只是精神看起來越發的差，似乎隨時都可能閉上眼睛一般。

  拓跋柳眼睛通紅的看著床上之人，帶著一絲苦澀道：「你我姐妹幾十年，沒想到到頭開，你會死在朕的前面。呵呵，其實朕知道，當初你從吳國回來，你的心便死了。你我姐妹，不僅長相一樣，連命運也差不多。眼睜睜的看著心上人遠離，卻毫無辦法，這樣的宿命該結束了。看情形你的心結已解，你別撐著了，黃泉路上，若是見到你姐夫，告訴他，讓她在等朕幾日，等朕安排好就去尋他！」

  「皇姐其實已經很幸福了！」拓跋杏眼角慢慢落下兩行清淚，相比於拓跋柳，她的愛更加的悲慘，兩個人註定無果，可是她依舊任由自己的心沉淪。愛便愛了，她從未後悔，那執劍江湖的日子早已經印入靈魂。